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和我老婆的感情很好，她的体质很可疑，其次。不，她嫁我的理由不够充分。但这，性生活也和谐。
我十，常常独自到颐๖和园去玩，有时又像个白痴；谁知她是不是有意和我装傻。在这一切的背后，是我觉得一切都可疑。但是我能克制自己，先。最后，有时她的表现像天才。我总是到空寂的后山上去，当时那里是一片废墟。像一对呆头鹅，钻进树林子。过一两个小时再去看，还是那一对呆头鹅。在这ຂ，我敢担保，他们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动过一动。我对此很不满意，就爬到山上面去，找些大石头朝他们的方向滚过去，然后就在原地潜伏下来，等他们上山来找我算账。等了好久，他们也不来。所以我又下山去，到เ原来的地方แ去看，现他们不在那里了。他们在不远的地方แ，还是在呆坐着。这种情形用北京话来说，叫做“渗着”。也许当年我就想到了，总有一个ฐ时候，这两个ฐ渗着的人会开始呆头呆脑的性交，这件事让我受不了。事隔这么เ多年，我还是有点纳闷：人家呆头呆脑的性交，我有什么可受不了的。也许，是那ว种景象可爱的叫人受不了罢。而我自己开始和x海鹰性交时，也是呆头呆脑。
假设我是个失去记忆的人，以七四年夏天那个ฐ夜晚为起点，正在一点点寻回记忆的话，那ว么当时王二看到的是个肤色浅棕的女人，大约有二十三岁，浑身赤裸，躺在一张棕绷的床上。她像印地安女人一样，梳了两条大辫子，头从正中分成两半。后来王二常到她家里去，现她每次洗过头后，一定要用梳子仔仔细细把头分到两边，并且要使缝在头顶的正中间，仿佛要留下一个ฐ标迹，保证从这里用快刀劈开身体的话，左右两边完全是一样重。梳头的时候总是光着身子对着一面穿衣镜，把前面的缝和两ä腿中间对齐，后面的缝和屁股中间对齐。后来王二在昏黄的灯光下凑近她，现她的头是深棕色的，眉毛向上呈弧形，眼睛带一点黄色，瞳孔不是圆形，而是竖的椭圆形。她乳头的颜色有点深，但是她不容他细看，就拉起床单把胸口盖上了。这个ฐ女人嘴唇丰满，颧骨挺高，手相当大，手背上静脉ำ裸出。她就是x海ร鹰。我认为她很像是铜做的。在此之前几分钟็，他们俩一个人在床头，一个人在床尾，各自脱衣服，一言不，但是她在出吃吃的笑声。她脱掉外衣时，身上劈劈啪啪打了一阵蓝火花，王二一触到她时，被电å打了一下。然后他们俩就干了。他和她接触时毫无兴奋的感觉，还没有电打一下的感觉强烈；但是在性交时劲头很足——或者可以说是久ื战不疲。但是这一点已经不再有意义。
当时上面派人进驻学校，把武斗ç队伍都解散了，把头头都抓走了，别的人关起来办学习班，追查武斗里打死人的问题。只把她一个人剩ທ在外面，等待下乡。这大概ฐ是因为上面觉得女人不会打死人——领导上实在缺少想象力。后来她经常找我和她一起去游泳。不好意思到家里来找我，在楼下和自行车站在一起，摇着车铃。游泳时她对我说，我们就像一群小鬼，大人不在家就胡闹了一通。现在大人回家了，就把我们收拾一顿。我答应着“是呀是呀”，心里却在想：这是你们的事，别扯上我。
六
四
我在那ว座楼ä里战斗时，精神亢奋，做每件事都有快感。那ว时我一天干的工作，现在一年也干不完假设是给公家干。假如让弗洛伊德解释，他会说因为ฦ我当时年龄太小，处于性欲的肛门时期，因为ฦ性欲无处泄，所以斗志昂扬。我觉得这种说法不对。屁眼太小，不足以解释我当年的昂扬斗ç志。
其它的情况不必再讲，仅从上述讨论就可以知道，在漂亮这个论域里，革命的一方แ很是吃亏，所以漂亮是个反革命的论域。根据这些原理，我不敢贸然说x海鹰漂亮。
四
说明了这一点，就能明白当年为什么护士不把x海鹰往外撵——像这样自愿帮忙的人太多了，撵也撵不过来。而我自己้正朝墙躺着，等待着护士把手术刀递给我，没看见她溜了进来；事实上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人家只是喝令我把屁股掰开，然后就是一阵毫无警告的剧ຕ痛——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挨了一刀，滚下了手术台。我们俩去医院时，骑了辆平板三轮车，板上放了个棉门帘。去时是我蹬，回来时她蹬，不蹬的人坐在板上。就在回来的路上，她在前面忽然纵声大笑。因为ฦ我不知道她曾看见了我毛茸茸的屁股，并且看到了我撅起屁股准备挨宰的样子，所以一点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เ，只觉得是不吉之兆。我记得那个医院里有极重的来苏水味，过道里有些黑色的水洼，看上去好像一汪汪的煤焦油。还记得她蹬三轮车时，直立在车架上。至于自己้是怎么撅着屁股挨宰的，却一点也记不得了。
我的软件就曲折和弹性而言，达到了此句的境界ศ。后主又有残句云：
现在我又想，为了那ว架投石机和少年时的狂想，损失的东西也不少。假如不是对这些事入了迷，还可以做好多别ี的事。假如游戏的总规则ท是造台复杂的机器，那我十六岁时就得分不少。但假如这规则不是这样，而是以与女人做爱次数多为ฦ胜，那我亏得可太多了。但是这个游戏的总规则是什么，根本就没人知道。有关这个总规则ท的想法，就是哲学。
除了科学，我对看人家打架也有兴趣。六七年夏天在我住的地方生过好多场动矛枪的武斗ç。当时我想看，又怕谁会顺手扎我一枪，所以就爬到了树上。其实没有谁要扎我，别人经过时，只是问一声：小孩，那ว边的人在哪里？我就手搭凉棚到处看看，然后说：图书馆那边好像藏了一疙瘩。人家真打起来时，十之八九隔得挺远，看不真切。只有一次例外，就在我呆的树下打了起来，还有人被捅死了。
受帮教时我到x海鹰那里去，她总是笑嘻嘻地低着头，用一种奇怪的句式和我说话。比方说，我说道：支书，我来了。她就说：欢迎来，坐吧。如果我说：支书，我要坦白活思想。她就说：欢迎活思想，说吧。不管说什么，她总要先说欢迎。如果说她是在寻我的开心，她却是镇定如常，手里摆弄着一支圆珠笔。如果说她很正经，那些话又实在是七颠八倒。现在我才知道，当时她正在仔细地欣赏我的可爱之处。这件事我想一想都要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