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毕其实岁数并不大，现在大家都叫习，岁数比他大的也跟，自从去年下半年以来，叫着叫着，只因长得有点老相，才三十来岁。老毕再也没有叫过，后来，过去，每逢节假日，他就把宋杰、杜晓飞几个ฐ单身叫到他家去包饺子吃，或者让他的老婆为大家做一顿可口的酸汤揪面片。可是，先是岁数小的叫他老，老毕是一个热心肠，对人关è，他们才知道，老毕的老婆下岗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别看老毕表面上大，其实，他的内心很要强，更不愿意得到别ี人的同情和安慰，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老婆下。
田菊花说：“这是我给你煲的冬虫夏草。”
经过现场勘查，初步认定是他杀。死者的胸口被捅了一刀，当场毙命。看来，凶手一定是一个ฐ职业杀手，出手一刀，就能毙命，而且，还有反侦查的能力，现场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从血迹的温度来看，死者死亡时间最多不超过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杀手已๐经知道了他们的行动，就是要赶在他们到เ来之前杀人灭口。宋杰从而也得出了一个ฐ新的结论，高中信市长的死绝对与吴金山有关，也就是说，那起车祸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交通事故，而是有目的，经过精心策划的一起谋杀案。策划者究竟是谁呢？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更使他无法理解的是，杀手为什么这么快杀人灭口，掐断了他们刚刚掌握到的一点点线索。这难道是偶然的巧合，还是有人给对方通风报信了？要是有人通风报信，这个人又是谁呢？这件事除了他们三个具体办案的人之ใ外，就是郭剑锋局长和赵伟东副局长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的这次行动。而这两位局长又是他一向尊敬的领导，一个是全省的公安老先进老领ๆ导，一个是原刑警队的队长，是他爱戴的师长，他们都是他学习的榜样，他没有道理去怀疑他们，更无法说服自己้去诋毁他们的人格。看来，这次是真正遇到了对手，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就此拉开了。
除了觊觎着市长位子的人暗自高兴之ใ外，就是没有资格竞选市长的一些人也感到高兴。因为随之ใ而来的就会带来一大批人的升迁。这当然也说明了一个ฐ问题，大家都想进步，没有当上官的想当官，当了官的还想当大一点的官。没有挣到钱的想挣钱，挣了钱的还想挣大钱。正因为如此，才使这个社会充满了矛盾重重，也使这个世界变得如此尔虞我
他放下电话，手心里汗津津地仿佛抓了一把水。他拿过餐巾纸擦拭了一下，心里却无比地愉悦。随之ใ，便点了一支烟，悠悠地吸了起来，一边吸着，一边慢慢地品味起了罗副书记的话。他觉得大领ๆ导就是大领导，说出的话就是有水平，既ຂ含蓄，又有韵味，你可以这么想，也可以那么想。你可以认为吕光春到这里来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定要把握好。或者，他压根儿就不是让你去跟吕部长套什么近乎ๆ，只是暗示你，你过去是怎么把握机会进步的，现在要想进步也同样得像过去那样把握好机会。或者，他什么เ意思也没有，只是希望你好好工作，干出政绩。至于你怎么理解，那ว是你的事，至于结果如何，那就看你的悟性，看你的政治嗅觉能力了。
刘国权处理完了手头的一切事务，在五点钟赶到เ招待所时，市委的杨书记和向副书记、组织部部长谢长顺已๐经等候在大厅里了。杨书记看到他招了招手，他就坐在了杨书记的旁边。杨书记说：“追悼会的准备工作都安排就绪了？”
刘国权说：“安排就绪了。”
杨书记说：“悼词我看了，是不是拔得有点高了？成绩也是大家的嘛，没有我们班子的团结，没有大家的共同努力，我们边阳市也没有这么大的发展，可是，悼词中好像对他个ฐ人的作用有点片面的夸大，整体评价是不是也有点言过其实了？”
刘国权暗想，这老头，真是太迂腐太认真了，你一个大活人怎么能ม同一个死人去斤斤计较，去较劲儿呀！倘若你死了，把位子腾给我，我让秘书把你的悼词写得比高中信还要好，你死吗？想到这里，便不觉一笑，很恭敬地说：“杨书记，你讲得很有道理，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又想，这只不过是一个悼词，夸大一点也没关系。人已๐经走了，说些好听的也无非是安慰安慰他的家人和活着的人。”
杨书记这才说：“也好，只要你们政府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在市中心医院306号病房里，杜晓飞头裹纱布，躺在病床上，等待着猎物上钩。好不容易挨到เ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宋杰拎着一大包吃的东西进来了。杜晓飞高兴地说：“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了。”
宋杰笑着说：“你嚷嚷什么，还怕别人听不到？”
杜晓飞一骨碌坐起来悄声说：“急死我了，这样睡下去，没病都会睡出病来。”
宋杰说：“这才是个开始，你就受不了了？”
杜晓飞说：“谁受不了了，我只是说说而已。”
宋杰说：“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杜晓飞一边吃着宋杰带来的火腿肠，一边说：“没有呀。我估计大白天的，他不会来的。”
宋杰说：“你认为他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可能就是他最容易出现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放松警惕。我们的对手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杀手，你应该知道你身处的环境是非常危险的。”
杜晓飞点了点头说：“知道。”
宋杰说：“害怕吗？”
杜晓飞摇了摇头说：“不害怕。”
宋杰说：“注意保护自己，一旦发现不对，马上开枪。好了，这里不宜久留，否则ท会暴露目标。你也不要过分担心，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说完。宋杰招招手走了。
来到门前，宋杰对值班的小张和小王说：“这里除了郭局和老毕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包括我们公安内部的人员。这是纪律，谁要是违反了，拿谁示ิ问。”
小王和小张同时说了一声“是”
高中信的追悼会开得十分隆重，地点设在市殡仪馆。参加追悼会的有市属领ๆ导和各部局的领导，高中信的亲属都到场了。省委组织部部长吕光春代表省委省政府参加了这次追悼会。会场周围放满了各单位送来的花圈，各新闻媒体都前来作了报道。会议由市委书记、治丧委员会主任杨志清主持，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刘国权致悼词。刘ถ国权历数了高中信的种种执政为民的业绩，把高中ณ信说得跟孔繁森差ๆ不多一样的好，搞得整个会场悲悲凄凄的好不令人揪心。刘国权非常明白，尽管他高兴得要死，但是，表面上还必须要装成无比悲痛的样子，尽管他对高中信恨之入骨，但是他还得把他说得天花乱坠。
在瞻仰遗容的时候，刘国权看着鲜花丛中ณ的高中信半张着嘴吧，想着这究竟是他临死前心有不甘，想说什么而又无法说出什么，还是一刹้那间的惊恐所致？他不由得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心想，老伙计，好好休息吧！他睁开眼，看到站在他前面的向副书记好像刚刚理了发，每一根头发都被吹得整整齐齐的，而且，还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发胶ด味，心里不免一惊。暗想高中信一死，偷偷乐着的不仅是他，而且还大有人在。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除了向副书记，不知道瞄准这个位子的还有些什么เ人。
他早ຉ就听人说，向国华同吕光春部长的关系不一般，从昨天晚上的种种迹象上表明，他们的关系的确超过了一般人。
昨天晚上，吕光春在酒席上同大家碰杯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儿，吕光春碰到向国华那里有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国华还是那么精神。经他这么一说，大家都附和了起来，说向副书记一直都很精神，他是我们班子成员中最讲究的一个。刘国权虽然嘴上也这么说，但是他的心里却咯噔了一下，暗地思忖道，吕光春如果同向国华的关系不特别，他绝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从这个信号中又进一步想到了罗副书记在电话中对他说的话：“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好呀！”罗副书记莫非暗示我让我也同吕光春拉近关系？这样一想，他的心不由得咚咚咚地狂跳了起来。
作为官场中人，他非常清楚，你必须要摸清对方แ的喜好，摸清对方的脾ຆ气，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如果他很贪财，你不送，就很难办成事。碰上这样的领导比较好对付，办小事送小礼，办大事送大礼，只要你按等价交换的原则办事，就能成功。倘若碰上一个不贪财不好色的主儿，你要去送，搞不好就会把你轰出门，或者，表面上推让一番，让你看不出真假，等到关键时刻，抖出你的老底，让你当了反面教员，他却成了反腐英雄。对吕光春他真的没有多少把握，但要是让他淡化这次同他深交的机会，又不甘心。想了想，他决定送点滋补品，先投石问路，做个ฐ铺垫，等有了足够的把握，再找一个ฐ充足的理由送钱。边吃边喝间，他也考虑成熟ງ了，也快到尾声了，便寻机出来，拿出手机，悄悄给白发祥打了个电å话说：“发祥，你到我家去一趟，让你嫂子把你送给我的那些冬虫夏草统统给我带来，我在市政府招待所等着你。”
白发祥是他一手提起来的部下，对他忠心耿耿。前两天，白发祥还拼命地撺掇他让他尽快地上趟省城活动活动，说资金问题请他不要担心，需要多少由他筹备，目的就是想让他争取早日当上代市长。能有这样的部下急他所急，想他所想，这是他的福气，他没有理由不为此而感动。“他年若得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等自己真的大权独揽了，他一定也要让他升个格儿。当然，他非常明白，白发祥对他之所以忠心耿耿，也是基于此，他就好比一个绩优股，白发祥买了它，其目的就是为了升值。在这个意义上讲，白发祥是一个聪明人。而事实上，处在官场中ณ的人哪个不聪明，如果不聪明，他也就到เ不了这一步。想象中，向国华的后面肯定也不乏这样的聪明人。
散了席，大家出于礼貌，要一起送吕部长去休息，吕部ຖ长却说，都累了，早点休息吧。经他这样一说，大家也就不好再送了。刘ถ国权故意磨蹭了一阵，想等大家都走了，再去向吕部长表达一下心意，没料到เ向国华也故意磨蹭着不走，他只好做了回避，让司机开车兜了一圈儿，再回来时，发现向国华拎着一个手提包向贵宾楼ä走去，心里不觉好笑，想想这向老弟也够滑的。就让司机停下车，然后掏出手机给白发祥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
等白发祥的车过来，他就打发司机回了家，自己却上了白发祥的车。
白发祥说：“到哪儿去？”
他说：“到贵宾楼ä旁的树阴下面呆一会儿。”
等把车开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停好，他才问：“东西带来了？”
白发祥说带来了，说着点了一支烟。
他说：“把烟掐灭，否则会让人看见的。”
白发祥不解地将烟掐灭说：“怎么เ搞得神神道道的像地下工作者似的？”
他笑了笑说：“省委组织部部长吕光春来了，就住在贵宾楼。刚才我看到向国华进去了，不能ม让他看到เ我们在这里，必须ี要隐蔽点。”
白发祥笑着说：“带来了。你给我一打电话，我就猜出你的用意了。仅凭这点东西恐怕摆不平他吧？”说着，他拿过一个包儿说，我又备了五万元钱。
刘国权将包儿摁在白发祥的怀里，非常感激地说：“发祥，想事儿想得很周到，但是，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深浅，不能盲目行事。我只能先送一点滋补品，来个投石问路，看看他有何反应，然后再从长计议。钱，你就暂时收起来，等用得着的时候再用。”
白发祥说：“早知道你不敢送钱，我就想办法弄几盒伟哥带来。”
刘ถ国权笑着说：“你就是弄来了，我也不敢送。那种东西，只有知根知底，到了亲如兄弟的份儿上才能拿出手。”
白发祥刚要说什么，就在这时，向国华迈着碎步匆匆出来了。刘国权悄悄嘘เ了一声，白发祥就此打住了。
等向国华走远了，白发祥悄悄说：“这个人挺鬼的，我们以后可要提防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