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信宫中某一个ฐ秋天的事情而写作的。就是为了让卫氏想到这个词。此时她在卫氏面:一丝心悸仍然萦绕怀抱,吟诵《调笑令》。
《调笑令·团扇》,五诗从五个不同的角度写了。
当年的,穿着仙儿的衣裳,宜嫔的妹妹郭络罗氏拔得头筹,第一个中ณ选。我远远的坐在殿角,看着这些年少女孩一排排的上前跪下,一一报名。楚儿曾听纳兰奏。
转眼选秀已毕,众望所归,带着仙儿的饰,说着仙儿的名字,唯一一次。步步走进这è,我与康熙心有灵犀,那是因为我蒙着仙儿的躯壳。满洲,
“奴才,恭请皇上万福金安!”同样的话语出自舒乐之口,我强忍泪水,低下头去。
“走近些。”虽然康熙多次见过舒乐่的模样,可此时的意境定然是直逼人心。出乎我的意料,康熙并未显出失神,含笑招呼,叫舒乐走到御座前,“舒乐?”
“嗻。奴才是舒乐่,皇上吉祥。”舒乐่再次行下礼ึ去,抬头对康熙羞涩一笑。
“多大了?”康熙并未叫她起身,只是俯轻问。
舒乐端端正正的跪着,俏生生回答:“奴才今年十五岁。”
康熙含笑端详片刻,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忽然伸手向腰间解下海棠荷包来,“赏你的。”
舒乐愣了许久ื,连忙双手捧过,“谢皇上!”一朵红晕泛上双颊。
司礼太监睁大眼睛愣,直到此时才高声道:“上记名留用!”
舒乐่谢了恩,一张小脸羞得朱红欲滴,全身瑟瑟抖再也站不起来。康熙伸手搀起,从她胸前解下两寸长的绿头牌子放在案上,遥遥指我,“去找你姐姐。”
为什么离着这样远,我却还能看的如此清晰?舒乐退后一步,可她的手还在康熙的手中ณ握着。不敢说也不敢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滴溜溜的大眼睛左ุ右乱滚。
小时候,仙儿与康熙常常手拉手。待到年纪稍大,仙儿已经不好意思,不愿携手而行。只是小皇帝浑然不知,依旧如常。当着外人,仙儿常常甩开手落后几步。康熙ກ总在疑惑,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
我最喜欢玩的事儿,便是在他们两人手拉手的时候跳出来,一定要吓的仙儿红着脸夺手而逃,康熙ກ惊诧的追上去为止。为此不知挨了康熙多少下爆栗儿。他们也有急的时候,我倒不怕,自有纳兰出来为我求情,拉着我一溜烟儿的跑掉。
含泪的笑浮在脸上,我深深吸了口气。双目睁得大大的,眼中凉丝丝的清润。一汪热泪渐渐干涸ຈ时,钦安殿上的莺莺燕燕纷飞散去。只剩ທ下舒乐趴在我腿上不肯起身。
“咱们走吧?”我笑道,“人家都走了。”
“我不用走了?”舒乐่见偌大的宫殿只剩ທ下了我们,这才悄声问道:“皇上娶我了?”
她没说“皇上选我”“皇上留แ下我”,而偏偏说“皇上
娶我”!我真该怀疑她是仙儿转世。“是,皇上娶ດ你了。”我笑道,“不用走了。”
舒乐幸福的搂住我的脖子,紧紧贴着我的脸,她火热的脸颊能将我融化,“我真高兴!”舒乐从小到大只见过我几次,从未有今日这般的亲密。忽然如此近密,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康熙十九年秋,舒乐入宫待年,与我同住景仁宫。康熙对于舒乐十分宠爱,不日即封为贵人。成为这一次入选的秀女中位分最高者。不知是否是康熙与我的默契,他总是将舒乐่叫去乾清宫,而少有留宿景仁宫偏殿。舒乐่一时盛宠无边,将新า入宫的众秀女都压了下去。朝中政事军事都是顺风顺ิ水,后宫再得佳人,开战这些年,康熙少有如此顺心的时候。
同月,纳兰与官玉青成婚,他的父亲明珠在朝中日盛,人称“北府相国”。就在纳兰续弦不久,河防捐开捐,纳兰资助千金,令身陷宁古塔二十余年的江南名士吴兆蹇赎罪放还。一时,明珠父子之名晓谕京师,此事亦称佳话。
一切与我相隔千万里,遥遥竟如影。我的景仁宫早就清净了,我的心也跟着清净了。傍晚时分立在廊下,西风拂面,秋色飒飒,耳边寂静的嗡嗡直响。也许这嗡嗡的声音,就是寥落的曲调。
“佟小主不用晚膳了,她说吃几口点心就行。”小厨房送来晚膳,小桃端着布碟笑道,“贵主ว儿先用吧。”
掌灯时候就看见舒乐忙前忙后,换衣裳配饰。晚妆画了四五遍,连饭也顾ุ不上吃。我一笑,知道今晚她又要侍寝。只命吃了饭关了宫门。
躺下的太早,自然是睡不着,暖阁外边有人上夜,也不愿翻来覆去让人知道。一动不动的瞪着眼,外边打着梆子,定更,二更,三更……
从掌灯躺到半夜,眼睛闭一会就睁开。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说的真好。我微微一笑,又闭上眼睛。昏昏中,似有一株醉红的木芙蓉花开,艳艳的颜色,凌霜绽放。
这一个抱得新宠,那ว一个续弦齐家,又是双喜临门,又是深夜寂寂。只可惜再没人能给我送一壶喜酒,令我酩酊大醉中ณ,手拈芙蓉花,再续一曲朱淑真的《断ษ肠词》!
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伫立伤神,无奈清寒琢磨人——是芙蓉花,还是断肠草?
七八日后,纳兰携新婚妻子进宫谢恩。我隔着珠帘ຈ正坐,他们两人在外殿行礼,照例不进内殿。彼此并无别话,他们退出后又去惠嫔的永寿宫见礼ึ,午时之前便出宫去了。
“玉青走了?”我问小木道,“赏得东西都给了?”
小木点头笑道:“都给了。照贵主儿的话吩咐:无须谢恩。两口子又在神武门往
里磕头了。”
“嗯。”我随口答应了,回头继续与舒乐下棋。
舒乐抓着棋子,认认真真的伸着食指数着目数,嘀嘀咕咕,“这个犄角不够气了,少一步,嗯……”应了一子,用连忙拿起来,“不对不对。”对我一笑,“等我想想,这个ฐ不算。”
我百无聊赖的等着她,看她腰上的玉佩眼熟,随手摸了摸,“汉玉九龙佩,你还有这个呢?谁给你的?”
舒乐่放下棋子笑道:“皇上赏我的!这就是皇上常戴的那个ฐ。”她说着将玉佩解下捧给我看,“我夸这个龙纹雕的好,难得玉没有瑕疵。皇上就随手解下来给我了。”她喜滋滋的端详。
温润如水的无暇白玉,剔透九龙栩栩如生,康熙自幼就佩着,二十年了。淡然一笑,我又给舒乐系在腰间,“好好收着吧。”
午后阳光和煦,小木陪我在御花园散步,我因要清净逛逛,不许旁้人跟随。小木见无人,这才低声笑道:“奴才听西院儿伺候的姑娘说,佟小主睡觉都要枕着玉佩,一时半会也不肯离手。”我不禁扑哧一笑。小木见我笑不可支,疑惑半晌,这才蹙眉道:“虽说是妹妹,可您也太大度了。那ว玉佩不值什么,却是皇上自幼不离身的物件儿,这么เ多年都……”
“十月底了吧?”我没听小木的絮叨,自顾问道。
小木一愣,只得答应:“对。”又皱眉续道:“俩月都没招贵主ว儿侍寝了!”
“怪不得这么冷了。”望着千秋亭亭柱墙上嵌着牡丹五彩葫芦半瓶。瓶中插花仍是鲜亮的朱红色,盈盈滴水,我不经意的摘下一朵,随手撕着花瓣,“把冬日的衣裳都整出来,咱们过几日出宫冬祭。”细碎残红从指缝中滑落,我淡然道:“老祖宗今年常常抱恙,连太后也在心里担忧。前几日对我说起,命内务府不但在城中寺院广散香火,连城外的名寺也要多添香油祈่福。我应了这事儿,过几天就出城往大觉寺去,踏踏实实的念念经。”
小木不禁微微顿足,满腹的抱怨却不敢高声,“我的娘娘!您怎么เ总接这么不讨好的差ๆ事啊!再这么下去,您真得当菩萨去了!”
顺ิ着石子小径转过假山,忽听廊下琴韵铮咚。“卫姑娘。”我扶着小木的手绕过山石,走到千秋亭的石桌旁,“怎么一个人?没个人跟着?”我依旧如从前称呼。卫飘萍连忙行礼ึ,我叫小木上前搀扶,“快坐着。”她穿着莲白琵琶襟旗装ณ,外面是灰鼠褂子,衣着仍是素า净。虽梳上了的两把头,也并未盛装,只依例带着湖蓝ณ流苏。风采恰如秋水滟滟。我细看之下,已见她的身形渐丰ถ。
低头看时,石桌上摆的竟然是那一架“九霄环佩琴”!我心中怦然一动,
“方才听你抚琴,声音沉闷不清。怎么เ,手生了?”
卫飘萍躬身回话,“回贵主儿,古琴与其他乐่器不同,声音少有高亢洪亮者,是以传播不远。”
看得出她的不安,我亦知道其中缘由。惠嫔将她领回宫中ณ百般护持。正因有了她,永寿宫再次得道康熙垂青,又活泛了起来。有趣的是,她有孕的消息放出之后,辰儿和宜嫔赏赐不断,竟然又化干戈为ฦ玉帛了。宫中自然有了些不平之ใ语,估计都是容妞儿等人传出的。皆是骂卫飘萍忘恩负义,不顾ุ我当初庇护之情,反而相助旁人与我夺宠。
我只做不见,含笑点点头,随手按捺在君弦上,左ุ手一拨。听“铮”的一声脆响,悠远嘹亮。与方才她抚琴时的沉闷大不相同。卫飘萍蓦然一惊,“贵主儿会抚琴?”
我尚未答话,小木已经先哼了一声,“卫小主,咱们贵主儿什么不懂ฦ?不拿出来显摆罢了!”
我示意小木闭嘴,含笑对卫飘萍道:“我并不会抚琴。不过这张九霄环佩琴与众不同些,所以记得。”缓缓捻动琴弦,出悠长低韵,“这张琴唯有君弦是好的,其余六根弦都曾断过。如今这些弦是随意调的,如此弹奏自然难以洪亮。”
卫飘萍眼波一动,随即低头应道:“是。奴才明白了。”
“方才你听所奏,是乐府《怨歌行》吧?”我微笑道:“才进宫不久,不该做这样不吉利ำ的曲调。”
卫飘萍听闻此语连忙起身,“奴才随手弹奏,不敢揣测词意。”
我挥手命她坐下,远望秋风萧瑟中的御园,片片黄叶飘落,寂寥无声,缓缓低吟:“新า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作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卫飘萍看了我一眼,并不敢答话。我掩去嘴角的微笑,续道:“此《团扇诗》传闻是汉班婕妤失宠后所做,意在自伤。卫姑娘以此自比,又有秋凉团扇见弃之忧,可见姑娘不是平凡碌碌之ใ辈。”
“娘娘……”
我打断她的话,自顾自说着,“九霄环佩琴在大内的名琴中ณ是最为贵重的。皇上赏给你,定然是对你的琴技十分推崇。只可惜,六根断ษ弦虽然补上,琴的音色却失了原韵。”
卫飘萍默默不语,等我说完了,这才淡淡言道,“奴才的微末技艺,不过博皇上与娘娘一哂。此琴虽极珍极贵,若只有一根君弦,怕是再难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