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至今不好意思？我听了很不好意思，农民工可以胜，包括工人们起哄架秧子。"
我昏迷期间所生的，有问题吗๒，扫街，翻砂，这也太不堪了。
我要特别说明，农民工是不怕甲醛的，他们闻到甲醛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这个城里人就比较脆ะ弱。全都是白蓝告诉我的，如&#x，妈的，造房子，挖煤矿，他们接受辱骂，干得又快又&#x，接受最低工资，炸死了不用赔太多的钱。仅仅让他们去种地实，农民工ื才是特殊材料é制成的人。这个秘密我早就现了，但我不告诉别人，免得自己失业。后来别人也现了这个秘密，把农民全都放到城里来，城里人就只能回家去打麻将了。
那时候工厂里偷窃成风，保卫科突击抓盗窃，办法很简单：下班时间在厂门口搜包。也没什么人权不人权的，扒裤子是侵犯人权，搜个ฐ包算得上什么เ？结果一下子抓出了几十个ฐ盗窃犯。有人偷铁ກ块，有人偷纱手套，有人偷煤块，还有人长年累月偷工ื地上的水泥，每天装一饭盒的水泥回家，再在包里揣一块红砖，这么顺手牵羊地干上三年，家里就可以重新翻修房子。最离谱的是歪卵师傅，从他包里搜出来的加工零件，全都经刨床上刨过，并且全都是朝左边歪过去的次品。原来歪卵每天下班前都把自己做出来的次品藏在包里，带回家去。难怪他一年出多少次品，厂里根本算不清楚。他把次品卖到เ废品收购站，还能捞点小外快。
我不能说老牛逼虐待徒弟，他有哮喘，被熏着就会掐着自己้的脖子倒下去。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长。他能站在5๓0米外看着我干活，已经是非常仗义แ的事了。有一次我被熏昏了过去，幸好有他在场，找了几个路过的起重工ื，用麻绳把我捆了捆，绑在扁担上，挑到เ了医务室去急救。其实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实话，我很羡慕那ว个兰花指，他虽然没有机械天赋，但却有乐器天赋，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天赋。我呢？我蹲在钳工班的铁ກ皮屋顶下，只能证明自己没有机械天赋，但却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在哪里。这很悲哀。我想，假如我的天赋是杀手，那该怎么办？马上杀一个人，来证明自己？假如我的天赋是作家，那ว就更恐怖，比杀人还复杂，难怪那么多作家都选择了自杀。
我说："ิ还是先装轮子吧。"
"ิ小擦两块，大擦五块。"
我爸爸有时候会问我："ิ小路啊，你的水泵修得怎么เ样了？"我只好糊弄他："ิ这两天在学修真空泵。"他就对我说一大堆真空泵的工作原理，最后加了一句："ิ学会修水泵，跑到哪个ฐ化工ื厂都有饭吃。"
我在地上打了个后滚翻，爬起来，拎着螺栓去找老牛逼，他正在工作间里陪阿姨嗑瓜子。我把螺栓往桌子上一扔，老牛逼皱着眉头说："怎么搞的，螺栓断了？"ิ
"你拉过电闸啊？"我联想到农药厂的阿三，这个猪头造个ฐ谣就被抓进去劳教，拉电闸必定是判刑无疑。
我对四十多岁的老阿姨ถ天然地抱有恐惧感，就像我对二十岁的姑娘天然地抱有好感。我不了解老阿姨ถ，孔子说"不知生，焉知死"，我连小姑娘都不了解，老阿姨当然就更神秘了。
我去钳工班报到，手里还拎着新的劳保用品，两套工ื作服，一双劳动皮鞋，四副纱手套。进门之后，听见哗啦啦一阵巨响，有一块铁皮屋顶被风吹走了，它像一个ฐ脱了线的风筝遥遥而去，在天空中快乐地翻滚着，越飞越高。有个老工人目送着这块大铁皮说："不知道哪个ฐ倒霉的会被它砸中。"ิ
我的视线越过她，朝窗外看去，我现劳资科简直就是一个炮楼，正前方可以远眺厂门和进厂的大道，左侧是生产区的入口，右侧是食堂和浴室。在这个ฐ位置上要是架一挺机枪，就成了奥斯维辛的岗楼，或者是诺曼底的奥马哈海滩。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好了，是整个工厂的战略๓要地。很多年以后，我遇到เ个建筑设计师，他向我说起监狱的设计，最经典的是圆形监狱，岗哨在圆心位置，犯人在圆周上。这种设计方แ式非常巧妙，没有视觉死角，而且犯人永远搞不清看守是不是在看着他。一说起这个，我就想到เ了化工厂的劳资科，我虽然没见过圆形监狱，但我见过劳资科，确实很厉害，没有人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我堂叔说："ิ宣传科好哇。"继续用手拍我的肩膀。我很想把肩膀让开，但又怕他一巴๒掌拍到我的面碗里，只好硬生生地受着。我堂叔说："ิ小路，有志气！科室里的女人皮肤都比车间里的好。"
我妈说："你自己笨。在仓库里看见了裙ำ子奶罩，还非要去看个究竟。你不会跑开啊？"
倒B说，本厂的工人，在马路上被汽车撞死的有三个，生癌死掉的有一百多个，照这个概ฐ率，化工厂的危险性还不如交通事故呢，更比不上癌症病率，即使不到这里来上班，也可能ม被撞死，或生癌。
关于安全教育没什么可多说的。进厂之前，我爸爸给我做了些简单的安全教育，比如生产区禁止吸烟，不要随便在管道下面走，听见爆炸声就撒腿狂奔，遇到触电的人不能用手去拉他得用木棍打。他最拿手的就是让我顶ะ风跑，唠叨了上百遍，农药厂爆炸那ว次还实战演习了一回。
我爸爸说，一个好工种很重要。比如钳工ื吧，平时修修厂里的水泵，下班能在街口摆个自行车摊，替人修车打气，把一天的饭钱挣回来；再比如电å工和管工，可以顺便做做装ณ修，时不时赚点外快。这些都是技术工种，简称技工。
我讨厌农药厂，因为它经常爆炸，还放出二氧化硫气体。如果你不想闻那种臭鸡蛋的味道，就只能期盼着它爆炸，然后停产。如果你不想挨炸，就必须ี永远忍受臭鸡蛋的味道。这他妈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简直是人生的终极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