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议，真正提心吊胆的是丁主任。侯主任又一，丁主任还忙里偷闲，不怎么管理开会上上下下的那ว些啰嗦事儿，因为史主任是常委，项ำ明春感到最辛苦的是丁。吞几个药片片，要不然，红着眼，指挥着大会办公室的人员蹿上跳下，忙个不亦乐乎。幸亏这会议不过只有三天时间，有时，要参加各种繁忙的，在这几天会议，丁主任天天，非当场把丁主ว任累倒不可。果然，丁主任，会一散。
汇报稿都已经由á各级办公室交给了县委办公室，但在汇报时，穿插进去的典型，各单位的头头们，由不得查志强、项明春们运笔如飞，记下了许多东西。
这时，孔书记正输得十分恼火，眼前当做筹码的大中华香烟已经掏空了三盒。一看这阵势，孙成志觉得肯定没戏，又不忍心离开这么难找的孔书记，就悄悄地站在孔书记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谁知他往孔书记身后这么一站，竟然给孔书记带来好运。这一盘，孔书记坐桩带自抠，又“漂”了几个牌友，一下子反败为胜，收复“失地”一盒半香烟，马上兴高采烈，回头一看，孙成志立在身后，就问：“小孙有事儿？”孙成志不敢打消孔书记的兴头，就说：“找你几天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孔书记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情，就对孙成志说：“不错，不错，好，好。”一个ฐ心思回到麻将上。孙成志站在他身后，孔书记就一直赢，他到卫生间小便时，孔书记就输了。牌友们说：“孙秘书是孔书记的福星啊！”孔书记就牢牢地记着了孙成志的要求，出真力给孙成志的事情办好了，不仅让他当了交通局的副局长，而且安排任了党内职务和常务职位。这样安排非同寻常，到任以后，孙成志就是二把手，免得其他副职欺生，不把俺老孙看在眼里。
到了腊ຘ月二十左右，同志们每人都分得了一份臀尖猪屁股、牛羊肉、一壶油、一袋花生米、几条紧俏的香烟和几瓶酒，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当然，这些都不是无偿的，县委办没有这种开支项目。但这些东西都是廉价的，过罢年可以在工资中ณ扣除。项ำ明春当了副主ว任以后才知道，当领ๆ导的，是不会再从工资中ณ扣钱的，只有秘书以下的人才必须扣这些并不多的钱。所以年关一到เ，县委办上上下下，一片乐融融的气氛，“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项ำ明春把这些东西带回屋里，叫孙秀娟喜得合不拢嘴儿，说这么丰富，这么เ省钱，可要过一个好年了。然后盘算着，哪些多余的东西可以给娘家带回去，为项ำ明春和她撑撑面子。项明春想的却是别的，他已经深深地体会到，在县委办当秘书，真的与当教师不可同日而语，得到的好处用一句生硬的日本式中国话说：“大大的有！”
项明春又说：“还有一点我也经常想不通。丁主ว任到了领导跟前都是唯唯诺诺，可对我们这几个人总是厉声厉气的。你说说，一个ฐ人的表现为什么在不同场合，反差那么大？”
项明春说：“你知道我能到这个ฐ位置就很曲折了，现在立足未稳，咋好意思向史主任开这个ฐ口？”
就这样，所有人层次分明，领导一层，市里的人员一层，外围才是史主任、丁主ว任、查志强和项明春们。车队也分出层次，县公安局的警车前导，先是市里车队，后是县里车队，在乡镇的土路上，卷起一路风尘。大家都有点手忙脚乱，却又有条不紊、一应如仪地操作，跟演戏差ๆ不了多少。
项明春知道管书记曾经向县委办公室主任的职位奋斗过，就开玩笑说：“要是你当上了县委办公室主ว任，我这个人才算烧高香了，说不定还能够得到重用哩。”自从史长运当上县委办公室主ว任后，没有听说管书记有多大遗憾，所以项明春敢这么说他，也不算是揭人家的疮疤。
喝了一阵子酒，秦振海说：“项ำ秘书，我给你讲真话，你看我这个人挺敬重领导的，其实在心里对有些领导并不敬重，我看有些人只要当了大官，就‘骑葫芦过河——拽大蛋’，看不起我们这些土包子干部；另外还有点下作，俺们走自己้的路，做出的一些成绩，他认为是他指示ิ有方的结果，恨不能ม把功劳全部兜走。就连镇里的那些领导，也都是一个样子，他们到我这里，就是向我摆谱，向我要东西。招待得不周到เ了，出去还要糟蹋我。但对你们这些笔杆子，我是真心实意敬重的。你们来是为我吹喇叭、抬轿子的，对我有功劳，有苦劳。我得好好地敬你几杯！”
项明春说：“我们写东西是作业，你写的才是作品。”高亮听了摇头晃脑แ，非常得意。
项明春当了秘书以后，有许多感悟，其中一条是，有许多时候，政治这东西，是最讲道理又最不讲道理的。对于同一种事物，理论家们能从两ä种对立的观点中，各自讲出谁也推翻不了谁的道理，都说真理在自己้的手里。也许多少年后可以通过实践验证出来这些道理的正误，然而却没有那么多的实践和时间，按照ั做破坏性实验的办法来验证某个理论。比如丁主任和项明春他们给史主任汇报工作的时候，往往发表一些对某个问题的看法，项明春认为很有道理，丁主任更是振振有词，觉得自己的看法无懈可击。可人家史主任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毬，那你那ว呀……”用这一句粗话开头，然后说出一番相反的道理来，把丁主任和项明春他们的说法一下子否定得一无是处。每当到了这种时候，丁主任就表现出对史主任十分佩服神色来，仿佛领导就是高明，胜人一筹。
项明春说：“我看老兄混得不错嘛，还有啥不如意的事儿？”
丁主任说：“我说一个贪酒的故事。说是有一个ฐ小伙子，到他表叔家走亲戚。表叔开始没有把他当成大人或者客人对待。中ณ午做饭时，表叔说，孩子，家里没有肉，只好让你吃点豆腐将就一下了。这小伙子就说，表叔，不让你作难，没有肉好办，把我牵来的驴杀了。表叔说，傻孩子，杀了你的驴，你回去骑啥呢？表侄说，我骑你们家的大公鸡回去。表叔想，这小子长大了，慢待不得，他是提醒我杀鸡子哩。于是，就把大公鸡杀了。开饭时，表叔偶尔问一句，这几天你都在家里干啥呀？表侄说，在家里翻红薯秧儿。你不知道，俺家里的红薯秧儿长得太快了，就这么一长一长地一直长到了这里。说着比着，一直比到了表叔家的酒坛子处。表叔知道这小子是想喝酒哩，就给他用小碗倒了半碗，他一口气把酒喝光了，把碗翻扣在桌子上，用力地磨了起来。表叔很惊奇，说你这个娃儿，喝点酒就晕了，磨那碗干啥？表侄说，反正上边也没有用，不如磨浅一些，好把酒倒满。表叔想，哦，这小子是嫌倒得少，就又给他满满地倒了一小碗，怕他喝醉，不再给他倒了。这小子吃过饭，抡起巴๒掌搧自己的脸。表叔说，看看，你这个娃儿喝醉了吧。表侄说，不是哩，表叔，我想把脸搧红。要不然，我才喝了这么多酒，脸一点也不起热，回去要是给别ี人说起我在你这里喝酒了，人家还说我吹牛哩……”
我捡到最晶亮的一颗
志强把她拥得再紧一些：“我们不是正在谈着吗？”
经县委常委会议研究，任命查志强、项ำ明春为县委办公室秘书职务副科级，试用期一年。
他与查志强之间的龌龌龊龊也不断升级。一天，宣传部新闻科的高亮科长来找志强玩，志强在给高科长倒茶水时，顺手给余乐萌倒了一杯，很有点讨好和尊重的意思。谁知余乐萌并不领ๆ情，夸张地把志强添给他的开水倒掉，若无其事地给自己的杯子放入茶叶，重新注满开水，弄得志强好没面子。志强想，给脸不要脸，真是他妈的“小母狗咬花轿——不识抬举！”从此二人进入了冷战时期。
项明春一想，自己确实是一个笨蛋，前不久他们一行人还在这里搞调研，吃了人家八、九天，自己也没有想到要交钱。这次跟领导下乡，下边人巴结都来不及，要狗屁的钱！自己还觉得这是维护领导廉政的形象，真是幼稚、滑稽、愚蠢、可笑！难道这么没有脑แ子，不知不觉地叫司马皋给涮了一把！
这间房子与司马皋隔了四道门。司马皋下班后到เ这间屋子里转了转，哈哈了一阵子，有点酸酸地说：“真是有福不在忙啊，多少人想要这间房子都到เ不了手，你不费吹灰之力就住进来了，看来领导们待你真的不薄！”
东一晃，西一晃，
晃到县委天发亮。
此处道白他老婆见他这么晚、这么醉回家，一边骂他：“咋不喝死你哩！”一边扶他上床去睡。侯主ว任哪里睡得着觉？只见他：
先呕吐稠的后呕吐稀，
叫嫂子两个盆子都接不及。
先叫爹，后叫娘，
舌头搭啦多毬长……”
这段顺口溜儿，在丰阳县委和政府两个机关的工作人员中，流传甚广，几乎人人背得滚瓜烂熟，边背边修订，最后形成了很形象生动的口头文学作品，让人开心。有的同志到เ外地喝酒，如果在酒场上对别人背出来，没有一个ฐ人不哈哈大笑的。
二是他怕老婆出名。他爱人是个有名的悍妇，对他管制得特别严å，既不让他身上有钱，又不让他与别的女人有染。有一次，他爱人到机关来，正好碰上范德保，看到小范手里拿了两千块钱，这是范德保要出差ๆ，从财务上借的钱。他爱人问：“小范，手里咋拿那么多钱呀？”范德保逗她一下，说：“嫂子，我们发奖金了。”这个玩笑开得不大紧，侯主任爱人就起了疑心：看来，自己的男人不老实，没有少背着她给他老娘送钱花！三个孩子都在上学，连交学费都困难，你却把奖金打了埋伏！于是，给侯主任没头没脑地生了几天大气。再一次是侯主任在外喝酒时，与统战部的庞部ຖ长在一起。这庞部长敬酒时，有一个ฐ习惯，就是谁要是不喝他敬的酒，他就拧人家的大腿根子。这一次，侯主任因为不想喝酒耍滑头，庞部ຖ长冷不防地狠狠地拧了他一下。夜里睡觉时，已经喝醉的人，像个死猪，呼呼大睡，天塌下来也不知道。可巧ู女人心上来了情潮，忍不住要摆弄他，发现了大腿根子一块青，一下子打翻了醋坛子，又捶又打，又哭又骂，直把侯主任弄醒，开始审他到底哪个女人拧了他？我舍不得拧你，你竟然让别的浪女人拧你？他无论怎样解释，女人就是不相信。第二天，侯主任把庞部长拉来作证，他女人表面上认可了，对庞部长说：“你跟他闹着玩，我也是跟他闹着玩哩。”可庞部ຖ长走后，她依然不依不饶，说侯主ว任：“谁不知道你们男人的那点花花肠子？串通一气坑我。”就这样，直闹腾了好几个晚上才消了气儿。这几天里，侯主任酒也不敢喝了，眼圈被折磨得乌青。
侯主任在办公室主要是分管接待应酬，给同志们分派一些日常事务工ื作，偶而也参与修改一下材料。他只是懒โ散惯了，其实业务功底很强。有几次，查志强和项ำ明春发现，侯主任绝对不可小看，那是一种大智若愚，深藏不露的超级状态。别看他整天喝酒，好像无所事事，其实仔细想想，他对自己้的工作很操心，从来没有耽误过事儿。改材料时，寥寥数笔，能把观点立起来，活生生的，这真是一种了不起的本事。
春节前后，侯主任出了大力，年内主要是置办年货，过年后，又组织同志们互相到家里坐坐。这一天，他找到项明春，对项明春说：“小邬两口子打算请我们去坐一坐。”
项明春心里很警觉：“都谁参加？”
“史主ว任、丁主任有事儿不能参加，也就是我们两口子、你们两口子，还有志强和小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