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在内江醒来,到最后却什么เ也没抓住,苦苦折腾了,一脚๐把被子蹬。想想自己้28年来的人生,四肢无力,头疼得象要裂ฐ开,心里恨恨地想,日他妈,赵悦这时估计正在和姓杨的厮杀吧,不知道会不会跟他“口吃”,脑袋前后摇摆,嘴里唔唔有声。我越想越气,脑แ子却无比清醒,连老本都丢光,忍不,这事还没完!
这两个ฐ月不太好过,让会计每月扣我,董某无视总公司的批示,又遇上销售淡季,每月发到เ手的还不到300่0块,我早ຉ就宣告,要不是还有点老本撑着。上周末在滨江饭店看见杰尼亚西装打折,最便宜的一套只要46๔00,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我快30่岁了,未来不远,应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了。
看着李良摇摇欲坠的背影,我心里毛毛糟糟地难受,如果他现在死了,我该怎么评价他的一生?
庞渝燕脸红了一下,飞快地挤出人墙,一转眼就不见了。就象十二年前,她穿好衣服走出来,笑嘻嘻地对郎四说:“兔娃儿还真是只童子鸡。”然后红着脸跑回家,留下哭笑不得的我。
爸爸的棋艺还是那么臭,刚80几手,就被我杀死了一大片,他推枰认输,想劝我两句,又找不出话来说,只是闷闷的坐着。正尴尬间,王大头打电话来,说没想到你娃真的离婚了,我就知道那ว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有点生气,说闭上你的臭嘴,这事跟她没关系。他嘿嘿地笑了一声,说不跟你一般见识,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们在零点二楼,你快点过来,一醉解千愁嘛ใ。我问他:“李良在不在?”他说在,屁娃娃正被我坐在屁股下,“就是他让我叫你的。”
夜色中的成都看起来无比温柔,华灯闪耀,笙歌悠扬,一派盛世景象。不过我知道,在繁华背后,这城市正在慢慢腐烂,物欲的潮水在每一个角落翻滚涌ไ动,冒着气泡,散发着辛辣的气味,象尿酸一样腐蚀着每一块砖瓦、每一个灵魂。就象诗人李良说的:上帝昨夜死去天堂里爬满蛆虫。他此刻正坐在旁้边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脸阴得想个茄子。
董胖子一开始给我的印象非常好,胖乎乎ๆ的,显得很是憨厚实在。96年上半年,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他结婚时我还送了个20่0元的红包——这在当时算是重礼了。真正交恶是从他当人事部ຖ主管开始,那时我还是一名普通的业务员,当官后的董胖子随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说话时嘴里象含着牛屁股。有一天他桌上放着一份文件,我无意中瞧了一眼,他立刻象作贼一样捂起来,说“这不是你应该看的”。我拂袖而去,在心里愤怒声讨他的鸡巴德性。从那ว以后我们一直面和心不和,很快我也开始升官,从主管到经理,青云直上,比他还高一级,董胖子嫉妒之余就开始人前人后说我的坏话,我也没客气,逢开会就旁้敲侧击地攻击他的虚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台上扮君子,台下扒裙子。几番交手,各有死伤,但战火一直在地下燃烧,直到他当上总经理后才算是进入白热化。
董胖子这厮一脸官相,肥头大耳,仪表堂堂,不过娶ດ了个ฐ老婆可真是不敢恭维,又干又瘦,丑得惊人,有一天在街上遇到他们,他老婆叼着烟,雄纠纠地走在前面,董胖子象头宠物猪一样俯首帖耳地跟着,表情十分敬畏ั。去年三八妇女节那天,董胖子迟到了两个小时,脸上、脖子上伤痕累็累,眼神迷离,泪光宛然,我估计是肯定是遭到老婆的毒打。
起床时已经快10点了,赵悦两眼通红,害羞地笑了一下,看来心情不错。我打电å话给人事部的小刘ถ,说我今天请一天假,这小子跟我耍贫嘴,问我:“陈哥是不是又要去开辟处女地呀?”我说开你先人个板板,老子今天陪老婆逛街,全力耕耘责任田,那面笑得哈哈的,说你注意小腿保健污水处理。赵悦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感觉焕然一新,我亲了她一下,说我老婆真诱人。她甜腻腻地笑。
回成都的路上我买了两只土鸡,对叶梅说回家好好补一补,叶梅的眼睛里有一些感动。我发现自己้最近有一些变化,知道怎样体贴人了,可能是自己变老了的缘故吧,我想。在温柔的音乐声中,叶梅像个孩子一样沉沉睡去。
下班后,赵悦给我打电话说西延线又开了一家火锅店,问我去不去尝新า鲜。我说你怎么这么浅薄啊,就知道吃,跟猪有什么分别。我那天火气很大,总公司提拔董胖子当了总经理,这厮和我同时来的,长得跟猪头一样,屁本事没有,就知道拍马逢迎。我今后居然要在这种鸟人手底下干活,想起来心里就堵得慌。赵悦在电å话里哼了一声,说你要是不去我可跟别人去了啊,我说随便你,你想跟人上床我也不反对。说音刚落,电话里传来一声巨响,我想赵悦摔电å话时用的力气可真不小。
再见了,我在此奋斗ç过的4年青春,走出大楼的时候原本轻松愉快的心里居然一阵发紧。
年初三李良从峨眉回来,约了在府南河边喝茶,知道我要去广州的消息,李良似乎对着我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前世债今世还,一切都是轮回。那ว一瞬间我忽然发现李良的眉眼神色,竟然象极了9๗6年在伏虎寺遇见的那ว个ฐ卖我尿壶的妖道。
你真的不想知道赵悦跟我说了什么?李良又去提那ว壶不开的。
不想,你娃咋这么烦球,说点别的。
旁้边的小卖店里,女主人正摇头晃脑แ哼着一首李宗盛的老歌:
我也曾经想过回头寻找來時的路
心中的你已经太模糊
你以为可以从我这里找到幸福
而我卻总是让你哭
……
李良看着我,笑了。
终于到了离开的一天。在机场的大厅里,我的脑แ子里满是我妈倚在门口红着眼眶送我的模样,前段时间我姐和姐夫也闹别ี扭直吵着要离婚,虽然最后衡量到种种因素归于和好,但也弄得老人家倍感憔悴,整天叹气连连,“现在的娃娃ใ呦,咋就这么容易狠得下心呢?”,老汉则ท比以前更加寡言少语,经常长时间地在阳台上默默地望着远方,父母的日益苍老几乎使我想要放弃广州ะ之ใ行。
走的时候我只让妈和老汉送到门口,连楼ä梯都不让下。我一向不喜欢送别的场景,尤其是在机场,那ว种告别的心情更为明显,而我,害怕在走过安检的刹那间内心的坚硬会一泻如注。
李良问我,还想赵悦吗?我象葛优一样的笑了,“赵悦?赵悦是谁?”
大学时读《庄子》,说有两ä条鱼,生活在大海里,某日,被冲到一个浅浅的水沟,只能相互把自己嘴里的泡沫喂到对方嘴里借以生存。我泪眼婆娑之际以为这就是真正的爱情、友情、亲情,但是庄子说,这并不是最真实最无奈或最终的,最无奈而最终的情况是,海水终于要漫上来,两条鱼也终于要回到属于它们自己的天地,最后,他们,要相忘于江湖。
飞机起飞了,一切变得遥远而模糊。我们,真的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相忘于江湖吗?
在广州,日子过得很快,就象窗前流过的江水。
“没什么大不了的,死机了就按重启。”,我们公司机械专业毕业却通过关系被塞进来负责电脑硬件维护的陈川喜欢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是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生活正在重启。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次死机都能用重启解决问题,对此我必须坦白,我不太懂电脑。
我熟ງ知的是无数个荤段子,我熟ງ知的是风月场里的各种行话。
“……最后一个病菌垂头丧气,‘俺最惨了,俺是在晚上12๐点的时候忽然被一阵乱ກ棒打死的……”,200่2年6月的一个傍晚,我坐在广州ะ天河路上的“红高粱”里喝着靓汤,故态复萌,和即将勾兑到手的美女客户讲半荤半素า的段子,餐桌那头美女听得浅笑盈盈。汤快喝完的时候赵燕来了个电话,说是董胖子因为财务问题被人举报已๐经被停职等候处理,是录音举报。
好你个董胖子,终于遭高科技整惨了哈,这次声音都录了,自己点杀了自己,你娃欲哭无泪啊。我喝完最后一口汤,汤很甜美,但是喝到后来感觉稍微腻了一点。
挂了线以后美女问我,什么เ事啊那么开心?
因为ฦ能ม和靓女一起喝汤啊。我嬉笑着看着她,想着今晚该如何进入主题,是直面人生还是曲线迂回。
9月的某日上午,晴,无风。公司那帮帅哥靓妹们正在群情激昂地在传递着一本什么小说,我滥用职权抢过来翻了翻,《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作者良子……,锤子哦!我立刻在心里用我能ม想到的各种词语问候李良。
小说的序是这么写的:
“堕落是一种惯性,
这是无奈,
没有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เ,
却都在用力挣扎,
终于开始喜欢上自虐,
用烟头烫自己้的手臂,
和吸毒一样,
这种瘾需要不停地加大剂๘量来满足欲望寻求快感。
生命,
是一种疯狂。”
这段序在峨眉山时李良给我看过,原文在“生命,是一种疯狂”前面还有一句“生活,是一种勃起”,你娘啊你娘!
我笑着说,作者我认识。一帮男女都不相信,“得了吧陈总,谢霆锋还是我高中同桌呢。”
锤子,我他妈谁也不认识,谁是谁啊。
晚上回去,刚打开屋门,新近抠到手的金毛女友拿着本书兴匆匆地跑到跟前,“看我今天买什么เ了?刚出的,前阵子网上最流行的小说——《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眼巴巴๒的等了好久ื才出书……”,我没等她把话说完,接过书随手甩到一边。“不想看看啊?”女友冲我笑笑,“里面有好多描写特身体。”,言语之ใ间表情极其暧昧。我一把抱过她扔在沙发上,“有我们的招势多吗?”,……
“等等,流氓,你还没前戏呢”,女友尖声大笑。
一切都只是幻觉
烟花绽放了
我们离开了
——〈烟花〉李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