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大型的日记簿,封面是上佳的红色织锦,保存极好,是师父最珍贵的一件。
这本日记,年,把许多本大小不一的日记簿钉,他每天都要拿出来观摩&,神情好像是回忆好,内里的纸张虽然因年代久ื远,已经变得很脆弱,但却依然完整无缺。
我知道,这本日记簿,相信有三十年以上的历史了,由于多年来经常被人用手抚摸,已经磨得光滑如镜,有时痛苦,有时甜蜜,
那时我还是少年人心性。经常这样便是一,对甚么เ事都十分好奇(这个好奇的性格,一直到今天还是丝毫未改),可以令一向不苟言笑的师父沉迷到这个ฐ地步,很想知道这本簿子究竟写著些甚么。
有一天,我等了很久ื的机会到เ了,一向足不出户的师父不知要外出一会买些甚么东西,我立刻觑准这个机会,悄悄窜入师父房间,找了很久ื,终于在床底的一只樟木箱子找出这本日记(樟木箱子扣著一把大锁,但这当然难不倒我)。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个ฐ时候,师父回来了。
他看到我手上拿著这本日记,先是愕了一愕,继而面色青,再继而勃然大怒,事后我受到怎样的惩罚,也不消提了。
过了几天,师父又在翻看这本日记时,忽然叹了口气,把我叫过来︰“这本日记,记载著我前半生的一段快乐่又悲哀的日子,你是我唯一的传人,又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本来给你看看也无妨,不过,唉,还是待我离开这个世界时,才给你看吧。”
想不到เ在今日,他竟然真的履行诺言,把这本日记留给我!
我有点迟疑,不知应不应该翻看这本日记,因为这可能ม记载了师父一生许多不想为人所知的私隐。
祝香香却有不同意见︰“王天兵既ຂ然把这本日记留แ给你,就是想你从头到เ尾看一遍,或许他还有很多苦衷和冤屈想你替他申辩,你不看,才反而是对不住他!”
其实,我的想法也和祝香香一样,不过,有祝香香的支持和鼓励,翻看这日记时就更理直气壮,义แ无反顾了。
我终于打开了日记,最大的原因是,我真的想知道王天兵和祝志强之间恩恩怨怨的来龙去脉,因为我相信师父绝不会是祝志强和香妈口中ณ所述的卑鄙小人!
王天兵自从十岁开始便有写日记的习惯,除了有时因为事忙间断几天之ใ外,基本上每天都有写日记。
这本日记,详细记载了他十岁到เ离开这世界的前一天的每一件事,怕不有数十万字,如果全部ຖ刊â登出来,多写十本书还不足够。
可是,日记的前半部绝大部ຖ分都是记述他童年和青年时代,学文习武的艰苦岁月,(那个ฐ时代,练武的痛苦过程,现代人是绝对无法想像得到的。现代功夫电å影描述的所谓残酷锻练,怕不能ม形容当时惨烈情况的万一。)还有他和宣瑛青梅竹马的一段快乐่日子,天天如是,沉闷得很。
当然,在王天兵心目中,这段日子是他毕生最快乐的时光。)
日记的后半部ຖ,则包括了他和祝志强争夺宣瑛失败后,落魄江湖的一段日子。而王天兵最后十年的日记内容,我更是熟ງ悉得不能再熟悉,因为,那时他已๐经到เ了我家居住,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教导我练武术,而日记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围绕我练武的进展状况。
我看到这里时,想起师父谆谆善诱,督促我练武的情景,心里著实感动得很,再想起今后和师父恐怕再难有相见机会,眼泪更是几乎ๆ掉了下来。
其实,这本日记对我、祝香香和各位读者来说,重要的只不过是王天其二十二至二十五岁三年间的故事。这段期间,记载了王天兵、宣瑛和祝志强三人之间的种种恩怨情仇。
在那ว三年日子里,真正值得记述下来的,只有十天八天,现在我就把生了重大事情的这十天八天,整理一番๘,再刊登出来。
正如先前故事所述,王天兵文武全才,国学修养极深,他的日记言辞藻丽,条理分明,篇篇都是一流的绝好文章,可以作为ฦ国文课本的模范教材。刚才说的“整理一番๘”,不过是为了顾ุ及读者的需要,把原本文言文的日记改写成现代的白话文罢了。)
由于这本是王天兵的日记,以后文中述及的我,是王天兵的自称,而所有的想法和感觉,也都是王天兵的。至于另一个我卫斯理当时看后的反应和感想,会另外在括弧内表达。
还有一点必须说明的是,当时王天兵才二十二岁,文武兼备,已经成为ฦ三姓桃源最杰出的青年人。而且,在谷中地位极高,虽然三姓桃源号称是由三位德高望重的元老共掌,但实际上谷中ณ一切大小事务都由á王天兵决定,大家都已๐把他视为未来谷主。
而当时才十八岁,漂亮可人的宣瑛,自幼和王天兵青梅竹马,二人恋情在谷中早已众人皆知,大家亦已๐经把她和王天兵认定为ฦ一对理所当然的璧人。
今早,大师父(王天兵一共有三位师父,两ä位习文,一位习武,大师父就是教授他“龙虎功”的宣仲介,也是宣瑛的父亲)神神秘秘的,说有要事商量。
我觉得很奇怪,大师父虽是谷中ณ三位元老之ใ一,不过他不理谷中ณ事务已经有很久ื的一段日子,而且自从三年前我龙虎功大成以后,他也没有再传授我武功了。何况这一两年来,他因为年事已๐高,又染上了一种不知名的重病,一直深居简出,就是我到他家中ณ找宣瑛时,也很少见到他。究竟他找我有甚么重要事呢?
我去到大师父的书房,看见他坐在床上,精神十分好。近几个月来,很少见到他像今天这样精神奕奕的了。
我向大师父请了个ฐ安,然后斟了一杯茶给他,才恭谨地问︰“大师父,找我甚么事?”
大师父接过茶,呷了一口︰“你知道阿力和阿鹏昨晚偷走的事吗?”
我吃了一惊︰“甚么?我去追他们回来!”
大师父摇了摇头︰“不用了,老二已๐经在三片石那ว里捉到他们了。”
宣仲介口中的老二,是谷中另一名元老,也是王天兵的叔叔,王浩然。)
我怒气冲冲︰“阿力、阿鹏这两个小子真不像话,立刻๑便召开全谷大会,让大家决定怎样处罚他们!”
大师父又摇了摇头︰“我已๐经吩咐老二放了他们,还有不淮他们向别ี人说及这件事。”
我露出疑问的神色,可是大师父并没有解答这个ฐ问题,只是静静的看著我。
我思索了好一会,终于想通了︰“大师父,我明白了。”
大师父点头︰“对,自从二十年前,祝氏三兄弟走后,大家口中不说,心中都以为ฦ外面的花花世界ศ一定比待在这里好玩得多,他们才会这样一去不返。”
我同意︰“都是因为ฦ他们,现在谷中ณ的年轻人,谁个ฐ不想到เ外面的世界见识一番?
阿力和阿鹏这次偷走,很可能ม只是冰山的一角。”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有点热,我又何尝没有过偷走的念头呢?只是由á于地位然,假如我一走,谷中ณ只怕全部ຖ年轻人也会跟著走个乾ດ净,为了顾全大局,我才不能走罢了。
大师父咳嗽了几声︰“所以,假如让大家知道阿力和阿鹏这件事,他们可能甚至会同情阿力和阿鹏,那ว时情况恐怕就更一不可收拾了。”
我迟疑了好一会︰“大师父,有句话不知该不该和你说,恐怕就是现在的消息压下,如果没有一个永久ื的妥善解决办法,以后偷走的情况可能更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大师父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天兵,你说得对。我找你来,便是为了这件事。
我没有说话,让他继续说下去,因为ฦ我知道大师父一定已经想到妥善的解决办法,才会叫我来。
果然,大师父顿ู了一顿,徐徐地道︰“天兵,我想你替我抓祝家三兄弟回来!”
我不敢肯定大师父是否在试探我,还是真有此心,只好小心地道︰“大师父你的意思是?”
大师父一字一顿︰“我要你抓他们回来,家法处置,看看以后谁还敢偷走!”
我惊叫一声,声音也有些颤︰“甚么,大师父,你想用家法处置他们?”
家法,《辞海》的解释是︰“旧时家长统制ๆ家族,训饬子弟的法则。”实际上,在当时每个ฐ大家族,甚至每条村庄,都有家法存在。所谓“山高皇帝ຓ远”,家法的威力,甚至比朝廷颁下的法令还要巨大。妇女失节后的“浸猪笼”,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当我看到这里之际,不禁叹息了一声︰“想不到在号称是与世无争的三姓桃源内,竟然还需要有统治子弟的残酷家法!”
王天兵整本日记由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家法究竟是甚么เ,事后我有机会好奇问香妈,香妈轻描淡写地道︰“哦,只不过是把头割下,腌乾,悬挂在宗庙前的旗竿罢了。”)
大师父语调十分平静︰“假如他们有了子女,便把子女也一并抓回来,宣、王、祝三姓的人,绝不容许在外面的世界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