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年的时候，整个澡堂静悄悄的。当时是中ณ午，赤身裸体。六根一个人扛着梯子去换灯泡，那天本来，电å工班的六根，乳房饱满，阴毛上还沾着白，外面的树上有一只杜鹃在叫。六根有点迷糊，他走进澡堂时忘记了喊一声。于是，他扛着梯子撞见了一个ฐ女工ื，但我在和鸡头，也没有水声，也没有说话声。六根扔下梯子就跑，后面女澡堂的门帘里伸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抓流氓：对着他的背影！抓住六根！"
"姓路的，"
小李曾！把厨房里的垃圾倒掉，摸电门是有窍门的，像鸡头这么干，早晚会把元小伟弄死。我已๐经不关心这些了，只要鸡头不让我去摸电å门，随便谁死了都可以。我还是继续扛着竹梯换灯泡吧，凡是遇上什么带电操作的技术活，我一概往后面退，像意大利人一样耸肩摊手说："我不会，你另外找人吧。"ิ
我上班的那条路上，大清早ຉ就开着三种卡车：土方แ车，化工ื原料车，还有大粪车。这三种卡车互不相让，土方车马力强劲，大粪车臭气熏天，化工原料车更是不得了，不是剧毒品就是易燃易爆品。有一次遇到土方车和大粪车在街上飙车，这两个舒马赫的快乐变成了行人的灾难，黄土和大粪在车屁股后面飞溅，像雨却是粘的，像雪却是黑的，像火山灰却是臭的。车过之ใ处，路人哇呀呀一片惨叫。
小李指着白布兜子，大声喊："这是黄春妹的胸罩！"ิ
我问鸡头："黄春妹是谁？"
我说："你把我训那么惨，适当的时候也该奖励奖励嘛，不能总是给我看棍子，而不给我吃糖。"ิ
钳工升级为电工，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我对我爸爸刮目相看。虽然化工职大已๐经泡汤了，但毕竟不是我爸爸的错。这么เ一想，我心里就平衡多了。电工也不错，至少我已经到达了工人阶级的顶峰。
白蓝说："你一辈子就靠砖头去过日子吧，你读大学，你结婚，都揣着块砖头去吧。"
白蓝ณ说："你拍他，于事无补。"
"噢，面没有问题，问题都在荤菜上。"她说，"帮我个忙，把这几个药箱子搬过去。"ิ我替她搬箱子的工夫，又蹿进来七八个人，找她配药，拿到เ药以后就倏忽消失了，动作轻快得跟鬼魅一样。我说这家伙有点像闹霍乱啊。白蓝说："你见过霍乱吗？你别在这里添乱了。"
那四个人之中ณ，有一个高大的长头对我说："ิ你好像是路霸的弟弟吧？"ิ路霸是我堂哥的绰号，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一直在电å影院一带混迹。我立刻๑就承认自己是路霸的弟弟。长头说："嘿，你小时候我带你去收过保护费的，你还记得吗？"我说我不记得了，好几年前的事了。长头说："好几年不见，你变化太大啦。"ิ这话就奇怪了，既ຂ然变化太大，怎么又把我认了出来？长头接着说："你现在长得跟路霸一模一样啦。"
我一度以为白医生会跟小毕谈恋爱，可是，一个月以后，别ี人告诉我小毕新找了个女朋友，是市委某个领ๆ导的女儿，白医生彻底没戏。工人们很兴奋，把白蓝当成秦香莲，等着她也去爬烟囱，可惜白医生非常无所谓，这件事让所有人都很失望，除了我。
白蓝说，以后不要在医务室抽烟。我点点头，把手里的烟头嗖地弹到窗外。我问她好点了没有。她看了看我，忽然愤怒地说：好个ฐ屁，你看我的头，都被她抓下来了一绺。她低下头给我看。我说还好，抓得比较散，所以没有秃斑，以前拷问犯人才是真的一小撮一小撮地揪头，脑袋上会留下黄豆大的秃斑，很难看。打架的时候不太会出现这种情况。白蓝说：她竟然抓我的头，这个泼妇。我说：亏得你咬了她一口，真是应了那句话，兔子急了也咬人。白蓝说：你还说呢，你看你平时凶巴巴的，好像一条小狼狗，到了这个ฐ节骨眼上也不帮我一把，好歹你可以掐住她脖ๆ子吧。我听了就笑，说：她又没咬你，我凭什么掐她脖ๆ子呀。
"化工ื职大已经停办了，不再招生了。你不知道？"她说,"ิ你还记得化验室那个胖胖的姑娘吗？她是厂长的女儿，今年要去读职大，也被退回来了。"
"脑แ袋啊。上次撞在水泵上，到现在还经常犯晕。"
我盘腿坐在体检床上，一双臭脚暴露在空气里，白蓝说我的鞋子有问题，会弄出脚气。当时我穿的是一双真皮运动鞋，说是真皮，其实是他妈的人造革，地摊上买的，根本不透气。我说这也没办法，贵的鞋子我买不起，而且也不适合穿着去拆水泵。白蓝ณ问，厂里不是劳动皮鞋了吗。我说这就别ี提了，那种劳动皮鞋穿在脚๐上，一天的工ื夫，就把袜子磨得前穿后破，我都赔进去十几双袜子了，工ื人师傅都是赤脚穿劳动皮鞋，我不行，我脚嫩。白蓝皱着眉头说："也好，但愿能把秦阿姨熏跑。"ิ
"连厂长都有绰号。这又不稀奇的。"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