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要谈谈地点——矿院。那ว山，可是矿院的人说。他也肥大了，大学还要办，它也可能，当然，于是大家拔腿ต。原来的校舍被人，你们有思想病，所以心室肥大；我没有思想病，所以不肥大。刚说完这话，那ว时矿院迁。得了以后心室肥大，主事的军宣队说，大家挤在后面平房里，热热闹闹。我正在京郊，我爸我妈也跑回来，也跑了回来，带着小转铃。共享天伦之乐，一家人。
三、男ç厕和女厕之间，我已打了一个小洞。
李先生进了线条的门，迷迷糊糊说了声：你这里真暖和。然后他打了个大呵欠，又说：你好，线条。圣诞快乐่，新年快乐，上帝保佑你。他实在是困糊涂ิ了，话全不经过大脑แ。假如经过了大脑แ，就会想到：我们这里是无产阶级革命派的天地。假如有上帝，他老人家也不管这一方แ的事，正如他老人家管不了霍梅尼。
亲爱的龟头血肿：你好！
李先生去上班，身上穿蓝色大衣。这衣服非常大，不花钱就拿到了。这件事非常之好，虽然不合道理。给他这件大衣的是矿上的劳资科长，一个广东人。李先生见了他备感亲切，这是因为李先生所会的三种语言中，广东话仅次于英语。他就想和他讲粤语。劳资科长说：你这个“同机”不要和我讲广东话啦，别人会以为我们在骂他啦。这非常合理，在美国也是这样子的。不能ม在老美面前讲中国话。广东科长给了他这件大衣，说是劳保。李先生问，何谓劳保？广东科长说：劳保就系国家对你的关怀啦。这个ฐ话不大明白，李先生也不深问。劳保里还有些怪东西，橡胶ด雨衣，半胶手套，防尘口罩等等。李先生问了一句：我不下井，我这些干什么เ？旁้边有个人就猛翻白眼说：想下井？容易！李先生赶紧不言语了。在干校学习了两年，到底学会了一点东西。
现在系里的人说起李先生，对他下干校时的表现都十分佩服。说他一个海外长大的知识分子，能受得了这些真不容易。更难得的是任劳任怨，对国家，对党毫无怨言，真是好同志，应该展他入党。但是李先生说，他背着龟头血肿的恶名，恐怕给党抹黑——还是等等吧。
关于龟头血肿，我们矿院的孩子也讨论过，得到的结论是，李先生所论，完全不对。我们的看法是：世界上的人分两种，龟头血肿之人和龟头不肿之ใ人。你要龟头不肿的人理解血肿之痛，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是照他裆下猛踢一脚๐，让他也肿起来。
我根本用不着这么做，我也用不着那ว块棉花，就算它真这么必要，我可以趁着还有一口气，自己้把它塞好，然后静待死亡。自己料理自己้的事，是多么大的幸福！在许由á那张臭烘烘的床上躺下时，我还在想：我真需要把这件事想明白，这要花很多时间，眼前没有工夫，也许要到我老了之后。总之ใ，是在我死之ใ前。
盛夏里我看见过一个年轻的女尸躺在这种床上，浑身每个毛孔都沁出一团融化的脂肪，那种黄色的油滴像才流出的松脂一样。现在躺在床上的人谁也不比她好看，尤其是屋子正中那一位。她是个胖老太太，好像一个吹胀的气球，盘踞在两张床拼起的平台上。她浑身的皮肤肿得透亮，眼皮像两个下水袋，上身穿医院的条子褂，下面光着屁股，端坐在扁平便器上，前面露出花白的阴毛，就如一团油棉丝。老太太不停地哼哼，就如开了的水壶。已๐经胀得要爆炸了，身上还插着管子打吊针，叫人看着腿软。幸亏她身下老在哗哗地响，也不知是屙是尿，反正别人听了有安全感。其他病人环肥燕瘦各有态，看架式全是活不长的。
“是呀。您看这书法够不够评奖？”
“别胡扯。等你把房子挣下来，我都老死了。”
我开始辨认星座。有一句诗说：像筛子筛麦粉，星星的眼泪在洒落。在没有月亮的静夜，星星的眼泪洒在铃子身上，就像荧光粉。我想到，用不着写诗给别人看，如果一个ฐ人来享受静夜，我的诗对他毫无用处；别ี人念了它，只会妨碍他享受自己的静夜诗。如果一个人不会唱，那么เ全世界的歌对他毫无用处，如果他会唱，那他一定要唱自己的歌。这就是说，诗人这个行当应该取消，每个人都要做自己的诗人。
这么说我就懂了。我说世界上怎么还有这样的校长！原来是这样。原来我是个人才！承他看得起，我也要拿出点良心来。矿院我决心不去了。
“你去吧，不过我告诉你，你没理。”
她放下酒杯说：“看书没有看你的论文带劲。”
“学校卫生，人人有责嘛。你们锅炉房不能不负责任！”
“我哪知道。”他坐起来。这个东西就是这么不要脸，光屁股睡觉。“嘿，我鞋呢？王二，别开这种玩笑！”
现在我还知道刘老先生晚饭吃了一顿ู熬白菜，到口不到肚，后半夜生生饿醒了。他在家里翻箱倒柜，只找到一块榨菜，就坐在那里以榨菜磨牙，直到天明。天一亮他就奔到菜市场买菜：我们的菜金全在他手里，他买菜我们做，就是这么分工。
那晚上刘老先生走了后，我隔着墙叫小转铃过来，她不肯。我就说：我生气了，我不理你了，我不跟你好了。说到เ最后一句，她过来了。我和她亲热了一番，她就要走。我让她别走。她说：你妈再三嘱咐，叫我别跟你睡。我都答应了。我知道小转铃答应人的事死也要坚持，但是还是不死心。劝说了一番，她居然同意不走，和我做爱。那时我好不得意：连小转铃都为我破了诺言，可见我的魅力！心里一美，小和尚挺得像铁一样，可是过一会就不美了。小转铃坚持要给我套避孕套，还说：这是你妈嘱咐的！原来我妈让小转铃答应了不和我睡还不放心。她说：少男少女的事我还不知道吗？现在答应，未必能坚持住。记住，一定要套套子，别的措施全靠不住！王二粗心，这事你来做。你可一定要答应我！小转铃最后答应的是给我套套子，不是不和我睡。她要是答应了不和我睡，那ว晚上只好手淫了。
这件事使我对我的爹娘怀恨在心。什么都管，管到เ了套套子！我最恨我爸爸，因为ฦ肯定是他的主意。我也恨小转铃，因为她不听我的，听我妈的。所以我最后没跟她结婚。
我现在明白了我爸我妈为ฦ什么对我的性生活这么操心。当时我是二十三岁，小转铃还未成年。万一走了火，她怀了孕要做人流，还得开介绍信。别的地方开不出来，只有我们公社能ม开。你替我想想吧，假如生这样的事，我会怎样。我爸爸妈妈死命看住我，心还不够狠，心狠就该把我阉掉。我现在明白小转铃最爱我，想和她结婚，她却不干了。
那晚上的事我还有些补充，干之ใ前，我编了个小故事，说到เ我将被砍头。窗外正给我搭断头台，刽子手在门外磨刀，我脖子上已๐被面上了红线，脑后的头已๐经剃光了。人们把小转铃叫来，给她一个ฐ筐，让她在里面垫上干草，“别把脸磕坏了，这可是你的未婚夫！”准备接我的脑แ袋。而她终于说动了狱卒，让我们在临刑前半小时待在一起。小转铃哭起来：那你就快点干吧，套子套好了。每听到一种新า死法，她就哭起来。当我用到第二个避孕套时说我将被绞死——王二注，就听见隔壁刘老先生闹，一直闹到第四个ฐ避孕套那回是我被开膛挖心——王二注。第六个避孕套时他出去了，当时已经天明。那夜一共就是六个，因为刘老先生骚扰，所以那一夜不是很开心。
第二天早上他从外面跑回来敲我的门时，我们俩还没起床。当时我正以极大的兴趣抚摸小转铃的乳房。而小转铃的乳房乃是我一生所见乳房里最好的一对：形状是最完备的半球形，皮肤最洁白，乳头又小又好看。假如世界上有乳房大赛，她绝对有参赛的资格，小转铃对性生活的其他方面毫无兴趣，只对此事有兴趣。通过胸ถ前的爱抚达到高潮，是她享受性乐趣的唯一途径。这种事情不容易搞成，可遇不可求的，那ว天她兴趣极大戒欲两个ฐ月，贞女如小转铃都会有变化，头枕双臂，双眼紧ู闭，脸色潮红，马上就要来了。就在这时刘老先生来砸门，乓乓๑乓，所以去开门时我说了：这老鸡巴头子真该死啦。
打开门以后的第一观感是：这老头像喝了子母河的水，怀孕了。他的肚子上圆下尖，秃顶ะ周围的白毛全竖了起来，脸上露出了蒙娜丽莎似的微笑。然后他就像分娩ກ一样艰难地从肚皮下拉出一只填鸭来。看到เ他这样做作，我也不禁惊喜道：这是你偷的吗？他听了大惊道：偷？怎么能偷？偷东西是要判ศ刑的嘛，是买的。我也顾不上向他解释知青的理论“偷吃的不是偷”，也顾不上问他为什么要把鸭子藏在衣服底下，这些都顾不上问。我只问他花了多少钱。他说很便宜，五块钱。我说混账，像你这么เ花，下半月只好吃屎啦。他听了这话，也觉得不好意思。这时小转铃跑出来说：王二，怎能对刘爷爷这样？快道歉。其实我也不是在乎这五块钱，我只嫌刘ถ老头没出息。你猜他为什么把鸭子藏在怀里？最怕留守处那几个ฐ把大门的说他贪嘴。他是回城治病的，怕人家说他没病，一天吃一只大肥鸭。说到底，是“文化革命”里挨了几下打，把胆子打破了。
如果说到เ挨打，刘老先生简直不能和我相提并论，虽然当时我是那ว样年轻，而他已经老了。他一生所挨的打，也就是实验楼里那几下，数都能数出来。而我挨的打，绝不可能数清楚。我被专政时，凤师傅把我叫到地下室，屋顶ะ亮着灯，四周站了很多人。他说道：你看好了，我们不打你。工宣队都进校了，我们不打人。然后灯就黑了。等灯再亮时，我从地下爬起来，满头都是血。凤师傅笑着说：我们没打你，对吧。你能说出谁打你了吗？当然我说不出。我说的是：操你妈！然后灯又黑了，在黑暗里挨打，数都没法数。打我的就是留แ守处那班家伙，和打刘老先生的相同。可是我一点也不怕他们，连姓凤的都管我叫爷爷，我还怕谁？
现在到เ了不惑之年，我明白了，我挨的打，的确不能和刘老先生相提并论。因为我是那ว样的人，所以挨的揍里面，有很大自找的成分。刘老先生挨的打，没有一点自找的成分。我还年轻，还有机会讨回账来，可是刘老先生已๐经到了垂暮之ใ年，再不能翻本，每一下都是白挨。因此刘ถ老先生当然怕得厉害。
刘老先生给自行车打气，对不准气嘴，打不进气，就气急败坏，把自行车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