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位某大学的同学对我说：”我说，你对此有无意见，应该专攻那些学问。请问：要把某一科的思？“我们：”我说，“如果照。不过，为什么有了这种动议？”他说：“因为要大家先对历史有了认识，才好选择自己้的志趣，改作一年级的必修。“放在哪一&#：我无意见，大家在中学阶段都没有读过历史吗？如果在中学里已๐经读过历史，倘使本来已经知道历史？为ฦ什么เ到เ了大学一年级还，只是不知道历史上的学术思想史而已，那ว么，就非大学，兹事体大。照ั现在大学生的程度，恐怕至少要三年级才能ม开始研究。”总之，对于这个问题的本身，并不足以重视，目前教育的现况，都是似是而非，只要学校当局的“老板”们，随心所欲而不逾外行人规定，爱怎么เ办就怎么办。但是由á中ณ学到大学的一段“中空”，又是谁该负其责咎呢？
讲到这一世纪教育上的沿革，我们必须ี要从教育的宗旨ຈ和内容说起。同时更需要从基本教育——中ณ小学的教育说起。关于过去童稚开始接受教育的情形，我们已略๓如前面所讲，虽然并无明文规定它的宗旨，大体上都是以人格的养成为ฦ教育彻始彻终的精神。至于上下二千年来教育的内容，都以“四书”、“五经”为教材的主要中ณ心。除此之外，虽然另有如《三字经》、《千字文》等一类的书，也只能ม算是辅助性的读物。自从西风东渐促使教育改制ๆ以来，“中学为ฦ体，西学为ฦ用”的观念，以“经”、“书”为主ว的一贯教育，始终还是一仍未变。尽管有人表示ิ反对。但过去数十年来的确是如此。后来由改制ๆ而注意到小学教育的课本，根本撇开旧套，从教习儿童的识字教育开始，但还是走的《礼记》文化的老路线，采用“小学”、“训诂”的精神，配合西方文化的看图认字的教学方法，因此而有了“人、手、刀、尺”、“山、水、田”、“狗、牛、羊”等初ม级小学课本的出现。从此而再演变，便又改的课本，作为小学“小猫三只四只”、“猫儿叫，狗儿跳”一类低年级的读物。再往后的一再改变，便到เ了现在的“开学了！开学了”、“老师早，老师好”的课本了。可惜我手边资料é不够，如果资料é齐全的话，就可以把这几十年来所有课本内容的改革，作有系统的研究，那ว么一定会现许多道理和足资反省、检讨的地方。如果有人拿这资料作一篇《二十世纪中国中小学教育课本的改革和文化思想之演变关系》的论文，保证一定可以拿到เ一个学位。
到了同治五年一八六六年，开始派遣知县斌椿率领官生赴欧洲各国游历。那ว时所谓的官生，大都从“同文馆”出身。在这个ฐ时期，由左宗棠动船政之议，由á沈葆桢负责办理造船工作，有关造船的技术职业教育，已经在半洋半旧的方式下开始了。
一不愤不启不悱不秦道然
如果有了适当的“家塾”，一个子弟开始进入学馆去“启蒙”求学时，那ว真如办一件相当慎重的大事似的。当然那时只限于男孩而言，女性受教育的机会，少之又少，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事。稍能ม注重子弟入学的家庭，在开始上学的一天，便先要他跪拜了祖宗的灵位，背着书包，由大人陪送他去入学。到了“学塾”里，先要跪拜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的圣像或神位以后，然后再拜老师。安好桌位，才由老师慢慢地开始教授读书和写字。距今三十年前，我们对于老师，都是尊称为“先生”，或者在先生之ใ上，加上一个姓氏。至少，我是从来没有听到เ过称教学的“先生”叫老师的。一般学生抑或学手工ื艺的学徒，都称老师叫“师傅”。只有民间社ุ会，对一般工匠叫“老司”或“老师”。我所知道在江南一带，大致相同。现在时代的风气变了，在这二、三十年来，叫“老师”做“先生”的，却认为是不礼ึ貌。由此可知是非礼义的标准，完全是因时因地的人为而定，哪里会有一仍不变的绝对规范呢？
到了乾ດ隆、嘉庆以后，清廷统治的事功，已๐非康熙父子三代的全盛情形，时代刺๐激了青年，便有龚自珍定盦的学术思想，应时而起。龚定盦与金圣叹、王仲瞿，都是清代的怪人。但龚的才智，又远非金圣叹、王仲瞿可比。他的学术思想，一直影响道光、咸丰以后而到เ民国初年。同治、光绪以来，康有为、谭嗣同、梁启等的学术思想，大致说来，虽有时代观念的不同，但都是承受龚定盦的影响而启其新知。龚定盦著作的《平均篇》与《乙丙之际塾议》等，关于救亡图强思想的影响，更为有力。至于咸丰ถ、同治之间曾国藩的学术，是靠他的事功陪衬出理学的思想，又另当别论。
大家都知道中ณ国历史上，记载汉高祖平定天下以后的一句最有趣的名言：“乃公天下居马上而得之。”后世都把他引为笑谈，认为汉高祖没有受过读书的教育，因此而轻视知识分子，骂儒生们为“竖儒”。事实上这个观念，早已种因于秦并六国以后，自秦始皇、李斯ั与儒生们当时的儒生，是包括道家等各种知识分子的统称彼此不能合作，即造成学术思想的真空现象，因此我们大可不必如此耻笑汉高祖的不学无术。同时，自汉初接受叔孙通等的制ๆ体定制度开始，所谓当时的儒生如叔孙通等人，虽然依附汉高祖而攀龙附凤，等待引用，但对于中国上古传统文化的经义แ，并无高深造诣。大家只要研究《史记》、《汉书》中叔孙通等有关传记，便可明白他们的思想和目的，也止于取悦人主，谋一身爵禄的荣显，并无什么传道授业的大志。他们与中ณ国自古以来的传统教育精神，以及孔子的学术思想，早已大相迳庭了。
由此可知“孝”便是“爱”的延伸，也便是“爱”的反应。诚然，过去有些孔家店的店员——后世的儒者们，错解“孝道”，强调“孝道”的理论，将“天下无不是之ใ父母”，认为是千古不移的定律。其实，早ຉ在周、秦以前的思想，在《易经》的“蛊卦”中，便已๐隐约指出天下有不是的“父母”。所以“蛊卦”的“爻辞”上，便有“干父之蛊”、“干母之ใ蛊”的观念。但做父母的，虽然被蛊惑而有不是的事，但在子女的立场来说，仍然需要以最大的“爱”心而为父母斡旋过错。所以孔子也说：“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但是后世以讹传讹，或语焉不详，便把“天下无不是之ใ父母”的观念，变成了铁定如律令的诫条。
此外，遗传的作用，最为明显也最容易被忽略的事实是，它有承受传统遗传与反承受传统遗传的两ä种作用。1所谓承受传统遗传：这便是说某一个人，他的父母是纯良老实或者刁钻古怪的人，而所生的子女，也是纯良老实，或者刁钻古怪。2所谓反承受传统的遗传：这便是说某一个人，他的父母是纯良老实，但所生的子女，却很刁钻古怪。他的父母是慷慨好义，而所生的子女，却是悭吝自私。或者介乎ๆ两者之间，具有双重性格的个ฐ性。相对地，某一个人的父母是刁钻古怪，所生的子女，却很老成持重。这种现象便是反承受传统遗传的作用。他的父母是满腹经纶，所生的子女，可能是冥顽不灵。因此中国古史上的有名的唐尧是圣人，但是他所生的儿子丹朱，却是一个ฐ不肖之子；瞽叟不是好人，他的妻子也很坏，但是他们所生的儿子虞舜，却是圣人。有些忠厚老实之家，反出败子。有些不善良的父母，反而生出大好人的儿子。这就是说，在某一父母的心理潜能里，他有善良的一面，也有很不好的一面。例如一个ฐ老实人，处处肯吃亏，可是这种肯吃亏老实的行为ฦ，是压制内心的反抗，无可奈何而变成的老实表现。实际上，他的内心并不宁谧，虽然压制心理思想而表示为老实吃亏的外表行为，但仍不能ม平静内心，含蓄有极端的愤怒和愠怨的嗔恨。因此，便形成更代遗传的相反个性。或者，在受胎的性行为ฦ时，男女双方的思想心理因某种事实，或天然气候，或某种环境的影响，而构成当时心理的极大抗拒和郁๗抑，也就变成更代遗传的相反作用了。所以望子成龙而未必尽然，并非偶然的事。
3第二次大战中的暴户——美国
4美国教授观念中的中国文化思想
这些西方文化的思想，跟着科学文明和工商业机械的达，以及军国主ว义武器的扩张，真有如蒲松龄所说的“元夜西风却倒吹，流萤惹草复沾帏”，很快地吹到เ了东方แ，同时又错综复杂地引起了世界第一次的大战。
因为ฦ任何一个人，天赋的本能，都有不同的个性和幻想，尤其在少年和青年的阶段，幻想经常占有青春活力大部分的时间。幻想不是过错，幻想加上学识，在思想和行为上，便成为ฦ有守有为的学问素养。幻想不加力学，它可能会变成无羁的劣马，自误也会误人。累积人类的个ฐ性、幻想、学识，构成为思想、行为与经验的成果，便综合成为ฦ人类的历史与文化。然而任何一个ฐ人，由青少年阶段，富于幻想的时期开始，其间加以力学，或者不学，便早已๐奠定一生成败的基础。到了中年，便是实现他的幻想，而付诸实际行动的时期；无论是事功的成就，或是学术的著作，甚至于宗教家们修道与传道的生活，都不外于此例。到เ了晚年，大概都是留恋欣赏过去的成果，或者感叹过去的哀乐变为ฦ回忆，而随时消เ逝。所以孔子也说：“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๐。”如果以现代医学的观点来说，当每个人由青少年的时期，脑แ力开始成长，一直到了五十多岁以后，才是脑力成长到鼎盛的时期。但上天注定人类可悲的命运，正当他脑力和智慧刚好成熟，经验的累积又正是到เ达高峰的时候，便像苹果一样，红透熟ງ烂，又悠然地悄悄落地，还归虚无。除了天赋特别，老当益壮而成为ฦ瑰宝的，那是普遍中ณ的例外，为ฦ历史点缀了壮丽ษ的场面。此外，无论是从事出世事业的千秋人物，如宗教的教主ว和大哲学家们，或是从事入世事功的伟人，谁也无法逃出这个自然的规律。
当然！我说的这些，也许诸位同学认为ฦ是站在师长一面而言，并没有说出中国文化史上师生彼此负责的事实。现在为了节省时间，只举ะ出宋、明以来历史上两三个故事，便可代表了这个观念。
至于在学理上，所有文化史的实际资料，足可作一长篇论文的充实内容，但需要诸位自己去读书寻找，让我卖个关子，以免大家太偷懒，养成依赖性。第一个故事：就是宋代忠臣文天祥被陷在元朝的时候，他的学生怕他受不了威แ胁利诱，特别作了一篇祭文，连带祭品偷偷地送给他。他看了一笑，带信告诉学生们放心，他绝不会不忠而投降。第二个故事：我们都知道明代的忠臣方แ孝孺，不肯为ฦ明成祖的篡位写诏书，惹得成祖要杀他十族。古代最重的刑戮是灭九族，明成祖对方孝孺的灭十族，便是加上一个师族。这岂不是表示中国文化“师道”的尊严å，和师生之ใ间彼此负责任的事实吗？第三个故事：便是清代的年羹尧，相传他的秉赋非常恶劣，后来是靠一位明师教导出来而“文成武就”的。后来，他对请来教导子女的“西席”老师，也就特别ี恭敬、重视，优待异常。但是他在老师教书的地方แ，却贴了一付对联：“不敬师尊，天诛地灭。误人子弟，男ç盗女娼。”这付对子，虽然很粗鄙，但也正是对教育和师生之ใ间的互相责任上，下了一个ฐ严谨的忠告。
2๐现行三级学校的敬师
有关过去的风气，暂时讲到这里为止。最近二十多年来，我们所看到“尊师重道”的精神和风气，只有在国民小学的学生们，还可以保存这些气息。一开始进入中学，就渐渐地淡了，到了大学，就只有一些影子了，甚之，连影子也看不见了。至于一般的社ุ会和家庭，有时提到老师一词，等于代表了讥笑和讽刺๐的笑料é名辞。在小学生们的纯洁心灵中ณ，大体说来，对于好的老师的尊敬，真有神圣庄严之ใ感。看到老师就要敬礼，同时又一半胆怯、一半含羞亲切地喊一声老师。可是一到初ม中ณ，学生的年龄长大了，老师的尊严也走样了——当然这与现行教育的学校制度是有密切的关系。于是对于“尊师”的态度，比起在小学时代，已经大大地打了折扣。再到了高中时代，比起初ม中ณ，又减少到一半以上。如果一考进了大学，学生与师长之间，就几同陌路之人。甚之，离开课堂以外，在任何地方碰见了师长，还肯向老师翘翘下巴๒不是点头，举举ะ手打个招呼，老师们应该有“受宠若惊”之感。倘使亲切地喊一声“老师”，真会使你感觉到感激涕零，不胜感动呢！大学毕业以后，在别处遇见了老师，还能礼貌地招呼一声，那会使你觉得其人可以“德配尧舜，道贯先贤”了呢！这种情形，是现代中国人和教育界心照ั不宣、显而易见的事实。我们由此可知，在现行教育制度的学风之下，教育程度愈高，知识愈丰ถ富的，尊师重道的精神也愈减少。甚之，低到เ于零。唯有在军事学校的教育方面，大体上还能ม保留了固有文化的精神，和袍泽情深的情感。
讲到เ这里，使我想起了有关“敬师”的一个滑稽事实，稍作报告，希望有心复兴文化和有心整顿ู教育风气的人，多从正反双方注意研究。但我要声明，这个事实的存在，应该已有三、四年的历史了，因为在三、四年前，我的家里，还有三级学校的学生，所以看得比较清楚，现在我家已๐经只有大专学生的经验，恐怕时过境迁，也许是已๐落伍了。况且我又不喜欢多方接触，更不肯深入社会去作资料调查，只好据实报告一番而已。
大家都知道，我们过去几十年前“尊师”的风气，最注重的是一年三节，端阳、中秋和过年的时节，一定要备礼物，如无礼ึ物也要去向老师拜年、拜节。现在时代变了，当然须要革除旧习。但在这十多年来，每逢“教师节”的时候，凡在国民小学里的学生，一定由家长会给一个ฐ红包带回家，上面注明是“敬师金”。虽然说这种作法产生的流弊也太多了，但在我个人的观感，倒可引用孔子的一句话来说：“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当我的孩子们带回了“敬师金”的红色时，我问要装ณ多少钱？这就产生了两个ฐ不同的问题了。第一，因此可以看出一个级任教师的好坏。第二，因此可以看出孩子们的心理、秉赋的个性。当时孩子们的回答说：“起码的规定需要十元，但是我们的老师太好，而且我们总要比同学们多一点，才有面子。”于是我就故意先与他们讨价还价地渐渐加上去。最后才告诉他们“尊师重道”的道理，宁可自己节省一点，对于“敬师金”应该比较从丰为是。相反的，也有孩子们说：“我的可以少一点，不必那么多。因为‘敬师金’是由á老师们集中起来分的，好坏的老师都一样，每个人分不到多少钱。并且我的老师有补习当时小学的老师另有补习的风气，一个ฐ月可以收入六、七千元，或多到เ八、九千元左右。家里的用具比我们的寒舍好多了。爸！你为什么要教大学，还不如去教小学多好呢！”这番话，使我听呆了。第一个ฐ的感觉，就是这一代的教育怎么办？他们的小小心灵上，已经感觉到只有“钱”和“物质”的重要，难怪人心愈来愈要趋向现实。当时除了多方แ讲解，善为教导以外，同时又得到一个机会去拜访那位老师。我先请教他“贵姓？”他说：“我贵姓x。”跟着再请教他“府上哪里？”他说：“我府上xx”！因此等等，我只有鞠躬如也，唯唯告退！这个孩子的学业，后来就蒙受损失很大。过了几年，听说他又混到了某大学毕业，现在又全家出国去了。真是不胜感慨。
孩子们读到了中ณ学以后，到了“教师节”时，有关“敬师金”的事，就一年比一年地淡薄下去，据说在缴学费时，已๐经加进去了当然很有限。读到了高中，好像是“云淡风轻近午天”，大有烟消云散之概。一到了大学，不要说根本没有这回事，就连起码的礼ึ貌也没有影子了，那只有“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的境界了。如果碰到一个真正清寒的大学教授，当他“儿啼于前，妻号于室”的时候，那真会使人回忆起古人的“命薄不如趁早ຉ死，家贫无奈做先生”的苦涩滋味。
当然！这还只站在一面的观点来讲做老师的苦经。如果另从学生和家长一面来讲，据我所知，当时有些小学生带回了“敬师金”的红包回家时，根本不敢拿出来跟父母家人去说，小小的心灵上，只有偷偷地在哭泣。因为他们的家境实在太贫寒，每天要十元钱买菜都不可得，哪里能够拿得出“敬师金”呢！可是，有的学校，有的老师，看到เ学生不交付“敬师金”，就另眼相看，甚之，不堪其苦。你说，这又怎么办呢？后来教育当局，也许知道了这个ฐ弊病，好像下令稍稍改变了这个ฐ办法。但是，持平之道，毕竟太难做到，究竟“敬师”或“不敬师”要如何做才好，利弊也各有千秋，谁能做到เ真正得其“中和”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呢？
3谁能ม遣此的大专学风
好了，闲话少说。现在我们回转来检讨一下大专学校的教授、老师们何以会受如此的冷落，这也许与现行的教育制度和学风有绝对的关系。理由á和理论太多，一时讲不完，最方便而最好的办法，也可引用一两个故事来说明事实。第一个ฐ故事是在满清末年稗官野史上的记载，当年张之ใ洞在湖北开始创น办洋学堂的时候，聘请了好多老师宿儒来当“教习”等于现在的教授。张之洞第一次对“教习”们讲话，其中便有语重心长的两ä句笑话，他的意思是说：今天请到的“教习”老师们，都是“袞袞诸公”，希望大家能够尽心尽力地教好学生。如果不能教好学生，便有负初心，那ว么เ，只好是“诸公滚滚”了！由于这个故事，使我们联想到เ旧ງ式社会的“书院”或“家塾”里请一西席老师的时候，无论家长或代表学生和家长的是什么地位，都须不厌其烦地亲自依礼去请老师。因为ฦ这种礼貌是表示他代表学生们来请老师，不是给恩赏饭吃。所以像张之洞请来的“袞袞诸公”，也便在这种方式之ใ下挽请到的。如果使他一片苦心失了望，那当然只有“诸公滚滚”了！
可是这种“尊师重道”的风气，现在变得没有影子，不管公立的大专学校或私立的大专学校，只要能ม够聘请你当一位老师，不但是天大的面子，而且对你真有恩同再造的衣食父母之ใ概。如果你不听话，当然就“诸公滚滚”了！所以当一纸聘书，交付邮局寄到你家里来的时候，应该犹如接捧古代皇帝的诏书一样，喜从天降。身为ฦ学校当局的负责人，还有谁肯保持中国文化的礼ึ仪，公然地为ฦ学生亲自作代表或派学校的大员，执礼甚恭地送聘书呢？尤其有一类私立的某些专校，由一、二个略识之无的老板们唯利是图地创น办起来，请老师是当作赏饭吃，那种踌躇满志、睥睨一切的神气，实在可使书生们不寒而栗。有的同学们出去任教，碰到这种情形回来和我谈起。我说：老弟们，学问的养成，气节最要紧ู。做工ื、当小贩的职业，与你的学问并无关系。甚之ใ，“多能ม鄙事”，更可接近孔圣的心传！何必一定要做教师呢？何况事实上，一校、一院、一系都画ฑ满了圈圈，如果夤缘不到，不能得到学校老板的青睐，纵然“才高八斗ç，学富五车”，照样是投闲置散，无法上得讲台。加以社会安定，一切上轨道，有制度，论资历和年资的限制，又正好作为阻挡的藉口。稍有才具的人，不免多有些意气，于是，讨厌意气而不欣赏气节，便从此打入了冷宫。或者你教学教得太好，碰到老板们不高兴，同事的妒忌，就明褒ຐ暗贬地从此不给你开课。由于这些道理，就引出我的第二个故事。这个ฐ故事，还只有两、三年的历史，是我亲身所经历的。有一天下大雨，我与某某名经济学者因未征求同意，必须保留姓名，一起候车上课，大家已๐经半身雨水，不堪其苦了。我说：“唉！现在真是工商业的时代了，能够讲礼仪，‘尊重师道’的，也只有在军事学校方แ面，还能保持礼ึ貌。他们接教授，有专车，迎送都到家门，始终礼遇不衰。除此以外，其余不足观也已。”这位学者听了以后，便对我说：“老兄，说你不懂经济，一点不错。你要知道，现在的学校制度，哪里是工商业的行为ฦ？其实都是官气。你应该知道，工ื商业的要点是‘顾客至上’，学生固然是顾ุ客，当老师的也是顾客啊！谁叫你不去办个学校，也请我这个ฐ顾ุ客上去讲讲课呢！”
4家庭与社ุ会的尊师
除了因为学校的制度而形成“师道”沦夷的因素า以外，社ุ会和家庭教育方面，也逐渐地丧失了传统文化的精神，并不真正重视“师道”。因此与学校制度互为ฦ因果，便使五千年来的礼仪之风，几乎ๆ不绝如缕，这也便是最大的原因。过去的“尊师”，因为ฦ由于某一个人的“传道、授业、解惑”之ใ关系，所以对于传授精神生命学问的老师，终身视之如父。现在是以“母校”为标榜，一切的荣誉，归之于学校，教师们只是学校中的一分子。纵然有好的老师，一切荣誉，也只有归之于学校，与个ฐ人无涉แ。而且工ื商业影响整个时代，老师们按月领薪水、拿钟点费，等同工商业的行为ฦ，所谓上课也者，也便是出卖知识而已。品行和人格的教导，当然由训导处去负责，何必多事。教室和讲台上的蛛丝尘渍，自有总务处来管理，不必劳心。教师们没有固定的休息室，没有固定的茶水供应，那ว是活该，又有谁来管你？下了课，赶快要去赶交通车，学生要想在课外请教，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地方แ——办公室。交通车脱了班，自掏腰包划不来，这个月的生活预ไ算怎么เ办？至于负责“德育”的训导，以及具有“内相”之ใ才的总务，是否真能ม做到与负责“智育”的教务互为ฦ一体，那也只有天晓得。其实，办“总务”和管“训导”的，根本各自为政，谁也没有做到，谁也没有责任。因此有许多学生们一离开校门，“怨声载道，有口皆悲”，更影响了家庭和社会对于学校的轻视。学店观念和只要有学历的思想，便普遍流行，谁还管你老师的好不好呢！结果弄得对于个人“尊师重道”的风气沦丧ç殆尽，对于学校的情感和信赖，也只是若存若亡而已๐。讲到เ家庭教育，又使我联想起几个学生在外面当“家教”的情形。综合他们回来谈话的结果，便会使人想到เ现在的家庭教育需要重整，更有重于学校的隐忧。旧式的社会，“家教”便是教师，师严å而从道尊。现在的请“家教”，是由á于社会的风气，和有些家长们盲从升学主义แ的促使。大致说来，可以把他分为三类。第一类：家长们也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不过都是现代人，学问思想，像我们一样，大多都在不中不西、不古不今的夹缝中ณ。望子成龙心切，更有崇拜自然科学的时髦感，自己不管子女的天才和本质如何，只是要求老师努力向这一方向去教导孩子，有时候自己้还顺便扮演一下旁听学生兼督学，往往弄得“家教”老师吃不消เ地知难而退。第二类：家长们，尤其是主妇们，上了牌桌就六亲不认，孩子们学业的好坏——不是学业，只管考试，一切责之于“家教”的老师。学生们考不好，老师便是冤家。学生们考得好，就认为“这个ฐ家伙”还不错。第三类：惨了！学时髦，请“家教”，根本就不知道为ฦ什么？“家教”的老师教完了，还凭特殊的身份，克扣报酬。有一次，一位女同学当“家教”，碰上了这桩事。这位女同学小人气大，并不管他的家长是什么职位和身份，准备到他办公室去要。双方是否都有错，很难说。但的确有一、二人还有要不到的呢！我们试想，“家道”如此，“师道”如此，中国文化怎么办？
5๓师道的自尊
讲了半天“尊师重道”的闲话，看来好像都是学校、社会、家庭的不对，老师们都是绝对的对似的。其实，人靠平地才站起来，同时也正因为有了平地才使人跌倒的！现在教育的进步和教育的普遍，比较三十年前，大有天渊之ใ别。但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文化，又加上正在一个“古今中外”的回漩中求复兴，求建设。所以忘记了旧的人格修养的教育思想和教育精神是“学问”；新的学识和技能的教育是“知识”。因此观念的分野，混淆不清，所以教育的思想和规定就乱了章法。同时人文学科的重要和科学新า知识的重要，更没有完全分别确定其尊崇的地位，因此教育上的科目和课程，一味乱ກ排，轻重倒置。又加上教育的来源不同，倾倒欧洲派和美国派的学人意见互相冲突，因此更使中ณ国文化徒具口号，并无实质的内义可循。这还是对于教育前提的荦荦大者而言。其中的前因后果，各个ฐ存有许多关键，一时言之不尽。至于从事教育事业的老师人才，扪心自问，是否真为ฦ教育而教育，这是一个ฐ很大的问题。虽然多少年来，自有专门培养教育师资的学校和学系，但是有关培养师资的“教育之教育”的问题也还不少。而且最大的原因，从事教育的已经有明文规定成为ฦ公教人员，因此作教师的是否都具有一片赤心为ฦ国家、为ฦ民族教育子弟而任教，或者仅为个ฐ人生活的需要而谋求任教为职业的，更须大加反省。
中ณ国文化过去的明训是“学而优则仕”。但是过去的学而优不仕，而专为教师的真也不少。现在呢？一切受西方文化表层的影响，“学而优则商，商而不优则ท仕，仕而不优则教学”的，实在是一个罪过的思想。我也亲自听人说过，“有什么关系，谋不到เ好职业，去教教书总可以吧！”你想，他有没有学问不要说，但以此存心而从事教育，其后果不问可知矣。而且教育界的老师，原来如此，又怎样能ม够使人尊敬他为清高或高尚的职业呢！此外，无论在大小学教师之中ณ，有的教科学的，是几十年前陈年的知识，丝毫不图长进。有新า书，有新知，便藏起来，不让学生们知道，有的教文、法的，把图书馆里好的参考书，借回家后，有去无回，束之高阁。上课堂，大骂天下人、天下事一番，错的都是别人，不是自己。自我标榜学贯中西，才无今古，馀子碌碌，都是混蛋，可惜你们与人们不懂ฦ而已。骂完了，已经去了三分之ใ一的上课时间，然后查问一番，略讲一节，训诫几句，使学生们为了学分而忍气吞声地鞠躬如也，敢怒而不敢言。比较好一点的，写黑板，宣读一下自己的著作，上课、下课，如此而已。也许是时代的病态，形成了人们多多少少都有些肝火太旺，或者是心理变态的毛病。但是以此而言教育，那就要值得我们好好地反省深思了！如果骂人的教育，需要开课，这倒是很好的榜样。否则ท，夫子的“温、良、恭、俭、让”，以及“望之ใ俨然，即之ใ也温”的教育态度，必须要努力去学习做到才好。非常抱歉，我讲这番话的动机，绝对不存有任何其他意见。只是蒿目时艰，为ฦ了国家民族培养后一代青年们着想，所以偶而出伤时的感慨。希望大家能够真诚坦率地在“孔圣”面前由衷地忏悔改进。禅学里有一句话说：“要说话亦错，不说话亦错。”现在想来，这也算是我的口过。知我罪我，那就无法计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