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端阳节只有三天了。还说因左ุ，一准于五月初ม六日在谷城重举义旗，并知道犯人在今天上午就可解到。献忠要他用口头告诉李闯王说原定的日期不变，李自成和袁宗第正在探望尚炯的病，这天上午，这件事虽然不像奸淫和抢劫那，但是按情理也决难宽容。最后，这个来人望着自成笑一笑，说：
自成昨天就接到了高一功的禀报，知道了王吉无所犯的严重罪行，张鼐把张献忠派来的一个人带到，所以献忠打算起义后就往西去，到房、竹山中ณ同。昨晚他问过了刘ถ宗敏和李过等的意见先觉”、“后知后觉”、“不知不觉”之分。1้919年6月刊行，大，后。可是睡了一夜，他自己的想法变了。在他的心上矛盾起来，杀与不。早ຉ饭后不久，他骑马出村去看将士垦荒，还没有拿定主意，走不多远，恰遇着几个ฐ弟兄把王吉元迎面押来。
近几天来，她的心绪很不安宁。高夫人早ຉ就准备着率人马奔往商洛山中同闯王会师，却因为要等候闯王的军令，没有动身，听说闯王快在商洛山中ณ树起大旗了，可是为什么还不来命令叫高夫人赶去会师呢？她希望马上会师，也怀着神秘而激动的心情，已不得马上能看见张鼐。在潼关突围之后，她有许多天担心他阵亡或负了重伤。后来知道他平安无恙，她的心才快活起来。如今她愈是渴盼同张鼐见面，愈觉得在豫西一带的大山中度日如年。半个时辰前，她因为心中烦闷，就拿着笛子从高夫人的身边溜了出来。但是她坐在石磙上却沉入缥缈的幻想中ณ，并没有吹笛子。其实这支笛子早已๐成了她的爱物，每逢闲暇时候，不管吹不吹，她都要带在身边，不忍离开。
正月十四日是灯市进入高氵朝的第二天。这天上午，有一个相貌不俗的中年人，生着疏疏ຕ朗朗的三络胡须ี，穿一件半旧的圆领ๆ羊皮袍，戴着方แ巾，眉宇间含着几分郁悒神气，骑着一匹驴子，从西城来到东城，在东长安街向王府井的转角处下了驴子，开了脚๐钱，慢慢地往灯市走去。一边走一边颇有感慨地低声吟道：
“张将军，关于外间谣传，真假且不去管。学生为爱护将军，愿进一句忠言，务望将军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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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
突然，她的右腿上中了一箭，差ๆ不多有三寸深，在片刻间，她的鼓声停了。她趁着左ุ右的将士们没有看见，一咬牙，拔出箭，战鼓又从她的马上响了起来。慧英看见了这件事，并且看见鲜ຒ血已๐经把她的棉裤染了一大片，赶快说：
这时候，他的部队到了保定附近，既无饷银，也无粮草。上书兵部，如同石沉大海。叫清苑县预备粮草，根本不理。卢象升写了一道手谕派人送给清苑知县，上边说：“如再复迟延，致三军得腹当敌，当以军法从事！”清苑知县左某倚靠总监军高起潜的势力，不但仍然置之ใ不理，并且挑唆高监军来书责备象升说：“我公屯兵坚城之ใ下，不进不退，后之大事将何以济？”卢象升率领ๆ着饥疲的将士转移到真定，希望能得点接济。不料é真定巡抚张其平见杨嗣昌和高起潜都排挤他，也紧闭城门，不让一人进城。军中已经快要绝粮，士兵每天只能ม吃一顿稀饭，有时连一顿也吃不上，不得不靠草根、树皮和着很少的杂粮充饥，起初张其平答应接济一天的粮食，但是卢象升派官员前去领粮，从中ณ午候到黄昏，从东门转到南门，不开城门，从里边传出话来：“天色已๐晚，只有折色银一千两ä，没有粮食。”随即把银子从城头缒了下来。
“李自成平日用兵神出鬼没，常使官军捉摸不定，何况他今日远离部ຖ队，身人危境，岂敢大意？”
换了一身暗龙黄缎便袍，他在御案前坐下去批阅文书。这张御案，他已经在上边批阅了十一个年头的关于军国大事的各种文书，亲笔下过无数诏谕，但每次对着这张御案他就发愁。案上每天堆的各种奏疏和各地塘报像小山一样，几乎没有一封文书会使他高兴。这些文书，有的是报告灾荒的严重情形，充满了“赤地千里”、“人烟断绝”和“易子而食”等触目惊心的字句，有的是报告“流贼”和“土寇”的骚乱，兵烫的惨象，有的是报告清兵深入畿辅后，继续前进，又破了什么เ州ะ县，焚掠得如何惨重，掳去了多少丁壮和耕牛，以及某些地方官望风逃遁，某些地方官城破殉难。诸如此类的文书使他每天必须看，而又实在不愿看，不敢看。有时，他恨不得一脚๐把御案踢翻。
李自成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在心中暗笑说：“你玩假降这一手，玩来玩去，现在可尝够了好滋味！”同时他更觉得自己้来得恰是时候，不怕献忠不听从他的劝说。为着避免打听，他不再同马元利说话，背过身去，打量着屋中的高雅布置。家具都是捕木的，式样古雅；墙上挂几幅名人字画，一张三弦，一管紫ใ竹玉屏萧，萧的尾端带有杏黄色的两ä条丝穗子，上边用一块小小的汉玉坠儿馆着。他的眼光扫到山墙上，看见了一副装裱考究的红纸洒金对联，上写着颜体行书，十分雄劲和奔放：
刘ถ芳亮在闯王的手下平素以勇猛善战出名，听了这个计策却沉默不语，从地上拾起一个柴火棒，在手中慢慢地一节一节地掐断。
“只要自成在，就不会完。”
张献忠明白这里边大有文章，一面回礼，一面用开玩笑的口吻问：
田à见秀摇头说：“用不着杀下书的人。叫他们回去告诉洪承畴说咱们不投降就得了。”
“郝摇旗的一股哗变了。快点吧，他们马上就动身了！”
“如此好诗，真可浮一大白！”
大家纷纷滚出干草堆，站了起来，连忙在帽子和衣上拍打。王长顺ิ好像猜到เ自成要问他们冷得如何，挺挺胸脯，嘻嘻笑着说：
1抚标——由巡抚直接统带的军队，即“巡抚标营”的简称。
“快拿几两银子去周济她们。另外有几家房子给官军烧了的，每家也周济二两银子。你不小啦。像这样的事，我一时想不到，你自己也该留แ心！”
“曹变蛟也在后退了。闯王已๐经从左边杀过去，我再同田à副爷1้从右边杀过去，把他美美地收拾一顿ู。”——
他看出来这支官兵虽然人数众多，却有几个ฐ弱点：第一是士气不高，不像义军方แ面人人肯拼死冲杀；第二是指挥不灵活，也不齐心；还有第三，多是步兵，只有几百骑兵。他相信把他们击溃并不困难，等待着敌人的锐气开始衰落时，抓住要害猛力一击，就可以把敌人杀得溃不成军。但是当他从薄雾中看清敌人的旗帜时，他不禁心中一惊，暗暗叫道：
“你们都看见了么？”
“不多，从这儿往北去就多啦。”
受此奚落，卢象升心中ณ大怒，恨不得一脚๐把高起潜踢出大厅，但是他竭力地忍耐住了。他知道如果他不能ม忍受奚落，自己惹祸不打紧ู，同敌作战的大事也不用谈了。于是他勉强笑一笑，说：
“闯王，你记得杜福宝么เ？”小校忽然问。
在奔往德胜门的路上，他一面计划ฐ着如何同敌人作战，一面想着明天见皇上如何说话。当他驰过那被称做“蓟门烟树”的大都城遗址1时，听见从几间茅屋中传出来一家人的嚎陶哭声，使他蓦地又想起来自己的亡父，心头上十分酸楚，几乎要滚出泪来。
片刻之ใ间，洪承畴没有说话，只是拈着胡须思忖。孙传庭见他不很放心，随即说道：
当皇帝乘辇到文华门外的时候，高起潜跪在汉白玉甬道一旁，用尖尖的嗓音像唱一般他说：
“劳驾远迎，实不敢当。不胜惶愧之至！”
双喜不习惯同生人应酬，更不习惯说客套话，有点腼腆地说：“先生远来，太辛苦啦。俺父帅同几位将军都在前边村里恭候，转过这个山脚๐就到เ。”
“啊？闯王来了？”金星大为ฦ吃惊地问，没想到闯王会迎接这么เ远，竟然来到了官府驻有重兵的蓝关附近。
尚炯也觉意外，心中ณ大喜，笑着说：“我不是对老兄说过，闯王极其思贤如渴么？”
“嘿！如此盛情，真叫弟受之有愧，无以为报！”
牛金星怀着说不出的感激心情，同尚炯重新骑上驴子，在双喜等一群人的保护下继续前进。尚炯见他确实被自成的远迎诚意所感动，向他笑着说：
“启东，闯王如此礼贤下士，比之刘邦如何？”
“天渊之ใ别ี。”
“既然如此，兄还是不肯留下来共建不朽大业么？”
金星笑着说：“你又来了！弟不愿作严å光1้高蹈，于世事无所补益，倘蒙不弃，愿为ฦ唐之李泌2，以山人之ใ身佐李公定天下，事成之后仍当归隐伏牛山中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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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严光——字子陵，东汉余姚â人，少与刘秀同学。刘秀做了皇帝ຓ后，他改姓名，不肯做官。刘秀把他找到เ．他还是辞官不做，隐居终生。
2李泌——唐代京兆人，字长源，杰出的政治家、战略家，也是诗人和散文家。唐肃宗即位灵武，他不受官职，自称山人，帮助肃宗处理军国大事，权在宰相之ใ上。平定安史之ใ乱，他起了很大作用。到代宗时他不得已๐受了官职。到德宗时他不但受了官职，还受了邺侯的封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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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泌后来不还是受了官职，并受邺侯之ใ封？”
“那是后来迫于时势，非其初志。”
尚炯看他的口气似很认真，不好往下再说了。牛金星过去读新旧《唐书》和《资治通鉴》，对李泌的为人十分仰慕，所以他的话也确实代表了他最近几天的想法。虽然他更崇拜诸葛亮，很羡慕刘备与诸葛亮的君臣知遇，但是当他亲眼看见李自成的热诚相待并不下于刘备时，他又想自成毕竟是草莽英雄，与身为ฦ豫州牧的刘皇叔不同，所以说出来愿为ฦ李泌的话。
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一行人顺利地绕过了蓝关。他们所走的尽是荒僻的蛐蜒小路，只有当地的猎户才能找到。有时他们同那ว条由á西安通向武关的大道距离很近，隔着一道不深的山谷，透过树木和丛莽可以清楚地看见大路上的一切情形，当距离大路最近时，牛金星看见一队骑马的官兵大约有五十个ฐ人，号衣整齐，旗帜ຒ鲜明，由一名千总打扮的小将率领ๆ，朝向蓝关方面走去，似乎ๆ是在巡ำ逻。这一队巡逻的骑兵忽然望见他们，停顿一下，拨转马头向商州ะ方面走去，看样子是要迂回到前面，截断ษ他们的去路。牛金星暗暗吃惊，向双喜和尚炯望望。看见他们和弟兄们都是满不在乎的神气，他心中好生奇怪和不安，忍不住用鞭子指一指那ว队官兵，小声说：
“那ว不是官兵么？似乎ๆ已经看见咱们了。”
双喜笑着说：“那是张鼐带的人马，扮做官兵在路上巡逻，以防万一。”
牛金星突然放心，不觉惊奇地叫着说：“啊呀，你们布置得如此周密！”
双喜又说：“那些在路上走的老百姓也有些是咱们自己的人扮的，如今蓝ณ田城里和关上的官兵虽多，他们要是今天敢出来，准会叫他们吃点亏缩回头去。咱们的事情他们全不知道，可是他们只要有一点动静，咱们就马上知道。牛先生，你放心好啦！”
牛金星赞叹说：“好，好，此官兵之ใ所以常败也！”
又走了五六里路，转过一个ฐ山脚๐，他们看见一里外的松林中有很多战马，人都在林外的草地上坐着休息。一员青年将领骑着马奔了过来，直到เ相离很近，金星才认出他就是刘ถ体纯，已经丝毫不像个商人了。刘体纯告诉客人说，闯王和几位大将就在前边恭候。牛金星虽然平日自许为“王佐之ใ才”，这时却不由得有点心慌，又走不远，看见地上的人们都忽然站了起来，他的情绪越发紧ู张。几年来他就熟知李自成和刘宗敏的威名，如今就要同他们相见，怎能ม不有点紧ู张呢？李自成穿着蓝色山丝绸旧箭衣，戴着旧毡帽，走在前边，背后紧随着几员大将和少数亲兵，其余的将士们留แ在原地。牛金星和尚炯慌忙下了驴子，向前迎去。
“那ว位走在前边的就是闯王。”尚炯介绍说。
相距十来丈远，闯王和几位大将就满脸堆笑，连连拱手。牛金星的心狂跳起来，一面还礼一面踉跄前趋。双方แ走到เ一起之后，自成非常热情地抓住金星的手，说：
“蒙先生不弃，远道光临ภ。可惜弟等不便远迎，务乞鉴谅！”
金星连忙说：“哪里！哪里！诸位将军如此远迎，隆情厚意，使弟五内感愧！”
李自成把刘ถ宗敏、田见秀和李过向客人介绍，互道仰慕，说了几句寒暄的话。自成又说：
“野地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还是上马走吧。”
李双喜向松林边一招手，立刻有人牵过来一匹战马。闯王为着牛金星是个文人，给他预备的是一匹北口骟马，他让骟马走在他的乌龙驹前边，几位大将的战马紧紧ู跟随。他们的前后都是雄赳赳的青年将校和亲兵。牛金星很爱骑马，但是像这样的威风却是平生第一次。雄伟的高山和奇峰，澎湃的松涛和马蹄声，样样激动着他的心。他在心中ณ说：
“大丈夫岂可老死蓬蒿！”
为着谨慎起见，他们一直马不停蹄地往前赶路，只在打尖的时候略事休息。到了三更时候，这一支人马已๐走了两ä百多里，来到了闯王的老营。留守的袁宗第都在寨外迎接。用过夜饭，闯王把客人送到西屋安歇。那是他春天才布置的书房兼客房，比较干净。几位大将各自回营，他自己回到เ上房。
牛金星十分困乏็，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醒来以后，听到เ院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人说话也都是轻声细语，他又闭着眼朦胧一阵，才伸个ฐ懒โ腰，重新睁开眼睛，但是仍没有马上起来。他想，大概闯王昨天很辛苦，尚未起床，所以小院中不准有声音打扰。
他在床上回想着昨天一天的经历，在他的半生中ณ实在是一个极不平凡的日子，李自成给他的印象极深。尽管他还没有机会同自成深谈，但是仅凭他的表面观察，凭他们在路上的随便谈话，他已经对自成深为敬佩，觉得尚炯的称颂并无一句过分。其次，他从刘宗敏的身上看见了一种慓悍豪迈的英雄气概，从李过的身上看见了一种刚毅、谦逊和深沉的风度，从田见秀的身上看见的是浑厚、纯朴和善良。青年将领中ณ给他印象较深的是刘体纯、双喜和张鼐。总的说来，他认为ฦ他们都是了不起的人才，正是所谓“风云人物”，集合在闯王左ุ右。
另外给他印象极深的是闯王的部队。他所看见的虽然只是去迎接他的少数部队，但是他看出来他们纪律严å明，精神饱满，上下融洽得像家人一样，他看见过的官兵很多，哪有像这样的部队呢？没有！
牛金星把一天来的印象重新回想一遍，觉得时间大概ฐ不早了，便穿好衣服下床。听见屋里有响动，一个ฐ态度腼腆ດ的青年亲兵踮着脚走了进来，恭敬地笑着问：
“先生，怎么เ不再睡了？闯王吩咐过，不让院里有声音惊动你，好让你多睡一阵，解解乏。”
“我已๐经睡好啦。昨天闯王也很累็，他一时还不会起床吧？”
亲兵笑着说：“他？他天不明就骑着马出寨去啦。”
“有什么要紧事？”
“没有。每天早晨他都是天不明就起床，出寨去看操练。”亲兵向门外的太阳影子望一眼，又说：“如今该收操回来啦。”
牛金星听说闯王照ั样天不明就出寨观操，又是惊异，又是敬佩，同时对自己的饱睡迟起略感不好意思。他漱了口，洗了脸，站在书桌边翻一翻自成所写的大字和他所读的书。这些书整齐地摆成一堆，有《四书集注》、《孙子十家注》，还有一部《通鉴纲目》。另外有一部残破的《三国演义》放在窗台上。金星拿起来一本《孙子十家注》，看见里边有不少圈点，还有夹批和眉批。这些批注都很别致，全是从他亲身经历而得的悟解，有的较长，有的却只有几个ฐ字，甚至只有两个ฐ字：“要紧！”牛金星随便翻到一页ษ，看见眉批道：“十年来义军驰驱半中国，使官军防不胜防，追又不可追，就是这个道理。”旁้边又批道：“骑兵十分重要。倘日后每一精兵有三匹马，则ท更可风来电往。”后边又批道：“崇祯八年春长驱东进，所向无阻，即是‘冲其虚’。”金星再看所批的孙子原句，原来是这样两句：“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退而不追者，速而不可及也。”金星为自成的批注暗暗叫好。他正在随便翻阅，闯王回来了。
早ຉ饭后，李自成很想同牛金星谈一谈重大问题，听听他的高见，但想到เ金星昨天过于辛苦，大概还不曾休息好，便忍一忍不提了。他陪着客人到เ寨外走走，让客人看一看周围的山景和将士们的垦荒情形，牛金星看见农民军同百姓在一起种地，关系融洽，深为感动，不由得想起来《三国志》等史书上所写的诸葛亮在渭南屯垦的情形。许多年来他所看见的官兵只会奸掳烧杀，破坏生产，从来没有过这种景象。当闯王走去向几个头目吩咐什么事情的时候，金星趁机会同一个ฐ农民说了几句话，知道这一带农民多亏闯王赈济粮食，少饿死许多人，也很少出外逃荒，如今农民们所种的秋庄稼，也都是闯上发的种籽。等李自成转回来时，金星同他继续顺着小路散步。那ว个农民对他说到闯王赈济粮食和种籽时的感激神情，特别是那几乎ๆ滚出来的满眶眼泪，久久地没有从他的眼前消逝。他偷偷地打量着闯王的同小兵一样的粗布服装，带着谦逊微笑的英明面孔，在心中问道：
“日今以海分崩，万姓涂炭，能ม拨乱ກ反正，拯斯民于水火者非斯人乎ๆ？”
他们继续一边散步，一边闲谈，牛金星总想着闯王会向他询问朝廷大事或请教今后大计，但自成却不急着谈这些问题，自成同他谈的大都是关于本地农民的疾苦，而且谈起来就像谈家常一样，十分清楚。当走过一个ฐ完全成了废墟的小村庄时，自成对他说明这个ฐ村庄原来有多少户人家，姓什么的，某年某月他和高迎祥的队伍从这里经过，有人放火烧了几间房子，随后某人的官兵打这里过，把全村烧光了。他提起官兵的残害百姓很生气，但也不掩饰有些农民军的破坏行为ฦ。他感慨地说：
“在十三家弟兄中ณ，虽说咱们高闯王的队伍比较守纪律些，可是说实在的，在前几年也有许多人不知道爱护百姓。直到如今，咱们的队伍也还常有扰害百姓的。奸淫，放火，随便杀人的事情并非没有，只是比前几年又好了一些。”
牛金星心中ณ很称赞自成的坦率，真诚。但他不相信现在闯王的部队还会有扰害百姓的事。他说：
“我看贵军如今与百姓同耕，赈济饥困，实在是仁义之师。将军的话太过谦了。”
闯王笑一笑，说：“牛先生乍ๅ到เ这里，实际情形还不清楚。住久了，五脏六腑里的毛病你就看清啦。”
看见牛金星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自成弯下腰去，从刚ธ犁好的地里把两ä块碗大的料姜石捡起来扔到路旁，然后说：
“如今咱们的队伍都打散了，你看见的只是很小的一部ຖ分。这些人，大都是老八队剩下来的一点打不散的老底子，多年跟着我，比较听话，也比较规矩些，也有些弟兄不是老八队的老底子，纪律就差些。有不少人劝我睁只眼，合只眼，说是水清不养鱼。他们虽说不敢公然扰害老百姓，可是背地里也常常做些坏事。就说老八队的老底子吧，也是十个指头不一般齐。像咱们这样的部队，要做到เ秋毫无犯真不易。须要下狠心治军，有时还得狠心杀人。”自成一面说一面想着鸿恩的事，心中酸楚。他装ณ做看将士开荒，赶快避开了客人的眼睛。
转过了一个ฐ土丘，他们行见了田à见秀正在打着赤膊同将士们一起开荒。同田见秀谈了一阵，自成带着客人往回走。因为牛金星在路上很称赞田à见秀，自成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