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我，尊敬领导。起码在表面上我尊敬，这些可以，换言之，这就是我虽然有点坏，有一ຖ，但是我挨了。也不会一点罪恶的念头都没有&#x，动不动就揍我。除此之外，我又十分腼腆ດ，从小学三年级到中学毕业，从来不和女同学讲话。却是蔫坏。从来不顶ะ撞，这大概ฐ是因为过去我爸爸脾气坏。所以我常常在想象里揪她的小辫子，打她的嘴巴๒，强奸她，剥ຓ光她。特别是她让我去买炒疙瘩时，每回我都揪住她的辫子把她按在地上，我还以为这样。奸得痛快淋漓，但是想一想总是可以的。要是连想都不让想，恐怕就会干出来了。
所谓湿被套的事情是这样的：早上起来时，感觉到自己内裤里有一堆凡士林似的东西，粘糊糊的和阴茎粘在一起，好像一根自行车轴粘上了黄油。然后就开始迷迷糊糊，想起梦见过女孩子的乳房和屁股。但是乳房和屁股怎么会这引出这些东西还是不明白。这种状态我不喜欢。
锁在房子里时，精力能ม够集中。所以我编的第一批软件极有诗意，李后主ว有词云：
现在我弄明白了寻找神奇是怎么เ回事，那ว就是人一旦中ณ了一道负彩，马上就会产生想中个正彩的狂想。比方说我爸爸，差点被打成右派时去递上入党申请书，希望党组织一时糊涂ิ把他吸收进去，得个正彩。等到เ他受到批判ศ，又狂想自己思想能ม被改造好，不但再不受批判，还能去批判别人。至于我呢，一旦ຆ挨饿、挨揍以后，就神秘兮兮地去爬炉筒子，明各种东西；想现个可以遁身其中的新世界，或者成为个伟大人物。我们爷俩总是中些负彩，在这方แ面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是少年儿童，想出的东西比他老人家更为ฦ古怪。
我告诉x海鹰，从六七年春天开始，我长大的校园里有好多大喇叭在哇哇的叫唤，所有的人都在互相攻击。争执不休，动口不动手，挺没劲的。但是过了不久，他们就掐起来了。对于非北京出生的读者必须稍加解释：蛐蛐斗架谓之ใ掐。始而摩翅作声，进而摩须挑衅，最后就咬作一团，他们掐了起来，从挥舞拳头开始一个ฐ文明史。起初ม那些大学生像原始人一样厮打，这时我的结论是世界的本质是拳头，我必须改进自己的格斗技术；后来他们就满地拣石头。到了秋季，我估计兵器水平达到了古罗马的程度：有铠甲â，有刀枪，有投石器，有工事和塔楼。就在这时我作为一个工程师参加了进去，这是因为我看到有一派的兵工水平太差了。他们的铠甲就是身前身后各挂一块三合板，上面贴了一张毛主席像，上阵时就像一批王八人立了起来。至于手上的长枪更加不像话，乃是一根铁管子，头上用手锯斜锯了一道，弄得像个ฐ鹅毛笔的样子，他们管它叫“拿起笔做刀枪”，他们就这样一批批地开上前线，而对方手使锋利的长枪，瞄准他们胸前的毛主席的人中或者印堂轻轻一扎，就把他们扎死了。这真叫人看不过去，我就跑了去，教他们锻造盔甲，用校工厂里的车刀磨制矛尖。那种车刀是硬质合金做的，磨出的长矛锋利无比，不管对方穿什么甲â，只要轻轻一扎，就是透心凉。不用我说，你就知道他们是些学文科的学生，否则用不着请一个中学生当工程师。但是我帮他们忙也就是两个月，因为他们的斗ç争入冬就进行到了火器时代，白天跑到武装部抢枪，晚上互相射击。在这个阶段他们还想请我参加，但是我知道参加了也只是个小角色，就回家去了。在我看来造枪并不难，难在造弹药上，我需要找几本化学书来看看，提高修养。再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到了冬天快结束上面就不让他们打了，因为上面也觉得他们进化得太快，再不制止就要互掷原子弹，把北京城炸成平地。在此之ใ前我的确想过要看点核物理方面的书，以便跟上形势。后来我又决定不看这方แ面的书，因为ฦ我不大喜欢物理学，觉得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真正有趣的是数学。我对科学感兴趣的事就是这样的。
说完了就大抖起来，好像在过电。当时正在国丧时期，而那一对的行为，正是哀恸过度的表现。我们互相看了看，每人脸上都是一脸苦笑，就对他们说：回家去吧，以后别ี出来了。从那以后就觉得上边让我们干的事都挺没劲的。这件事是要说明，在革命时期，总有人在戏弄人，有人在遭人戏弄。灰白色的面孔上罩着一层冷汗，在这上面又有一层皱皱巴๒巴、湿淋淋的惨笑，就是献给胜利者的贡品。我说起痔疮时就是这般模样，那ว些公园里野鸳鸯坦白时也是这般模样。假如没有这层惨笑，就变成了赤裸裸的野蛮，也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在豆腐厂里受帮教，坐在x海ร鹰对面磨屁股，感到痔疮疼痛难当时，我想出好多古怪的明来。每想好一个就禁不住微笑。x海ร鹰后来说，看我笑的鬼样子，真恨不得用细铅丝把我吊起来，再在脚๐心下面点起两根蜡烛，让我招出为什么要笑。她总觉得我一笑就是笑她。
后来王二就常常到x海ร鹰的办公室去，坐在她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他感觉自己在那ว里像一只被牢牢粘住了的苍蝇。她问王二一些话，有时候他老实答复，有时候就只顾胡思乱ກ想，忘了问答她。这样做的原因之ใ一是王二在那里磨屁股——磨屁股的滋味大家都不陌生吧，下面一磨，上面就要失魂落魄，这是天性使然。另一个原因是王二患了痔疮，屁股底下很疼。过去狄德罗得了中ณ耳炎，就用胡思乱想的办法止疼。当然，这个ฐ办法很过时，当时时兴的是学一段语录。除此之外，他对这种疗法从根上就不大相信。当王二愣时，既不是故作清高，也不是存心抗拒。愣就是愣。但是这一点对x海鹰很难解释清楚。王二在她办公室里，一坐就是一下午，一声也不吭，只是瞪着她的脸看。影影绰绰听她说过让他坦白自己做过的坏事，还威胁说要送他去学习班。后来见王二全无反应，又问他到底脑子里想些什么。所得到的只是喉咙一阵阵低沉的喉音。说实在的，这是思想战线的工作者们遇到的最大难题。你说破了嘴皮，对方一言不，怎么能知道说进去没说进去？所以最好在每个人头顶上装一台大屏幕彩色电视，再把电å极植入他的脑神经，把他心里想的全在顶上显示出来，这就一目了然了。x海鹰肤色黝黑，王二瞪着她的脸时，心里想的是：像这样的脸，怎么画别ี人才知道我画的不是个黑人呢？假如她从王二头顶上看见了这个，—定猛扑过来大打凿栗。
后来我回国以后，一见到เ毡巴๒，他就尖叫着朝我扑过来，想要掐我的脖子。都是因为我的明信片，大家又知道了他是毡巴๒。本来他拼死拼活考医学院，就是想离开豆腐厂，不再被人叫成毡巴๒。但是等他当了大夫，我又给他寄了这些明信片，把他的一切努力全破坏了。现在连刚出护校的小护士都管他叫毡大夫，真把他气死了。
大家努力。
有关我待过的豆腐厂，有好多可补充的地方。它在北京南城的一个小胡同里，虽然那条胡同已๐经拓宽了，铺上了柏油，但是路边上还有不少破破烂烂的房子，房门开到街面上。窗子上虽然有几块玻璃，但是不要紧ู的地方窗格子上还糊着窗户纸。那些房子的地基比街面低，给人异常低矮的印象，房顶ะ上干枯的毛毛草好像就在眼前。我们厂门口立了两ä个水泥柱子，难看无比。里面有个凶恶无比的老鲁等着捉我。这一切给我一种投错胎转错世的感觉。虽然这一切和别人比起来，也许还不算太糟，但是可以说，我对后来生的这些事情缺少精神准备。我小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堆满了碎煤的院子，里面在造豆腐，更没想到这里会有个老鲁要咬我。
厂里有一座高塔，王二就在塔顶ะ的房子里磨豆浆。后来他不在豆腐厂了，还常梦见那座塔。如果让弗洛伊德来说的话，这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更何况雪白的豆浆老是从塔顶上下来，流到เ各车间去。豆浆对于豆腐厂就像自来水对一座城市一样重要。其实根本用不着弗洛伊德，大家都知道那个ฐ塔像什么เ，有人说：咱们厂的那ว个塔像denjiu，这就是说，这座塔上该穿条裤衩了。通到塔上去的梯子是爬烟筒的脚๐手梯，这是因为在塔上工作的都是男青工。送豆浆的管道都架半空中ณ和房顶上，顺ิ着它他们和豆浆一样在厂里四通八达，所以他也很少下地来，这叫人想起已故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的小说《在树上攀援的男ç爵》——这位作家的作品我是百读不厌。老鲁在地下看了这种景象，就扯破了嗓子嚷嚷，让王二下来。但是王二不理她，这是因为冷天管子不是冻就是堵，他正赶去疏通。她看到王二从跨越大院的管道上走过时，总抱着一线希望，指望王二会失足掉下去，被她逮住。但是他在上面已๐经走了好几年了，从未失足。就是偶尔失掉平衡，顶多也就是走出几步像投保龄球那样的花步，离掉下去还远着哪。假如她能做到，一定会拣煤块来打他。但是在大冬天里，一位穿中式棉袄的胖女人又能把石块扔到多高呢？她所能干成的最有威慑力的事就是拿了掸房顶的长竿鸡毛掸子来捅他的腿，王二只好退回原来的房顶上去。但是过了不一会，就会有人在对面车间里拼命地敲管子，高喊道豆浆怎么还不来。在这种情况之下老鲁只好收起长竿让他过去——不管怎么เ说，她也是厂里的革委会主ว任，不敢干得太过分，让厂里造不出豆腐。而豆腐能否造出来，就取决于王二能否走过去，疏通管道，使豆浆流过去。除了对老鲁，王二和厂里每个人都说过，他没画ฑ过那些画。本来王二也可以对老鲁说这番话，但是他没有勇气站到她面前去。他想，反正她也逮不住我，就让她在下面嚷嚷吧。
而当我们长大之ใ时，就有了两ä种选择：当傻x或是当亡命之徒。我们的选择是不当傻x，要做亡命之徒。
当然，我没去医院。晚上把书借给她。线条还书时，满面通红地说：王二，你该不是现在就要把那魔鬼送给我吧？
刘老先生在厕所里撒尿，经常尿到เ自己้裤子上。
像这类的话过去我抄了两大本。还有好多人在死之ใ前喊出了时代的最强音。“文革”中形式主义流行，只重最后一声，活着喊万岁的太一般，都不算。我在云南住医院，邻床是一个肺癌。他老婆早就关照ั上啦：他爹，要觉得不行，就喊一声，对我对孩子都好哇。结果那人像抽了风，整夜不停地喊万岁！闹得大家都没法睡。直到เ把院长喊来了，当面说：你已经死了，刚才那ว一声就算！他才咽了气。想想这些人对死亡的态度，刘ถ老先生真是怕死鬼！
临刑前的示ิ众场面，血迹斑斑酷烈无比的执行，白马银车的送葬行列，都能引起我的性冲动。在酷刑中ณ勃起，在屠刀下性交，在临ภ终时咒骂和射精，就是我从小盼望的事。这可能是因为ฦ小时候，这样的电影看多了电影里没有性，只有意识形态，性是自己้长出来的——王二注。我爸爸早ຉ就现我有种寻死倾向，他对我很有意见。照他的说法就是：你自己要寻死我不管，可不要连累全家。照我看，这是十足恶心的说法。要是他怕连累，就来谋杀我好啦。
线：那才好哪。我们龟头那玩意可大了！肯定不比你们王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