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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道游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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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道游击队》创作经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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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五年日本鬼子投降前后,当时敌后的抗日游击战,我就听到他们在铁ກ道,他们在敌人控制的铁路线上搞机ä。很早以前๩,我曾两ä度到过他们那里。为了写《铁道游击队》,闹得天翻地覆,这些战斗,正确地执行了毛主席所制定的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和战术,象一把锋利ำ的钢刀一样,插向敌人的血管。为了配合抗日根据地的建设,和内线的主力呼应作战,和他们一起生活了一个长时间,他们在党的领ๆ。依靠人民,在当时确实是震撼敌伪,大快人心的。ษ,因此,就象神๰话一样在群众里流传,被编成歌子唱,给坚持敌,被写成剧本上演。我就是被他们英勇斗ç争故事所鼓舞、感动的一个。在一九๡四三年,山东的战斗英雄模范大会上,我怀着敬慕的心情,结识了他们队上的个ฐ别ี英雄人物,和铁道游击队的创始人之一的政委就是小说中李正的模特儿以后,我就产生了写他们的愿望。我曾根据他们的部分材料,在报刊â上写了些文艺报道。以后铁道游击队希望我到他们队上去,更进一步的熟悉和了解他的斗ç争,希望我能比较全面系统地把它用文学形式反映出来。这个邀请,使我非常兴奋。

这天,彭亮累็得满头大汗,在准备着给全队来一顿ู丰富的会餐。他特别ี和管理员到湖边买鲤鱼๠,鱼都是刚出水,还活蹦乱ກ跳的。彭亮感觉到เ今天的阳光特别温和,湖水也显得格外清澈,微风从一眼望不到边的荷花丛那边吹来,带着一阵阵的清香,远远望着突出水面的微山,它也仿佛显得比往日更加秀丽ษ。彭亮想到政委一向称赞这里的山青水秀,是个好地方แ,可是直到今天,彭亮才真正感觉到微山湖的美丽。到เ上灯的时候,各分队都将丰ถ盛的饭菜端到桌上了,刘洪大队长,今天例外的允许大家喝酒,所以每个桌上都备有足够的酒。会餐是在欢快的气氛里进行的,杯盘丁当声中夹着欢笑声。在艰苦的战斗岁月里,他们不断的谈着胜利,现在胜利已๐经到来了。虽然过去他们再艰苦也๣从没有皱过眉头,相信胜利ำ是会到来的,但是今天,他们才真正感到เ战斗的意义和胜利的愉快。

“是应该好好来完成这个任务的!”

“我和小坡今晚先过路,人多了不好过,留แ下的队员暂由你负责,吃饭时派人别ี后庄去搞给养,白天晚上不要离这一带山坡。我们过去后就派人来接你们。”

芳林嫂扶着母亲一步一拐的走,汗珠从老人枯瘦的脸຀颊上流下,她很艰难的走着,咳得浑身抖。一到เ野外的一块洼地,老人就跌倒了,再也爬不起来。

“菜可准备得不少,可是谁还能吃下肚呀!”

张司令一听说铁道游击队搞到布๧匹,马上去找王政委报告好消息,这些时一直在担心的部队的棉衣问题解决了。他命令参谋处把司令部ຖ所有能ม够集中ณ的牲口,都集中起来,又向团里调来一批,派了两个连,带了七十匹骡马,连夜赶到微山湖边去。

李正和老洪叫王强在岛上照顾部队,就连夜和冯老头坐船出湖,插向道东,过临枣支线,到北山边约定的山村里去了。冯老头还是那ว样矫健的走着,他作为向导走在前头。在一个小山庄里,他们会到เ了自己的部队,使老洪和李正惊奇的是:已经下雪了,部队还没穿上棉衣,都穿着洗得变白了的夏季服装。有好些战士的衣肩和裤ไ膝盖,都磨出窟窿,缀上了补钉。

小贩说:“我在临城做小生意好多年了。自从皇军到เ临城,我都没离开过,哪里通八路呢?”

鬼子司令部为了照ั顾临城的情况,又从北边调来一个ฐ中国特务队,归松尾指挥,作为他对付飞虎队的助手。可是这中ณ国特务队到站不出三天,就出了事,三个特务接受松尾的任务出侦察,一出临城站就没回来。第二天在临城站南三四里路的田野里,找到เ了尸体,枪都被摘去了。这当头一棒,把这中ณ国特务队吓破了胆。他们原和松尾的部ຖ队不是一个系统,就嚷着临城没法住,到处都是飞虎队,要求调走了。松尾急得直搓手。他把特务队撤到碉堡里,确定在没弄清情况前๩,暂不出。他下决心要亲手在临城培养一支中国特务队。他每日蹲在碉堡里,在翻着冈村留แ给他的一部ຖ分残破的材料,整理被飞虎队打得稀烂的特务系统,研究着当地铁道游击队活动的情况。

当她走过站台边,这已๐经离她婆婆家不远了,可是迎面碰上一个鬼子军官拉着一只狼狗,另外还有两个鬼子绑着一个ฐ中国人,中国人满头满身都是血,衣服被撕成片片。旁边的人有认识芳林嫂的,忙偷偷的对她说:“快躲躲呀,这是冈村特务队长,看样又在抓人的。”芳林嫂没有躲及,鬼子就来到跟前了。冈村转动着眼珠,怒的瞪着芳林嫂。狼狗忽的窜过来,芳林嫂吓得想丢â煎饼担子,可是她没有丢â,还是平稳的把扁担从肩上放下。狼狗嘴角还有血,显然这血是刚ธ才那ว个中国人身上的。凤儿吓得嗷嗷直叫,抱住芳林嫂的腿哭着,把小头都插到เ妈妈的裤裆里了。狼狗围着半尺高的一迭煎饼,在嗅着鼻子。芳林嫂安慰着凤儿:“不要怕!”一边望着冈村的脸在说,“太君不会叫狗咬咱!”接着她就殷勤的从煎æ饼箩上拿了两张煎æ饼,送到狼狗嘴边,昂望着冈村笑着说:“太君,它要吃煎饼么เ?给它两张吃吃吧!”

“是的!”李正说,“我们在这里除了要对付敌伪,还要对付这些顽军。他们反共反人民,对我们危害很大。他们过来后,这一带的地主ว和伪保长,就会动摇,投进他们的怀抱。我们可以割断地主、伪保长和鬼子的联系,但是要割断他们和顽军的联系就比较困难。因为他们都有浓厚的正统观念,认为ฦ顽军是正牌‘国军’,过去他们之间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顽军和这里的地主、伪保长结合起来,那么เ,我们这一时期打开的局面,就要遭到破坏,我们就又回到เ进山前๩那种困难局面了。所以我们要好好研究如何来对付这种情况。”老洪抬起头来说:“派些队员到西边去侦察一下,我们集中所有的短枪,乘他们不防的时候,去袭击他们一下。只有狠狠的揍他们一顿ู,才解恨!”

“是!是!我和鬼子有来往,”伪保长在枪口下边频频点头。可是当鲁汉走开的时候,他又哭丧着脸຀对申ã茂哀求说:“哥们,千不对万不对,是兄弟的不对。看过去的交情,你也该给我美言几句呀!和鬼子来往,婊子儿愿和他们来往,可是谁叫俺庄就在铁ກ道线上呢?鬼子汉奸每天上门。又谁叫我干了保长呢?你知道我不是鬼子来了以后才干保长的。”说到เ这里,伪保长眨了一下眼睛,有点点的泪珠滴下来了。

“我骂这石头,它粘住了我的棉袄。”王虎把一肚子的气向彭亮身上泄了。

老洪的枪虽是挑着日本旗子,可是胖地主感到像挑着他的疮疤。他慌了,脸色灰白,大汗直往下流。虽然是他打着这面旗子去欢迎鬼子,又叫保长也做一面挂在村公所的门口,可是现在他却怪起保长来了:

为了加强对铁ກ道游击队军民关系的教育,李政委特地请政治部ຖ的民运科长来作了一次群众工作的报告,使队员们都深刻的认识到军民关系应该像鱼和水一样密切。我们是人民的部ຖ队,处处要尊重和爱护人民的利益,才能得到人民的拥护,只要人民拥护我们,我们的部队就会成为不可战胜的力量。他在报告中举出许多八路军爱护老百姓,老百姓帮助八路军的生动故事。听了这个报告,队员们都联系到抗日根据地所见到的实际情况,展开热烈的讨论,都在思想上认识到群众工ื作的重要性,都纷纷表示决心,用实际行动加强群众观念。

直到司令员和政委都抽上一支,队员才从腰里摸出自己的烟盒,抽起烟来了。屋里飘起了一阵烟雾。张司令员抽着烟,想到一件事,忙问:

“谢天谢地,这可好!我刚ธ才做了一个恶梦,……醒后还出了一身冷汗!”她把梦告诉了老洪和小坡。他俩听后笑了。“这个梦倒是好梦!”小坡说。

“是……”申茂有点口吃,但又接着说,“不,不是。”“什么人?”

“是呀!”擦好枪的小坡也插进话了。虽然他们都没谈出名字,可是心里都知道谈的是谁,因为工ื人老张的死,使每个队员心中都引起不小的波动。这热情的年青人就说:

当他说到เ朋友,突然站起来,打开了烧鸡的纸包,撕下一条大腿,带着大块的肥肉,他把这鸡身上肉最多而最好吃的部分。让到鬼子小队长的面前。

王强上次去洋行侦察时,曾找到เ陈四了解洋行里的情况,以后再没见到เ他了。现在一见陈四,王强就笑着问:

穿和服的三掌柜突然回过头来,一看到เ王强,就跑上来,握住了王强的手:

他跟着彭亮、林忠,慢慢的向路基那ว边爬去,当啌啌的车头带着巨大的声响跑过去的时候,他们三个黑影就都跑上了路基。在一阵轧轧的钢铁ກ的摩擦声中,他们迎着车底卷出的激风,像三只燕子似的,窜上车去。

“能完成的。”

“同志们,我们不是商人!”老洪坚定的说。”我们从来也没打算坐在柜台上去赚别人的钱。我们从小都是在炭渣里长大,捡炭核,下窑挖炭,扒火车,哪一天不是和把头、炭警、坏蛋翻筋斗ç,挨饿受气的过穷苦日子!现在鬼子又来了,过去抓着咱头皮的有钱人跑了,有的趴在东洋皮靴上叩头当了汉奸。压在我们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除了和穷困斗ç争,还得和鬼子干。看看日本鬼子在咱枣庄怎样杀人,把我们的煤和粮食,一列ต车一列车的抢走,多么痛心呀!只有我们穷苦的工人,才知道祖๢国财富的可爱,也只有咱们工人,受尽了困苦,才真正懂得仇恨。”老洪的眼睛在着愤怒的火焰。他继续说:“同志们,难道凶恶的敌人,会让咱们笑着脸皮,平安的每天吃麦子煎æ饼和咸鱼燉豆腐么?不会的,谁要这样想、谁就错了。……”

“对!”老洪说,“我也๣正这样想,回去我和王强商量一下。”回到枣庄后,这天晚上,王强从车站上下班回来,在小炭屋子里,老洪向王强传达了上级的指示,他们立刻๑研究如何来执行。在搞职业掩护这个问题上,老洪已考虑成熟,对王强说:

1้上边有盖子的货车。

外边的夜没有山里宁静,火车在轰隆隆的响着,远处还隐隐的听到เ矿上机器的嗡嗡声,老周想到过去他们在一块的生活,他很想马上看到老洪。记得队伍一拉进山里,老洪就是连里出色的班长,以后被提拔为ฦ排长。他有着倔强的性格,个子虽然不高,可是浑身是劲,只要见到เ他亮的眼睛一瞪,牙齿一咬,就知道他下了决心,任何困难都会被他粉碎。有一次他们被敌人包围,他用一挺机枪掩护了整连的撤退。他趴倒在坟头上,打倒了十多个敌人,最后灵活地避开敌人的火网,安全的追上队伍。老周想到这里,他真想马上见到老洪,心里才感到松快。

不过,这事在后任大队长刘金山那里也๣惹了点麻烦。因为生活的真实和艺术的真实是两回事。艺术的真实比生活的真实更高,更集中。在生活的真实中老洪和老时有一段爱情关系。后来老洪牺牲,老时二次守寡。由于我从艺术上作了合理的处理,正如上边说的,对原生活作了加工,把那次错误战斗的危险局面扭转了,没让老洪牺牲,和后任大队长刘金山合成一个人物来写了。既然老洪没有死,那么เ老时和老洪这条爱情线索就继续向前展了。鬼子投降后,在解放战斗ç时期,为了阻止蒋介石部队利用交通线向我山东解放区进攻,鲁南解放区的人民都把铁路线拆除,彻底破坏。在那一时期就没有铁路线上的斗争了。刘ถ金山和铁道游击队的长枪队就转入主ว力作战。记得他后来当了鲁๥南军区特务团副团长,后又编入主力部队到南方作战,当了副师长。全国解放后,他先后任江苏南通军分区副司令和苏州军分区司令员。刘金山南下后,和一位姓徐的江苏姑娘๤结婚。徐是高中生,在文化上对刘ถ金山帮助很大。就在刘金山任南通军分区副司令时,《铁道游击队》出版了。当南通的青年读者知道他们的副司令就是书中的刘洪时,很多机关、学校要求他去作报告。他当然也๣青年们谈谈过去铁道游击队的战斗ç故事;对青年进行些革命传统教育。每当他报告完从台上下来,就被青年人团团包围,不住的问他芳林嫂的情况,她现在怎么เ样了?往往把刘ถ金山问得满脸通红,不好作答。最后他只得说:《铁道游击队》这部小说中写的所有战斗都是真的,实有其事的。我们就是那ว样和鬼子干的。至于说到芳林嫂,他说是这作家的创造。后来刘金山见到我,说好多机关学校要求他去作报告,并且提出一些问题,很难回答。我笑着说:“谁叫你当英雄人物呢?!”

三和英雄人物在一起

总之ใ,我到เ铁道游击队去深入生活,收获是很丰富的,我记了两大本材料。我结识了大队和长、短枪分队的各色英雄人物。他们对我都很热情,我经常和他们促膝谈心,谈他们所从事的斗争。不仅和一直坚持到เ抗战胜利ำ的活着的人谈,而且对于那ว些在铁路线上艰苦战斗中英勇牺牲的干部和队员,从旁้人口中也作了详细座谈和了解。从他们大家所提供的材料看,他们原来的大队长洪振海,确实是个坚如钢铁的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他有许多惊人的成绩。铁ກ道游击队不少出色的战斗,都是他领ๆ导干出来的。他扒车技术最高,特别快车也能ม上去。飞车搞机枪就是他干的。老洪作战绝顶勇敢,对朋友豪爽义气,所以在队上有极高的威信。他的性子特别ี暴躁,遇有不顺意的事,往往暴跳如雷。铁道游击队有句口头禅:“洪队长讲话,连噘带骂。”老洪起脾气来是很厉害的,可是这些在对敌斗争中舍身忘死的英雄,对他们火的大队长却俯帖ຆ耳,一点不敢顶撞。因为他们服自己้的队长,知道他过脾气以后,还会像亲兄弟一样对待他们。我也๣了解到会开机车的,在铁道线上的对敌斗争中ณ作出卓越贡献的曹得清彭亮的原型,还有他的弟弟曹得全,是铁ກ道游击队中最活泼的青年队员,以及短枪队最早ຉ的骨干队员李远生等一批人。他们在铁道游击队对敌人进行残酷战斗中,勇敢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从铁ກ道游击队在八年抗战中ณ的伤亡名单,可以看出他们在铁路线上所创造的震惊敌伪的英雄业绩,是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付出了大量血的代价才获得的。

在微山岛上,我参加了他们一次最难忘的新า年庆祝๩会和悼念活动。游击队员们在铁道线上和日຅本侵略者进行了七八年的浴血奋战,最后夺取了胜利,而且迫使日本鬼子的一支铁ກ甲列车部队,向这些英雄们缴枪投降。这在当时的华北地区是比较大的一次受降。为庆祝抗日战争胜利后的第一个ฐ新年,他们欢欣若狂地痛饮胜利酒。可是也就在这极度欢乐的时刻,他们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为夺取胜利,而在战斗ç中倒下的战友,他们又泪流满面,放声哭泣。

我在《铁道游击队》小说中ณ,曾经写到这一激动人心的场面,那是我当时的感受。他们是在微山岛上开新年庆祝会的。一溜三大间房子里,摆满了好多桌丰盛的酒菜,进间迎面的一桌酒宴是空着的,这是为他们牺牲的战友准备的。这个桌子上的酒菜比其他桌上的更丰富。酒桌靠墙的正面,都是写上了以洪振海为的一些烈士名字的牌位。参加宴会的人都坐在东、西两间。庆祝新年的酒会开始,由á鲁南铁路工委书记靳怀刚讲话。原来日຅本鬼子投降后,我党国国民党谈判,属于解放区的铁路应由解放区人民政府接管。因此,鲁南区党委在所管辖的铁路上成立一铁ກ路工委。铁道游击队临时归铁路工委领ๆ导。靳怀刚在酒宴前讲话。他说明这是抗日战争胜利后的第一个新年,他们的战斗ç胜利是来之不易的。要大家尽情地欢庆,同时也不要忘记牺牲的战友,也是说没有这些先烈的流血牺牲,就没有今天的胜利ำ。所以第一杯先向烈士敬酒。在酒宴间,大家的情绪是高涨的,猜拳行令,唱着酒歌在狂饮小说中“高高山上一头牛”的酒歌就是我在这酒桌上学的,他们是豪放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两ä间大屋,一片欢腾。可是酒喝到一定时候,酒宴中的情绪转入了沉静,因为ฦ他们想到了在战斗中ณ失去的战友,想了带着他们勇敢地和日本鬼子拼杀的洪振海大队长,张洪义政委,还有曹得清兄弟……这些英雄们浸入哀恸的情绪,有的是一边喝酒,一边落泪。酒宴后他们跑到เ湖边,喊着洪大队长的名字,喊着张洪义แ、曹得清、李运生一些牺牲者的名字在大声痛哭,当然老时在这中间是哭得最悲痛的一个。

就在这次带悼念性的新年庆祝会上,靳怀刚书记有个提议:为了悼念死者,一是把铁道游击队的战斗ç事迹写成一本书๰;二是将来在微山岛上立一铁道游击队革命烈士纪念碑。当第一个提议我答应下来后,靳又在会上向大家建议;说我为了《铁道游击队》的写作,从滨海到鲁๥南跋山涉水,通过敌人封锁线,到这里来和他们一道工ื作和生活。为ฦ了感谢我对他们的关心和爱护,他提议我为铁道游击队的荣誉队员。大家以热烈的掌声通过了靳怀刚的这一倡议。

所以我以后进行《铁道游击队》这部小说写作,已๐不仅仅是作者的个ฐ人愿望和爱好,倒成了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了。

当我全面地了解了铁道游击队的战斗事迹后,我深深感到在第一次省英雄模范会上,从徐广田和杜季伟口所搜集的有关铁道游击队的材料显得太不够了。根据这些材料写成作品在报刊上表,确有点太草率了。所以说当时马上停笔到铁道游击队深入生活是完全正确的。据我在铁ກ道游击队了解的大量材料看,徐广田在英模会上的报告有点片面和突出个人。当然,作英模斗争事迹报告,多谈些个人的事迹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在谈铁道游击队的战斗过程时,只强调自己的功绩而抹煞战友们的作用是不应该的。应该说徐广田在铁ກ道游击队里边,确是个战将,他是几个出色的中层战斗骨干之一。他开始当短枪队员,鬼子投降后一部分敌人向他们投降,他们得到了大批日຅式装备,把他们已展成近百人的长枪队武装起来。他们清一色地日式装备,歪把机枪,六○炮也๣叫掷弹筒,三八式步枪。而且每个队员都头戴日຅本钢盔,脚穿皮靴。就是当时我们的主力部ຖ队也๣没有这样精良的、统一的装备。徐广田就是这个中队的中队长。他在抗日战争中ณ,确实作出不少贡献,不过像这样的干将还有好几个,如老洪、王志胜、刘金山和曹得清,在对敌斗争中都是好样的,与他相比并不逊色。我从许多干部和队员中ณ了解一个情况,就是徐广田抗日打鬼子是勇敢的,能完成艰巨的战斗任务。但是平时吊而郎当、政治上表现较差,在同志之间,好感情用事,不从政治上出,常计较个人的得失。如果单从作战方面讲,老洪牺牲后,他是可以提为大队长的,可是他政治上比较落后,所以组织上就提拔刘ถ金山当大队长了。而刘金山参加铁ກ道游击队比徐广田晚一点,又当过老洪的通讯员,所以徐广田就不怎么服刘ถ金山的领导,给刘ถ在大队领导上增添了不少困难。当我在徐广田的采访中,也隐隐地感到เ了这一点。我认为我这个ฐ最早结识的英雄人物,过于计较个人地位的高低,有点个人英雄主ว义,缺乏党的组织观念。一个ฐ革命英雄人物,只有好好地接受党的教育,不断地克服个人的缺点和错误,才能ม健康地成长,在革命事业中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为革命建立功勋。从以后徐广田悲惨的下场来看,当时党组织确定刘金山为大队长是完全正确的。

在我的采访中ณ,我热爱这些英雄人物。他们有高尚的品德,为革命而忘我的牺牲精神,听到他们英勇杀敌的事迹,对我也是个很好的教育。可是在他们现实生活中,我也๣现他们有一些弱点和消极的东西。正如前๩边说的姜集运河边小高地上的战斗一样,我从军事上分析了这次战斗ç的性质,对于勇敢作战的老洪作了正确的理解,并在创น造上作了典型的处理。对有的人物身的缺点,也要全面的认识和正确地理解。对在省委学校学习的杜季伟,我了解他所以去学习,一方面是组织上的确定;另方面也๣是他在铁ກ道游击队待不下去了。在铁道游击队战斗的后期,杜由á于生活问题๤和刘金山、王志胜两个大队干部关系搞得很僵,使他不得不调离工作。在党校学习后,没有再回铁道游击队,另行分配了工作。据我了解杜季伟所以在铁道游击队待不下去,是因为他在铁路边找了个ฐ姑娘作爱人,而这个ฐ姑娘的哥哥由于附敌被铁道游击队打死,为ฦ了怕她报复,所以刘ถ金山和王志胜坚决不同意杜和姑娘๤的爱情关系。杜调到山区进党校学习时,他悄悄地把这姑娘๤带走;刘、王甚至想派短枪队员在半道上把她截回来。关于杜的问题๤,我认为他虽然在铁ກ道游击队战斗的后期,表现出自己้的弱点,在铁ກ道游击队待不下去,可是从全面看,应该说杜在铁ກ道游击队的领导工ื作上,还是功大于过的。如在草创时期,他只身进入敌人严密控制的枣庄,在炭厂把他们组织起来,当时的情况是极端危险的,搞不好,不但敌人,就是还处在蛮干状态的自己人,也可能把他干掉。后来他又把他们拉出来,先在临枣支线后在津浦æ干线上和敌人进行战斗。在这漫长的战斗过程中,他是有不可磨灭的功绩的,不能ม因为一时的过失或不足之处就把他全部否定。从他以后调作枣庄市委书记、鲁南军区特务团政委来说,他还是个比较坚强的政治工ื作干部ຖ。我在对刘金山和王志胜的采访中,了解了杜季伟后期的情况。他俩在谈话中对张洪义政委的印象很好,对杜有不满情绪,我曾劝他们要全面的来看待杜季伟,最后他俩也๣同意了我的看法。所以在小说中我还是以杜的事迹为主,结合后来几位政委的特点,塑造了李正这个政委的形象。

在访问中,我也现了老时的问题๤。由于她和老洪有一段爱情关系,并对铁道游击队的对敌斗争,作出过非凡的贡献,所以我很敬重这个ฐ妇女。可是当时铁道游击队的大队干部和主要队员对她却是不好。考查其原因是这样:老洪活着的时候,大家都很尊重她。老洪牺牲后,她又二次守寡。由于她过去常为ฦ铁道游击队作工作,她在敌人那里很出名,敌人常常追捕她。因此她还是秘密地随铁ກ道游击队活动。这时,大家看在老洪面上还很照ั顾她。可是以后有人现她又和铁道游击队的个别队员,关系暧昧,为ฦ此,就引起了大家的激愤,对她很不满,甚至有点歧视她,骂她是“破鞋”。在我和老时接触时,有人甚至不同意我和她多谈。但是我还是和她作了深谈。我对她过去帮助铁道游击队的斗争事迹除表示ิ敬仰外,对她当时的处境亦深表同情。原来大家对她的恶感是来源于他们对自己้心爱的洪大队长的深厚感情,他们认为她过去和老洪爱的那样深,老洪一死,她就变心了。而且和队上的人相爱,这能对得起老洪么?所以都和她疏远了。甚至不想叫她随铁道游击队活动,觉得为老洪丢脸຀。我对这个问题有不同的看法,我认为老洪牺牲后,老时坚贞不嫁才是好样的,这是封建礼教束缚妇女的信条,我们革命者不但不该遵守,应该打破它,绝不能认为ฦ老时又要找对象了,就是对老洪的不忠,为ฦ此而鄙视她,甚至抹煞了她对铁ກ道游击队作出的贡献。我认为这样作,对老时是不公正的,当然老时本人应该严å肃地对待自己的生活问题,不要过于在生活上放任自己。我把这种看法和他们大队干部谈了,他们接受了我的意见。不久,他们在微山岛上庆祝๩抗日战争胜利后第一个ฐ新年,我建议也邀请老时参加,他们答应了。

四抢救徐广田

1946年五六月间,我二次到铁道游击队。当时他们住在枣庄。这时日本鬼子投降半年多了,毛主席正到重庆和蒋介石进行和平谈判。考虑到和平时期解放区铁路的建设,鲁南区党委确定以铁道游击队的骨干为ฦ基础,在枣庄成立了鲁南铁路管理局。由靳怀刚ธ任局长、刘金山任副局长、王志胜为铁路工会主ว席。杜季伟调任枣庄市委书记。我去枣庄时,一千多伪军还控制中ณ兴煤矿公司,他们为徐州国民党部队收编,我军不承认他们是国民党部队,后来敌军仍把他们作为拒降的的汉奸队消灭了。我参加了这次战斗。

铁道游击队的骨干都分配到铁路上当段长、站长了。他们一色日式武器装ณ备的长枪中队,仍保留下来,作为ฦ铁路局的警卫武装。还是徐广田任中队长。

我住在枣庄市委,每天找杜季伟,并到铁ກ路局去找刘金山、王志胜和徐广田,以及留在铁ກ路局工作的一些骨干队员,作个别访问或集体座谈他们过去的战斗事迹。根据所补充的材料,我着手写《铁道游击队》的初ม稿。当时,根据地在写作上盛行写先进人物的真人真事。如果有人把先进事迹写成小说,别人就认为是胡乱编造。,因此,我开始写的也๣是真人真事。如草创时期的开炭厂,两次打洋行,在临ภ枣支线上搞机枪、打票车,以后展到津浦æ干线上打岗村,这一些主要战斗ç,我都如实写下来,每写一章,都吸取了他们的意见。

这里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我除了和领ๆ导骨干谈材料而外,还到参加这些战斗的一般队员那里了解情况。谈到最后,他们往往对我说:“老刘ถ!你写这些战斗时,不要忘了也把我写上去啊!”我当时点头答应。因为他确实参加了这样战斗,在战斗ç中作出应有的贡献,他的要求是合理的。可是从创造一个文学作品来说,就有困难了。我在作品中描写他们从事的战斗,不要说写小说,就是写真人真事的报告文学,也只能ม写主要的英雄人物和重大的斗ç争事件。对于那些琐细的、次要的、重复的东西也应该舍弃。否则ท就不能突出主要英雄人物的性格,对动人的情节也๣不可能ม作细致的描写。如果把参加战斗的几十个ฐ人都写上去,那末,就写不成文学作品,只简单的写一下战斗ç成果,开一个参加战斗的名单就行了。事实上,把主要的英雄人物典型化,把他写活,刻画ฑ出他如何在战斗中ณ以坚忍不拔的革命意志进行战斗,去夺取胜利,他的表现就显示了所有参加战斗的队员的英勇形象。如果按自然主义แ的写法,铁道游击队前后四个ฐ政委,杜季伟去了后又调走,张洪义去了,不久ื牺牲,又去一个ฐ孟政委也๣牺牲了,整个ฐ的战斗ç都过去了,最后去了一个郑副政委。这样如实写四个政委,却刻画ฑ不出一个完整的党的领导形象。因此,我就根据四个政委的个性和特点,以杜为ฦ主塑造了一个政委的形象。可是当时我在枣庄和他们座谈、补充材料时,却不能ม谈出这种意图,因此,有的队员要求我把他写上去时,我还是答应了。当时我守着他们写的所谓“初稿”,实际上只是一次有系统的对材料的梳理罢了。但是它却是我以后创作《铁道游击队》长篇小说不能ม缺少的重要基础。

后来徐广田à在政治上出了问题,才使我在这部ຖ小说的创作上摆脱了困境。

当我在枣庄守着他们写初稿,将要完成的时候,突然听说我在铁ກ道游击队最早ຉ认识的徐广田妥协了,当时人们称脱离革命回家去的人叫妥协,也就是他交枪不干革命了。

这消息给我很大震动。我知道徐广田在抗日战争的对敌斗争中ณ,虽然有点落后思想,但是在战斗ç中还是创造了不少惊人的战绩。他是铁道游击队中几个ฐ重要的英雄人物之一,并且被全省第一次英模会上命名为ฦ甲级战斗英雄。抗日战争最艰苦的战斗ç岁月已๐经过来了,现在抗战胜利进入和平建设时期,他怎么เ会妥协不干了呢?当时我写的《铁道游击队》小说的初稿即将完成,而书中的英雄人物之一的他,竟在胜利之ใ后不干革命了。这个人物怎样评价,如何写法就成问题了。使我感情波动的还有另一个原因:我通过对他们的访问,热爱和崇敬这些英雄人物,和他们有了深厚的感情。听到他们创造的出色斗争事迹,我感到兴奋激动;看到他们受到挫折,我感到关切和着急。为了弄清徐广田à的问题๤,我怀着急切的心情,到铁ກ路局去找靳怀刚和刘金山了解情况。

原来情况是这样:枣庄成立铁路管理局时,刘金山和王志胜都担任了局一级的领导职务,而徐广田却仍然是长枪中队的中队长。这样作的原因是因为长枪队是一色的日式装备,领导上不忍心拆散,把它保留แ下来。由á于长枪队是铁道游击队的一部分,别人很难领ๆ导这个部队,所以仍叫徐广田担任中队长。可是徐广田却不这样认为,他以为这是过去他不大服气刘金山的领ๆ导,刘要报复他,所以没有提拔他,也没有把他分配到เ铁路上去工作。不然,为什么所有的干部都提拔了,唯独他仍是中队长呢?为此他对刘金山他们很不满,憋了一肚子气。这时又出了另一新情况,更促使了徐的恼火,就是铁路是国营大企业部门,一些留用的职工ื,平日຅他们都是靠工资维持家庭生活的。所以规定铁ກ路职工按大包干代替工资,以职务大小折合小米给职工。铁道游击队的干部调到铁路局工作,工资也实行大包干。其他党政军备部门的干部ຖ仍是供给制衣食由á公家供给,每月一元津贴,记得当时对金山每月三百斤小米,王志胜二百多斤,其他段长、站长每月一百五十到เ二百斤小米。长枪中队虽然拨给铁ກ路局领ๆ导,由于他们是部队,所以仍按部队的供给制待遇。这件事给徐广田和徐的家属有很大影响。

徐广田家住枣庄西几十里的铁路边一个村庄,家里有老父亲和爱人及一个怀抱的孩子。他的哥哥参加铁道游击队重伤残废,他的弟弟也๣是铁道游击队队员牺牲了。徐广田在多年的战斗ç中ณ也负过几次伤。他们家没有土地,靠铁路维持生活。他和弟兄们参加铁道游击队,虽然是供给制,可是由于他们经常搞敌人火车,大部分物资交公,但也留แ有一小部分救济队员的家属。现在抗战胜利了,为了阻止蒋介石部队北上,把铁路都拆除,他们家属就没有了生活来源。听说枣庄成立铁ກ路局了,徐广田的父亲和爱人感到生活有盼头了,就去找徐广田。他们看见他并不在铁路上工作,仍然当中队长,就大失所望。徐广田à的父亲拉着儿子的手说:“人家都是抗战八年,你也是抗战八年,现在人家都当了大官,有的当了局长,有的当段长、站长,你怎么还是个ฐ中队长呀!”他的爱人抱着孩子对徐说:“听说刘金山、王志胜每月都挣二三百斤ภ小米了,可是你还是老样子,让俺娘๤们可怎么过日子啊!”说着就落下眼泪,因为ฦ家里没有粮食吃,她经常挨饿。徐的父亲还有一个顾虑,就是守着这个儿子养老,生怕在战斗中ณ再失去这唯一的儿子。爱人和老父亲的要求,徐广田一件也不能办到เ,可是他们这些落后话,却给他以极大的影响。爱人和父亲不是来一次,他们经常来要粮食,要他到铁路上工ื作。由于家庭的困难不能解决,他就更恨刘金山了。使徐广田à妥协的还有第三个原因:就是我们一边和国民党和平谈判,同时也๣要作好迎击蒋军向我解放区进攻的准备。解放区的部队都进行了整编。许多地方部队都编入主ว力。在此情况下,长枪中ณ队也编到เ八师๲的主力部队里了。所以徐广田就随长枪中ณ队到八师๲去。他们改为一个ฐ连,由徐任连长。徐广田过去常年在铁道游击队,他们在铁路线上和敌人进行短兵相接艰苦卓绝的战斗ç,可是在战斗的空隙,却经常分散活动,生活上还是比较自由á散漫的。徐广田一到เ主力部ຖ队,感到这里的战斗ç生活是艰苦的、紧张的,一切要求都很严格,他有点受不了。加上他身上多次负伤,每天从早到เ晚的操练,打野外,他在体力上也实在支持不住,就有点不想干了。可是他却把这一切不顺心的事,都推到刘金山身上。明明是领ๆ导上决定把他们调入主力的,他却误认为是刘ถ金山把他排挤出去的,所以憋了一肚子气。加上他经常不上早操,受到เ营长的批评,他一怒之下,把匣枪一交就自动离开部队回家去了。临走他身上还带了一支小手枪,这是他在铁道游击队打鬼子时缴获的,他所以带在身上,是因为他在当地和日本鬼子、汉奸特务打了那么多仗,他打死了不少人,怕地方有人报复他,需要用这支手枪来自卫。徐广田à回家的事,鲁๥南军区很快就知道了。当时领导上对徐的问题的认识是这样的;徐广田是省军区命名的战斗英雄,他在铁道游击队的抗日斗争中是有贡献的。日本鬼子投降后,他的个人主义思想抬头,有地位和家庭观念,组织纪律性差ๆ,可以也๣应该好好进行教育。当然他的非无产阶级思想的泛滥,应由á他个人负责。但是从组织角度考虑,在干部政策上也有漏洞,如成立铁路局时,提拔刘金山为副局长,提拔王志胜为ฦ工会主ว席这都是正确的,但是对比起来,仅仅为了保存下来一个长枪中队,不提拔徐广田à是不适当的。因为徐广田在职务上仅仅次于副大队长,王志胜提为铁ກ路工会主席,而徐仍当连长,在职务上显得过于悬殊。当然徐个人不应计较地位的高低,但从组织使用干部的原则ท上看,对徐的安排就有点不够周全了。当时鲁๥南军区现这一问题๤后,马上下命令调徐广田到เ军区学习,学习后将任命他当鲁南军区特务团的营长。可是这一命令下晚了,徐广田已愤愤地回了家,他不了解领ๆ导的意图,拒绝去山里学习。

徐广田à回家后,为了泄愤,有时怀里揣着手枪,到铁路局去找刘ถ金山,刘不见他,他就在路局门前๩叫骂不已。开始靳怀刚还可以和他谈话,劝说几句。后来靳的话他也๣不听了。也就是说铁路局没有一个人能ม和他说上话了。

我自认为ฦ过去和徐广田的关系不错,在这关键时刻๑,作为ฦ一个战友也该去好好劝劝他。所以我在铁路局靳、刘ถ面前,自告奋勇地愿意到徐广田家里去作作工ื作,要他服从组织调动,到山里去学习๤。他们听了都很高兴,记得是在一天下午,我从铁路局借了匹白马,从枣庄往西沿着已拆除铁轨的路基,走出四十里,将近傍晚时到了徐广田的家里。

徐广田à的家确实很穷,住了两ä间旧草屋。家无຀隔日粮,屋里到处堆着些道钉、铁夹板,尖端呈猪蹄形起道钉用的铁棍,还有铁ກ路职工用的旧红绿灯,这可能是过去吃两ä条线,铁道游击队破坏敌人铁路时留下的东西。我的到เ来,徐广田是欢迎的,像过去见面时一样热情地握着我的手。家境虽然很困难,由于朋友多,他还是给我弄了酒,简单的做了两个ฐ菜,我俩就喝起来。我看到他家那么苦,哪有心喝他的酒呢?可是我也知道对方的性格,他让你喝酒,如果你不喝,那等于你看不起他,甚至比骂他还使他生气。所以我就不客气地和他对饮起来。在喝酒的过程中,徐广田和我谈了许多,主ว要是诉苦,归纳起来就是上边说的那几条。无非是说刘ถ金山如何打击报复他、不提拔他,不许他到铁路上工作,最后把长枪中队调离铁路局也归罪于刘ถ金山。在谈话中,徐的父亲和爱人也常插话进来,诉说家庭的困难,说徐广田在铁道游击队哪一点不如刘ถ金山和王志胜?可是现在人家当大官了,每月还领那么多小米。如果徐广田能挣这么多小米,家里也不困难了。为此老人和妻子在抱怨他没能ม耐,不能养家糊口。家属的怂恿,只能给徐广田火上加油,使他满腔怒火烧得更旺。徐最后对我说:“八年抗战,我没有熊๦过,现在鬼子投降了,他们竟这样整我,我真受不了这个气。我不干还不行么?现在部队号召老弱病残人员复员,我身上有不少伤,我复员好了,这样还可以照顾下家里的生活。”我听了徐的一席话,深深感到这个在抗战中英勇杀敌的英雄,现在在思想深处,竟为个ฐ人主义แ所困扰,这种错误思想是和一个无຀产阶级的英雄人物不相称的。他对刘金山的一些意见,有好多是误解,有些问题是组织上从全局出由上级决定的。他的一些个人困难,应以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胸怀,加以克服,不该对组织上怀有抱怨情绪,甚至动摇了自己้的革命意志。作为一个ฐ革命战士,徐已滑到เ了极危险的地步。在此关键时刻,应该给以帮助和教育,使他猛省过来。但是从他为ฦ个人问题而困扰的激动情绪来看,对他作些解释,讲一些正面的革命道理,是无຀济于事的。开始靳怀刚和他能谈上话时,这样的道理肯定已经反复对他讲了。当时他脑子里既然过多地考虑和计较个人问题,我就从这方面和他谈了许多。

先我和他谈八年抗战是艰苦的,可是再大的困难他也能克服,在铁ກ路线上勇敢地战斗,创造许多英雄事迹,而且被命名为人人崇敬的战斗英雄。经过多少艰难困苦都熬过来了,可是现在抗战胜利了,他却不干了,落了个“妥协”的坏名声。我没有向他讲继续革命的大道理。退一步说,就是为ฦ了维护个人的荣誉和英雄称号,也不该这样退下来。其次我谈到他既ຂ然有很多意见,不愿和靳、刘谈,可以到更高一级的领ๆ导那里去反映嘛!现在鲁南军区调他到山里去学习,我劝他到山里学习时,可以直接找关心他们的张光中司令员当面谈谈,领导上肯定会帮助他解决问题的。当时我竭力劝他到เ山里学习,也认为他经过一段政治学习,会提高阶级觉悟,能够克服自己的个人主义思想,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我说他到เ军区后,老人和妻儿是军属,铁路局和人民政府会按优抚政策给以照顾的。第三点,是从我和他的友谊出,谈点我个人对他的希望。我说在铁道游击队里我和他认识最早,应该是老朋友了,而且感情很好。我对他的杀敌的英雄事迹是崇敬的,我能ม和他这样的英雄人物作战友是荣幸的。作为一个ฐ同志和战友,对他的一切是很关心的。因此,听说他回家不干革命了,我很着急,连夜赶来谈谈心,劝他到เ山里去学习,继续干革命。今后我们依然是很好的战友,在革命事业的前进道路上,互相帮助,共同进步。一定要把革命进行到เ底,衷心地希望他不要半途而废。并说明不仅我个人,其他知道他的同志都这样期望他。总之ใ,我的谈话是诚挚的、中肯的,我对他的爱护之ใ情是自内心的。看来,我谈的这第三点是打动了他。因为他好朋友、重义气,对于友谊的赐予,特别尊重。他听了我的话,沉吟了片刻,最后以亮的眼神望着我,并用果决的口气对我说:“谁的话不听,我得听你的话。你为了我好,跑这么远的路来看我,成夜的苦口婆心地劝说我,我再不听你的话还能算人么?我听你的,可以到山里去学习๤。不这样作,我就对不起你!”我们谈到เ深夜,有了这样的结果,我感到高兴,庆幸他终于又走上革命的道路,继续前进了。第二天一早ຉ,他牵着白马一直送出我四五里路。临别ี我问他:“你决心到山里学习了,我很高兴,你什么时候动身啊?!”他说:“你放心好了。我马上就去,你不是三天后回临沂么เ?我后天一早就到铁路局去拿介绍信,你走前准能看到我到山里去,这样可以了吧!”我回枣庄把徐广田愿意到山里学习的情况,向铁路局的靳怀刚、刘金山谈了。他们都满意,认为ฦ我帮助他们作了徐的思想工作,对我表示谢意。第三天我回临沂城去了。走前๩听铁路局的同志说,徐广田果然于我走的前一天,到เ铁路局取了进山学习的介绍信去报到了。我返回临沂不久ื,国民党撕毁了停战协定,全面动内战。蒋介石指挥他美式装ณ备的部队向我华北各解放区进攻。我山东解放区人民在中共中ณ央华东局直接领导下,紧ู急动员起来,积极支援主力部队,粉碎国民党军对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内战的炮声已在鲁南和陇海线上响了。在这炮火连天的情况下,坐下来写长篇小说是不可能了,我和《山东文化》的一些工作人员都投入支援前线的工作。这时候,我突然接到เ枣庄市长张福林一封急信,信上劝我不要写铁道游击队了。因为徐广田已๐经投敌,成了叛徒了。这一消息给我很大震动。我四下打听,才了解了徐的真实情况。我离枣庄前,他确实到เ铁路局去取介绍信到เ山里去了。但是他所以愿意到山里学习,并不是出于一个革命战士的觉悟,通过学习来克服自己้的错误思想,以便更好地为革命事业贡献力量。他去山里,仅仅是为了不驳我的面子,我当时那样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他再不去感到很对不起我。可悲的是他那时还认识不到那样作,不是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党。正因为他没有从思想上解决问题,不能正确对待个ฐ人和组织的关系,没有认识到เ妥协就是对革命的动摇。所以到山里后,在学习๤过程中ณ,突然又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就又把枪一交回家去了。当时形势非常紧张,驻在徐州附近陇海线上的国民党部队,在临城一个师๲的策应下,向鲁南大举进攻。枣庄党政机关不得不作暂时的撤退。徐广田à的家乡正处在敌我之间,很快就会为ฦ敌攻占。鲁๥南军区张司令考虑到徐广田是铁道游击队战斗英雄,如遭不测,将对我党我军造成不良影响。所以他就派原铁道游击队副政委郑惕,带一个连星夜赶到徐广田的家乡,一定动员他随自己部ຖ队撤到我军后方的安全地带。如他不肯,也要带强制ๆ性的把他带回司令部。这时徐广田已为坏人所左ุ右。在微山湖打鬼子时期,铁ກ道游击队培养的区长乔秀峰,是徐广田的叩头兄弟,乔已悄悄投靠国民党叛变了。当郑惕带着部队来找徐广田à的这天夜里,乔秀峰跑到徐广田的家里带煽动地说:快藏起来吧!八路军来抓你了。他把徐藏起来,说他在国民党部ຖ队有朋友,不会加害于他。郑惕多方查找,还是没找到徐广田,而附近的敌人已现了他们,他就带着这个连回山里去了。

后来,由于叛徒乔秀峰的牵线,敌人把徐广田弄到เ临城,大摆宴席的招待他,想利用他的影响当特务连长,徐怕乔๒难堪,他只好答应下来,在名义แ上干了两个ฐ月连长。一是敌人并不信任他,再是他毕竟受到党的多年的教育,不愿干违犯党和人民的利益的事情,后来就坚决退下来,在沙沟的敌占区以杀牛卖牛肉为生。一代英雄竟落到เ如此下场。

我听到徐广田变节的消息,为这位一度是人人尊敬的抗日英雄叹息,由于他疏忽了对自己的思想改造,在阶级斗争的新形势下,经不起考验,滑到了投降变节的可耻道路上去。为此,我感到เ惋惜。不过,我却不同意张福林市长的说法:就是说徐广田叛变了,不能再写铁道游击队了。相反地,我认为正由于徐的事件的生,我就更有可能写这部《铁ກ道游击队》小说了。因为ฦ我可以摆脱๳真人真事的束缚,以生活中的真实人物和斗争为基础,更自由地进行艺术创造。在创น作中,可以舍弃那些琐细的、重复的和非本质的东西,把一些主ว要英雄人物加以合并,在性格上作大胆地塑造。徐广田à在抗日຅战争中还是勇敢的,我把他的事迹都糅合在林忠、鲁汉、彭亮、小坡四个人物里边了。同时,我也用自己过去在铁ກ路上的感受,来丰富它,说实在的,刘洪的幼年生活的描写,几乎就是我的幼年生活。

五芳林嫂对我的救助

全国解放后的1้952年,我着手写《铁道游击队》长篇小说,动笔前๩,我又到枣庄去找到เ王志胜,看了往年的炭厂和洋行的旧址。我到微山湖和杜季伟一道乘船在湖里转了一圈,并在微山岛上找到一些渔民谈谈过去打鬼子的故事。旧ງ地重游,为的重温在抗日战争时期,铁道游击队在这里从事的火热的斗争生活。回济南后,我就在大明湖畔进行这部长篇小说的创作。

为了使这部作品,能使中ณ国的广大读者所喜闻乐见,事先我剖析了一遍《水浒传》,在写作上尽可能ม注意以中国民族文学的特点来刻画ฑ人物,避免一些欧化的词句和过于离奇的布局和穿插,把它写得有头有尾,故事线索鲜明,使每一个章节都有一个小高点。因此,小说出版后,读者面比较广,在读者中也引起了较强烈的反响。人们都把生活中的原型改叫成书中人物的名字了。如称刘金山为刘ถ洪,杜季伟为ฦ李正,王志胜为王强,而刘ถ桂清人人都叫她芳林嫂了。

小说出版后,我和铁道游击队的几位主要人物常有来往。195๓5年小说改编电å影时,我建议请刘金山当军事顾问。在南京见到杜季伟,到枣庄也和王志胜见面。当时中ณ兴煤ศ矿为战争所破坏,但矿井下边的机器和物资还很多,有待开。王志胜任煤矿办事处主任。王志胜见到我很热情,约我喝酒。在谈话中,我无意中ณ问到徐广田的情况。他告诉我:鲁๥南地区解放后,因徐曾投敌叛变,为公安部队逮捕,由á于他在敌人那里时间不长,又没大的恶迹,就判ศ了两年徒刑又放出来了。现在没有职业,在粮食市上为ฦ人家量斗,挣碗饭吃。我想去看看徐广田,王志胜坚决不同意。他愤愤地说:“他还有什么脸见你?!”王志胜指的是我在枣庄时,曾对徐广田à的妥协进行过劝导。但是我还是要求王志胜在煤ศ矿修复开工后,给徐广田找个工作,当个ฐ工ื人。我对他说这不是同情徐广田,徐投敌叛变革命是不能原谅的。我的意思是要他给徐一碗饭吃,让他重新作起。不然叫他在大街上流浪,也๣容易走上犯罪道路,影响社会治安。因为ฦ他们毕竟自小在一起,一块干了一段革命。如再出事,他们这些人的脸上也不光彩。在我的劝说下,后来他介绍徐广田在井下当了煤矿工人,干了不久ื,因为ฦ喝醉酒和人打架又被开除了。后来听说三年困难时期,他贫病交加死去了。

我和刘桂清铁道游击队员都称她二嫂,在济南常常见面。194๒6๔年国民党军队进攻鲁南时,她随铁ກ道游击队的干部家属一道撤到เ黄河北我军后方แ了。全省解放后,她路过济南要回鲁南,这时她老伴已被国民党迫害死了。一些老同志劝她在济南住下,她就在这个城市落户了。

《铁道游击队》的小说和电影出来后,人们听说她就是芳林嫂,人人都尊重她,青年团、少先队常去拜访她,并请她去作辅导报告,谈谈铁ກ道游击队打鬼子的战斗事迹,对他们进行革命传统教育。少先队很崇敬这位对革命有功的老人,把红领巾挂了她一脖子。她住在济南槐村街,远远的人们都知道这里住着铁道游击队的芳林嫂。我在济南工作,和她同住一个ฐ城市,所以能常常见面、欢聚。她虽然已是五十多岁了,可是还是那样热情、豪爽,想不到在十年浩é劫的风暴中ณ,她又大显身手、奋不顾身地和造反派斗ç争,胜利ำ地掩护了王志胜王强八个月,掩护了我四个月,等于救了我和王强的生命,真是威แ风不减当年。

“文化大革命”开始时,王强原是退休的干部,因为在一个造反派的宣言上签了个名。后来两派武斗ç,一派死伤了一些人。这一派就说是王强指挥进行武斗ç的,死难家属要求支左的军队一定要抓住王强抵命。其实武斗时王强并不在场,可是在不分青红皂白的情况下,一抓到王强会被他们砸死的。所以王强就跑到เ济南,在芳林嫂家躲起来了。芳林嫂一见王强就说:“你在这里住下去就是,保证不会出问题๤。你不是每天三顿ู饭都喝酒么?我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一天三顿酒喝。”后来枣庄的部队在死难家属的要求下,派一个ฐ连长带一个战斗班到เ芳林嫂家里来抓王强。一个战斗班站满了她的小院子,而王强就藏在她隔壁大女儿屋里。可是芳林嫂却临ภ危不惧,是那么เ沉着的应付着连长,仅仅略施ๅ小计,就把连长和那个班的战士骗走。当他们一出她的家门,芳林嫂就从后窗将王强托到另一个ฐ院子里,就是连长和战斗班回来也๣找不到王强了。

我为芳林嫂救护战友的豪爽、勇敢的行动所感动。所以在后来我被造反派囚禁,对我实行武斗时,我从三楼ä跳下来,逃到芳林嫂的家里。她见到เ我说:“大兄弟,你在二嫂我这里住就行了,保你没事!”她叫三儿骑自行车来,让我在院子里上车,骑车到เ住在另外一个胡同里的三儿家躲藏,就是造反派用警犬侦察也๣休想找到我。在掩护的过程中,她一方面为我治伤,一方面还要应付造反派袭扰。造反派在她门前活动,寻机搜捕我,出现很多危险的情况,由á于她机智的安排都转危为安,直到四个月后形势好转,我才安全地回到工作单位。最近我写了一篇题名《芳林嫂》的纪实中ณ篇小说,是描写她晚年在十年浩劫中ณ英勇斗争事迹的,这也算《铁道游击队》小说中,一个英雄人物的续篇吧!

1986917๕于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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