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朵睡莲。惹得众多文人墨客ๅ,名动天下,
是的。据说某朝有位才子曾写过一篇爱莲说,久到เ就是再烈,
也许她已睡了很久,她是一朵有生命的睡莲,她已经睡。而她的岁数却比那篇文章还要早生了两百年。
每天每夜,她只是懒洋洋地躺在柔柔的水波中,望着头上湛蓝的天空,心境空明。都不足以打ท,纷纷在家中辟出&。种上了莲花,也许她还将继续这样,再睡几百年。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到什么เ时候终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能ม够思考的生命,她只知道,每年都会有大片的睡莲在不同的时令里,唯有她,循环着,开得灿烂,从不凋零。
永远都灿烂的生命,其实是一种罪。
这句话,是池边的一株老槐告诉她的。那株老槐ຈ活了上千年,所有的人类都为之称奇,待那老槐ຈ死时,当朝的皇帝亲自写来祭文,在树前焚烧,以表敬意。人人都说那槐树是油尽灯枯,寿终正寝,唯有她知道,那ว是老槐ຈ自己้选择了死亡。
活得太久,最怕的是寂寞。寂寞的可怕甚至大过了死亡。老槐笑着对她说道:其实一直活着,做了千年的树精,我已๐经厌倦,真不知道来世可不可以选择做人?看那ว些人虽然只活几十年,却比我们有趣得多。
老树死了,他想做一回人,但是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ม如愿。
而睡莲,还不知道什么叫寂寞。
对于寂寞这两ä个字,她还是很懵懂ฦ,即使没有人和她说话,即使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池子,她依然不会寂寞。
或者说,她虽然有生命、有思想,却懒于去运转它们,只是享受着独自存在的感觉。一日日,虚度光阴。
有一天,一条小青蛇游过莲花池,到เ她身边,躲在她宽大的莲叶下纳凉。她好心地将莲叶压低了几分,结果却惊扰到了那条小蛇。
妳也是妖精?小蛇兴奋地开口。太好了,我总算找到เ一个同类。
妖精?那是她头一次听到เ这个陌生的字眼。什么是妖精?她问。
就是……和人不一样的,就是……需要修练才可以说人话,但是比人有本事的东西。小蛇笨拙地解释,因为ฦ牠也是刚刚才开始当妖精。
妳几岁了?小蛇又问,似乎想与她比一比谁活的年头久一些。
但是睡莲摇摇头,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年纪。
小蛇误会了,惊呼,妳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吗?连自己的岁数都忘记了?
她努力地想,第一次睡醒时,正是凤氏建国的日子。
小蛇还是很崇拜地点头,哦,那妳至少已经五百岁咯。我才只有三百岁,香姊说我至少还要再修炼两百年才能ม变成人,可我真是等不及了。
这条小蛇喋喋不休,她听着觉得奇怪。
为ฦ什么要变成人?蛇就蛇呀,就好像那ว株老槐树,即使活了一千岁,也没有变过人,但他临死前最渴望的却是变成人。到底变成人有什么好的?
变成人当然好啦!妳看看那些人,活得多有趣。小蛇说,我若是能过一天做人的日子,那就快活死了!
睡莲还是不懂,不懂牠为什么เ会变得如此兴奋,不懂ฦ做人和做蛇究竟有什么เ不同。
小蛇深深吸了一口气,很陶醉似地问:妳修炼了多久才可以修炼出这样美妙的气味?
气味?什么叫气味?她日日站在这里,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上会有什么样的气味。
小蛇努力形容,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不是麝香、兰香,也不是一般的莲花香气,甚至算不上是香味,但就是很好闻,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妳!
她终于忍俊不禁,莲叶抖动了几下。
好可爱的小蛇,头一次让她觉得生命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东西。
此后,小蛇经常来到เ她的身下纳凉,时不时将外面世界ศ的趣闻讲给她听。
别看这座府邸大,它和皇宫根本没法比!小蛇到เ底是见多识广。
皇宫是什么เ样?她被她说得有些好奇。
皇宫妳也没有去过?小蛇总是不信她活了几百年,居然没有走出这片莲花池。就是很大、很美的地方แ啊!有很多间房子,还有很多的人!可惜小蛇没有手,没办法比划给她看,但光是用说的,也足够精彩了。我真的不敢想啊,五百多年,妳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吗?住久了不会觉得腻吗?
什么叫腻?五百岁的长辈很虚心地向三百岁的晚辈请教。
就是、就是……很无趣。
那,什么叫有趣?
就是……看到蓝蓝ณ的天妳会笑,看到美丽的花,妳也会笑,看到漂亮的男ç男女女,妳就会觉得开心!
什么叫开心?
小蛇词穷了。她的学问还不足以解释清楚这么多的问题。
好在睡莲并不是个ฐ太坚持的妖精,也没再问下去,只是抬头看天。这方天空她看了几百年,每次看都不一样,云彩的变化、光束的变化,但是无论怎样变化,她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可能ม妳还是个ฐ不懂ฦ情的妖精哦。小蛇忽然很一本正经地说,香姊说,不懂ฦ情的妖精是不能转世轮回的,也做不了一个ฐ好妖精。
香姊,这个词她不只一次听小蛇说起。听说那ว是一支有千年道行的佛香,博古通今,小蛇每次说起那ว个ฐ香姊都是一脸的钦๔佩和崇拜,但是,香姊也不是一个完美的妖精。
香姊和妳一样,在一个地方待了许多年都不离开。她说她要等一个ฐ人,等那人来了她才能走。妳呢?妳也要等一个人吗?
睡莲又摇摇头。她在这里经常可以看到人,为什么เ还要等人?
这里是一座名园,从来都少不了游人和访客,她见过太多的人,但是从没有人和她说过话,她也从没想过要和那些人交流。
小蛇因此忍不住总是嘲笑她,外面的人都说,我们妖精就是专门欺负他们人的。有些文人专门写古怪文章骂我们,妳别看那些人口口声声说喜欢妳,如果妳变成人站在他们面前,准能把他们吓死,他们会大喊着:『捉妖精!』然后把妳打入十八层地狱。
睡莲又听不懂ฦ了。她和人相处了几百年,看到的人都是温和有礼,怎么可能ม会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
小蛇却很有经验地告诫她,妳可要小心哦,人是最会花言巧语的。我有个表姊就曾经对一个男人动了情,把自己้的真实身分告诉了那ว个男人,结果那ว男人第二天就找来一个法师把我的表姊收降,化成血水,死得好可怜。
男人?就是那些穿长衣、戴冠帽的人?
没错没错!遇到เ那些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咳,反正妳又不离开这里,他们也不会跑到妳的莲花池里,妳根本不需要躲。其实我好羡慕妳,这样与世无争、无欲无求的,多好,香姊就是太执着了……
每次小蛇来,都要和她说上一天一夜的话,不过大部ຖ分是小蛇说,她在听。小蛇给她讲很多有趣的事,讲很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有小蛇在,她就会笑得多,莲叶莲花的颜色格外的清艳娇็丽ษ。小蛇说这就叫开心,久而久之,她也觉开心真是件不错的东西,相比之下,以前的几百年真是过得懵懂糊涂ิ,如同虚无。
今年盛夏,满池的莲花都舒展了身子,她也一样。她知道每年到这个时候,园子的主ว人就会带很多的朋友来这里观赏,而她,便是众多美景中ณ最为ฦ耀眼夺目的一处。
这园子名叫忘情园,乃ี是微臣先祖为ฦ一位女子所建。
她听到เ园子主人的声音。虽然主人年事已高,但是声音向来洪亮,不过今天的声音似乎有些变化,没有平日面对诸多来客时的张扬,显得沉稳谦恭许多。
今天来的人与往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拔长了茎叶,略๓有几分好奇地向外张望。
主ว人今日穿的是朱红色的长衣,远远看去,白色须ี飘飘然,与朱红色相映,十分好看。
走在主人身边的那个ฐ人是谁?穿着和天上白云一般颜色的袍子,比主ว人走得更加洒脱随意。远远地,清风将他们的声音又吹近了一些。
久闻相爷这座园子的大名,一直无暇前来观赏,那ว株名动全国的睡莲就是在这座池子中ณ吗?
是个ฐ很年轻的男声,说来不疾不徐,优雅闲适,就好像以前小蛇形容她的那ว句话——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想亲近。
是的,三皇子,那株睡莲就在池中,今年国运格外昌盛,这睡莲也开得越绚丽,三皇子来得正是时候。
那两ä人说着已๐经来到เ池边,主人又问:三皇子要不要上船?近处观赏更有韵味。
君不闻这些莲花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吗?那年轻人笑笑,谢谢相爷的好意,我站在这里看就好了。
睡莲抬起盈盈眼波,穿过层层莲叶,一直望到เ池岸尽头。
五百年未曾波动的心陡然泛起涟漪。
她从没见过这么清澈美丽的眸子!
黑如夜,亮如星,虽然带着笑,却格外地幽冷。那双眸子好像能ม看穿她一样,直勾勾与她对视。
果然传言不虚,这世上真有紫ใ色的睡莲!三皇子轻声赞赏,我只从书上见过,说是远在中土可以看到เ紫ใ色的睡莲,却没想到在我凤氏王朝也能一睹奇葩的真容。
主ว人笑说:这睡莲的年纪和我朝一般大,说不定真是天神保佑。我虽然几次想将它移栽到皇宫之中ณ,但是都被陛下婉拒,说是这片莲花池犹如我朝镇国之ใ宝,莲花既ຂ然原本就在池中,绝不能移动分毫,以免失去这睡莲本来的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