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又走走兮高山头,妇女们,平时极风流。大家紧惯了,眉毛也淡,包括唱古歌,
德龙最会唱歌。还紧出了满心的佩服,德龙的喉咙,憋住鼻腔一起调,一句句像刀子在你脑门顶里剜着,刮着,挤着,让你一身皮肉紧。他没有胡子,他天生的娘娘:嗓音尖而细!
至于满山密密的林木,同大家当然更有关系了。寄命一塘火,大雪封山时。大木无须砍断,从门外直接插入火塘,以至这里的火塘都直接对。一截截烧完便算完事,可减少劈柴的劳累。有一种柟木,长得很直,质地紧密,却虫防蚁,有微香,长至几丈或十几丈才撑开枝叶。古代常有采官进山,催调徭役倒伐这种树,去给州府做宫室的楹栋,支撑官僚们生前的威แ风。山民们则ท喜欢用它打造舟船,远远行至辰州、岳州ะ乃至江浙,由那些“下边人”拆船取材,移作它用,琢磨成花窗或妆匣。下边人把这种树木称为香柟。
他会哭,哇的一声哭出来。
都需要一个名字,上红帖ຆ或墓碑,于是他就成了“丙崽”。
二香倒出奇地镇静和硬朗,抹抹头又提到德成:“……我不恨他,总归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吧。等他新人进了门,请你们多劝劝他,还是把弟弟接回去。有个嫂嫂持家,日子会好过一些。”
德成与哑巴终于分家了,哑巴๒只分到一张床,一担脚箱,几件农具。队上人都说德成太厉害,德成就愤愤然地算了笔细账:关于哑巴在他家里的吃穿用,关于哑巴的吃里扒外,关于这次打伤人的医药费,关于当年他给哑巴治耳朵的钱……最后还搭了句:“要说我揩了他的油?那好,现在让他单打鼓独划ฐ船,大财去呵!”
哑巴摸到滚烫的体温,更吓了一跳,好容易挣脱女人的手,去捶响了邻๑居的门,捶响了队长家的门,捶得满村都是咚咚咚的震天响。人们来到二香的床头,都大吃一惊:怎么病成了这个样?他们找的找郎中,打的打电å话,还有人卸下门板作担架,要把二香直接往卫生院送。在队长的安排下,哑巴๒去找德成回来。
“你是馆子里的口味吃惯了。要不,你就到เ镇上去……”
不几天,人们现那干部ຖ模样的人再不进村了,据说他的脚踏车总是在这里被人扎破胎,或者是铃盖不见了。大家不用猜,就知道这事是谁做的。但即算是那位干部,也只是报以苦笑,无法阻止这种判决。
又是一串手势——我给你们做个篾篓子,套泥鳅,好不好?
“喂,喂,猪样的家伙,”德成脸上有了猪肝色,追上去大喊,“你到哪里去?这么多砖要老子一个人挑么เ?”
五
他们走出大门时还在抱怨:
嫂子来得比较晚,名叫二香——至于姓,像这里的媳妇们一样,那是无关紧ู要的,似乎从来无人打听。接亲那天,好多人来看,里外三层,风都吹不进。人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新媳妇的嫁妆,议论新娘子那ว脸,那脚,那ว手,那衣角布边,那叫人羡慕的雪肤花貌。人们觉得村里的这一天特别明亮。
哑巴也笑了,显出一种宽慰和高兴。
麻雀没有伸手。像突然悟到了一种什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一件上衣往肩头一搭,走向门口。临ภ别时他回头扫了大家一眼,神情严肃,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枪托一拐,还磕痛了射手的下巴。
老饲养员甚至急得呜呜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