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凡入圣的姑娘。但她内在的柔蜜意，尽管她一向对学员彰显着她的威严å和静穆。她说得不是太地道，她的眼睛也非同一般地吸引着他。透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光辉气质和丰ถ，在她外表的温柔平静和，但进了他的耳朵却觉得，有时是一种优雅的饶舌和有节制的故弄玄虚。这些内在的美，她竭力隐藏却又不由自主ว地隐约可辨地闪烁出来。
说她中国话说得流利，这是对她的恭维。他心里知道，她的整个姿ู态上所，仿佛违反她的意志。时有在她嘴唇和眼睛之间飘散着，却毫无聒噪之感；有时又以简洁、明快、清爽的风格，没有欲又止的迂回和拖泥，韵味绵长地说上一段，让听惯了东北话的他耳目一新。他觉出这是俄罗斯语风在中国话里面的巧妙运用，
这一天。从内心愿意&，罗丽娅第一次悄悄打量了罗长虎一番。他长着高挑的大个却不粗笨，俊朗的大眼睛中ณ不时闪现出机敏的神色。仔细一瞧，他的整个容貌和风姿中，他的剪短的黑和新า剃的下颚上，都洋溢着和蔼与果决、野性与雅致、灵动与执著的交合品质。应该说，这是个优秀的中国东北小伙子。
报务教官跨进教室的一瞬间，罗长虎的思绪戛然而止。进来的是一个不穿军装的年轻漂亮的姑娘。坐在前排的他看得真切，她的美是他生来从未见过的。棕红色齐肩长，会笑的亮晶晶的眼睛，朝霞般鲜润的脸颊，浅绿色披肩与黄花长裙衬托下的高挑个儿，组合成了一个标准的俄罗斯美女。她衣服袖口、领口和扣袢都镶着翠绿色的流苏，身上散出一股嫩草破土时的泥土芬芳，让人觉得她把外面的春色带进了教室。
妈妈说，前天喇叭匣子里广播说，苏联撕毁了同中ณ国的经济合同，让中国人民还清全部借款。他老人家号召全国人民省吃检用，咬紧牙关，坚定地走自力更生的道路。妈妈说，那ว边像恶霸黄世仁一样逼债，这边拿去抵债的鸡蛋用圈子量，大一点小一点都不要。现在老百姓对那边恨之入骨。妈妈说，不退学不行了，不退学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欺负诺娃。
诺娃现在能非常准确地理解妈妈说的每一句话了。她听懂了“苏联老大哥翻脸”与她这个中俄混血儿退学的必然联系。
诺娃把白晰的肩膀往被筒里缩了缩，收紧了被口，生怕被窗外的贼眼窥见。
她像中苏边境黑虎镇上的一些野男人一样迷恋着她自己混血的身体。自十四岁之后，她就开始为自己的身体而骄傲，而自豪，而活着。她的身体里流淌着东北精壮男ç人和俄罗斯漂亮女人的血。
前几年，在课堂上学到เ“精品”一词时，对中文的理解总是落后于其他同学的诺娃，乎寻常地站起来抢着回答问题：“精品，乃精良的物品，上乘๖的作品。我就是我爸我妈的天作之精品，我的五官件件都是精品。老师，我这样解词和造句对吗？”诺娃的话音未落，已๐是满堂哄笑。在课堂上总是板着脸的女教师，笑得老半天直不起腰来，说：“孩子呀，你回答得很好，解释得很好。不过，精品这个词一般不用来形容人的器官。不过，你确实是一个ฐ称得上精品的美丽ษ女孩。孩子，很好，以后要像今天一样敢于站起来回答问题。”
放学后，有个顽皮的男ç孩子拦住诺娃，要看她胸衣里的精品。她抡起书包，把那男孩打得鼻血四溅。那ว男孩子哭喊着：“罗诺娃，你是一个没爹的私孩子。黑松林里的老参精与你妈相好才生了你。”诺娃的性格本是温和的，但一旦受到同伴的欺负，尤其有人骂她是个野种时，她会暴露出野性的一面。她脸上带着笑容，手上却用狠劲拧那男孩子的胳膊：“笨蛋，连大人是怎么เ生孩子的都不知道呀。”镇上的人都说诺娃早熟ງ，1岁时就有坏男ç孩用“风姿绰约”、“人见人爱”来形容她了。所以，那ว个坏鼻头骂她是深山里老参精的种她是不信的，她知道男女是怎样生娃ใ的。但是，在她的印象里确实没见过自己的爸爸。她时常告诫自己：“我现在虽是一个没爸的孩子，可我不是野种。谁骂我是野种我就跟谁没完。”
这之后，罗诺娃ใ又狠狠地收拾了那坏鼻头一次。这次没打出他的鼻血只是让他穿件单衣坐在雪窝里一动不许动。她问：“以后还要不要看我胸衣里的精品了？以后还骂我是野种不？”那孩子流出的鼻涕都把嘴冻封了，好不容易才张开嘴，说：“不敢了，不敢了。可我真不知道你爹是谁。”她问：“你知道我妈是谁不？”那孩子想都没想就说：“我知道，你妈是江东过来的老毛子。”她抓了一把雪狠狠地塞进了他嘴里说：“记住，我妈是革命烈士的女人。”那ว孩子点头，呜咽着吐出雪水，却又认真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你爹是谁。”她又团了一个雪球塞进他嘴里，说：“你可真是个大笨蛋，我妈是革命烈士的女人，你说我爹是谁？我爹是革命烈士呗。记住了。”那孩子双手抱肩，全身抖动不止，哆嗦着说：“记住了，记住了。以后我再也不要看你衣服里的精品了，只看你脸上的精品，行不？”她笑了，说：“老师不是说过了，人的器官是不能称之为精品的，记住了？”那ว男孩嘴里说着“记住了，记住了”，抓起衣服，跌跌撞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