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国传统文化的师道
魏、晋南北朝之间，
现在我们旧话，又走向一个新的境界，和正式设立“北京大学堂”的一连串的。“师道”为尊的精神，但因新兴佛教。师道渐趋隳堕，将近一百年来的文化输入，和“东才西学”的成绩，出洋考察，成立“同文馆”，翻译西书，以及到了光绪初年废除各省州县的“书院”制度，成立“学堂”，以及政治体制上确立了王者尊师的礼仪，再从满清末代废除科举取，由á咸丰时代的学习西洋，它在历史上究竟有些什么交替？而且一般正式从“西学东来”的前辈学人们，当然啰？他们为！除了从事有关应用科学而默默无闻的建树者，值得我们予以相当的崇敬以外，实在不敢期，其余的。此所以我们在这一时代中，不及东邻๑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的进步之故。固然，我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将这个重任，冒然地加付在他们的头上，况且其中还有许多阻力的因素，绝非骤然可以消除的；例如历史文化旧包袱的拖累，以及新旧ງ思想一时难以融通的差异，因此才有上一代劳而无功的结果。但从“春秋责备贤者”的意义แ来看，却也不能轻易地推掉中国文化人的责任啊！
当时有关这些课本的改革问题，都是经过慎重的研究和考虑，尤其须要根据国家教育政策和“教育学”、“儿童教育心理”等等学理的依据，并无随便乱来的嫌疑ທ。至于人格养成的教育，则只归公民课本去负责旧式的公民，叫作修身。大家都是身历其境，都有受过这一教育方式的实际经验，不必再作详说。尤其像我们列入上一代的老少年们，亲自有过新旧不同的教育经验者，对此看得更为清楚。必然承认新时代的教育内容和方法，对于开启国民知识和普及教育的效果，的确迥非前代可比。但是知识并非就是“学问”，人格养成和国家民族文化精神的栽接，并非有了知识就能成功的。尤其对于儿童教育来说，问题更为ฦ严重。因为我们现在所采用的教育方法，为了配合当前时代的需要，大体上都是传授知识和技能，并没有真正考虑到国家民族“承先启后”的百年大计。旧式的教育，虽然也没有明文确定是为这一目的而教育，但几千年来的一贯精神，实在是与此目的相契合的。
2旧式“八股文”
破题圣人不轻于启，欲有所待而后施也。承题夫夫子固欲尽人而启之ใ，而无如不愤不悱何也！欲求启者，亦知所省哉！起讲且学之ใ中，必有无可如何之ใ一候焉。自学者不知，而教者虽有善导之ใ方，往往隔而不入。夫至隔而不入，而始叹善导之无益也；孰若默而息焉，以俟其无可如何之ใ一候乎！提句夫学所谓无可如何者何也？提比学者于天下之理，未能尽喻诸心也。而视夫既ຂ喻者，又不能不欣慕之也，欣慕之而不得，则愤焉矣。学者于天下之ใ理，未能尽达诸辞也。而视夫既达者，抑不能不遥企之ใ也。遥企之无从，则ท悱焉矣。中ณ比其人而果愤矣乎？将见彷徨于通塞之途，急求之ใ，则已急也。缓求之ใ，则又缓也。欲求诸此而尚恐其或在彼也。当是时，俨乎其若思，茫乎其若迷。方แ无如愤何！而教者则ท曰：是正其可启之端，且有欲不启而不能ม者也。其人而果悱矣乎？将见迟回于疑信之交，约指焉而难定其真也。博求焉而不得其似也。已知其然而难知其所以然也。当是时，欲晻晻乎言之，又戛戛乎难之。方无如?乎！而教者则曰：是正其可之机，且有欲不而不能也。后比而无如其不愤也！本无求启之诚，旋授之ใ而旋๙弃之耳！且徒负求启之名，面折之而面承之耳！非特隐诱无由，即显示ิ亦无由á也，安所施吾启乎！夫聪明不愤不生，精神不愤不振。吾非不欲启，而无如不愤何也！不然，吾岂乐于不启者乎！而无如其不悱也！本无求之诚，相视不相谋耳。且徒负求之名，相告不相入耳。非特微言无益，即繁称亦无益也。安所庸吾乎ๆ！夫意见不悱不化，辩论不悱不亲。吾非不欲，而无如不悱何也。不然，吾岂乐于不者乎ๆ？结比且不愤而启，是终无由愤也。若因不启而愤，亦事之未可知者也。学者日望吾之ใ启而自思之，愤乎未也？不悱而，是终无由悱也。若因不而悱，亦事之ใ未可料é者也。不悱而，是终无由悱也，若因不而悱，亦事之未可料者也。学者日望吾之而自思之，悱乎ๆ未也。结句愤勿但咎其不启，不为也。
自明末清初来讲，当时影响力最大的大儒，便有黄梨洲、顾ุ亭林、颜习斋、李二曲、王船山等人。他们都身受国破家亡的痛苦，鉴于明末学术思想的颓丧，和朝野社会风气的腐败，深切地体会到เ救亡图强与国计民生等根本大计，必须以重振学术思想、敦正人心，为ฦ第一要务。因此他们的学术思想，似乎都是一循旧ງ贯，为辨别ี明宋、明儒家理学某些思想的观念。但在实质上，都为鼓吹民族正义แ、反清复明而努力，以为经世之学的阐扬。可是清初的帝王，如康熙、雍正、乾ດ隆父子三代，都是不世的英才，他们也深知这个ฐ道理，因此极力注重文事与武功的作为上，竭尽所能地吸收清初诸儒学术思想的精华，作为ฦ励精图治的张本。孟子说：“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磁基，不如待时。”明、清之际诸大儒的千秋事业，恰恰遭逢康熙ກ三代父子的时势，就被他们所吸收利用而成为一代的事功。其中顾亭林与王船山二人的学术思想，却一直笼罩了三百年而影响到六十年代的现世。此中的前因后果，牵涉太广，所以暂略๓而不谈。
4๒有关现代的学术思想
近半个世纪以来的中ณ国思想，并不须要过分急于全盘西化或半西化。事实上，一般的思想大体都已洋化。单从教育方面来讲，无论是家庭教育或学校教育，乃至社会人心的观念，都以西方文化教育思想中“爱”的教育为重心。尽管有人作调和论者，独如运用八卦的“纳甲”方式，解释“爱”与孔子所说的“仁”是同样的意义。但言“仁”者自论其“仁”，主张“爱”者还自讲其“爱”。“上帝爱世人”和“我爱你”、“父母爱子女”、“师长爱学生”，一片模糊，统统进入混淆不清、“一以贯之”的笼统观念。其实，这许多“爱”的概念，各有各的范畴，各有各的内涵，各有各的心理作用。唯有真能知“仁”的智者，才可“知其方”矣。无论在美国、在欧洲，父母对子女的“爱”的教育，自有他的文化思想的习惯和范围，并非一味的“溺爱”。他以“爱”为中心，培养后一代各自独立奋斗的精神。并不像我们“拿到鸡毛当令箭”，因此而产生新式家庭教育，一味地变成“溺爱”和“乱爱”为能事。这是作为ฦ现代中国家庭主体的父母们，必须重新检讨的地方。
同时做父母的，更要了解中国文化的“孝道”思想，并非只是单面的要求，它是相互的情爱。“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是必然的因果律。孔子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每句下面那个重复字，都是假借作为动词来读。用现代观念来说，就是：倘使父母不成其为父母，或父母没有尽到做父母之“爱”的责任，只是单方面要求子女来尽“孝”，那也是不合理的。其余各句的观念，依此类推，同一道理，当然不必重复细说。
2西风吹乱黄华
姑且不论我们过去有多久远的历史，但在人类历史的无尽过程中，却只占了极短的一节。然而在这几十年来的经历，如果比起美国立国二百年来的历史，我们的国家，便如佛家所说，已经经历好多次的危亡劫运而不堪回。我们这些“半老儿郎”或“老乃ี国之宝”的老少年们所遭逢的苦痛和伤感，绝不是现在中国青少年们，由á中学和大学的课本上所得到的历史常识中能体会得到的。然而美国和现在青少年们心目中的美国文化，却在第二次世界ศ大战中轰然爆，一跃而居于西方文化的席代表地位。
二但从十七世纪以后，工业革命和科学的创造，带来高度的物质文明，促使工业的达和国家经济思想的勃兴；一方面显示ิ出科学文明繁荣了新า时代的社会，一方面却暴露了工商业达以后资本主义แ的弊病，而呈现出贫富之间过度的悬殊，于是促使新的不满现实的西方แ文化思想，形成第二股反叛的潮流。如马克思、恩格斯等针对当时欧洲社会的病态，提出资本论和共产主义，扩充古希腊哲学的唯物思想，构成一系列的理论，影响了继起的二十世纪。
人类的心理思想总是那ว样可怜和可笑，始终是自编、自导、自演的喜剧开场，而后却自造成悲剧闭幕。初ม由不满现实而反现实开始，最后再把它投向凶神恶煞的怀抱中而自悲自叹。
但这一、二十年来，国内海外包括香港方面武侠小说的写作与出版，随便一本便算一卷，精粗好坏，据我所知道和我所看过的，也不下几千本乃至万卷之多。因此我常说笑话：“如果说读书破万卷的话，单以武侠小说而言，我早已过此限。”此中并无学问，而且乱说乱盖的多如牛毛，但在精研正式书本与深思学问之余，借此换换头脑แ，休息心灵，遮遮老眼，的确还很有趣。后来现与我有此同好者，还有许多学者教授、出国留学的学生，和若干自命“才高于顶，眼大如箕”的文人名士。至于一般青年学生，以及劳工朋友们，不但人手一本，而且装满两个裤袋，都是全般武侠。有一天，我经过城中公园，看到前任警官学校的校长。独自一人坐在树下看书。我心想，他真用功勤读，大概又在研究《四书》或《论语》吧！为了不忍心打断ษ他的读书境界ศ，所以不好招呼，只轻轻地从背后绕过一看，原来也在聚精会神地看武侠小说。这一时代，中国人之所以喜欢看武侠小说，就相当于美国政坛的重要人物，借着阅读侦探小说或科学幻想小说以调剂心神。东西双方的这种情况，也可以说都是时代的心理病态。然而侠风所至，还不止此，多少年来，任何大小报纸刊物，如果去掉武侠小说与描写黑社会的小说，则几乎可以使报纸刊物的行数字直线下降。这股十里刀风，实在有使人不寒而栗之感。
7๕武侠小说写作的泛滥
但是武侠小说的写作题材，经过二十年来的挖掘，的确都成陈腔滥调，而更无上品出现。偷袭《蜀山剑侠》、《江湖奇侠》、《鹰爪王》的内容，写光了。继而外搭包情，配合西洋侦探小说与科学观念的用毒和解毒，以及易容化装，利用物理作用等幻想也写完了。于是跟着而来的，便是好勇斗狠，帮派复仇，一言不合就拔剑而起，流血五步，在所不惜。或睚眦必报，毫无情理。这种满怀个人恩怨，或即将心理变态的病态武侠，写成主角，无形中给予青年以极坏的小说教育，关系极大。至于其中ณ不通地理，不明地方风俗，不知历史时代的生活方แ式的写作，实在不胜枚举。于是华山的绝顶险处，可以骑马，而把崇山峻岭的地方แ，却描写成为大湖深泽。这些不经之谈，自然都不在话下了。除此以外，还有乱讲佛、道两家的气炼脉ำ之术，同时又把东洋日本武士道的抽刀拔剑的手法，和东洋日本式的打斗拳脚，变成国术的招式。真正中国武功的技击，反而毫无所知。甚至把瑜珈术引用到武功里去，虽然别ี有精彩之ใ处，但认为这些便是中国的正宗技击武术，那就更为可笑了。目前武侠电å影流行，所有舞弄刀枪剑棒的武术技击，一半以上都是东洋日本的武士道手法，在行家眼中ณ看来，回顾一下我们国术界的情形，真有啼笑皆非之感慨！可是这一流的电影不但大受男女老幼的欢迎，而且多少学者教授们，也都醉心欣赏，而大为ฦ击节赞扬。这不仅是中国文化中“武艺”的悲哀，而且还应该说是中国文化真正衰落的一劫。但是，这些现象，也正表示出人心的沉闷，时代的哀愁，大家在无可奈何之ใ中，只好借此一消胸中块垒，并不在于中国“武艺”文化的真假和是非了。
8武侠与社ุ会教育
武侠小说在今日国内的风气，概如上述。而我们负责文化者不但完全外行，甚至也无法领导。几年以前，一位有关人士曾和我说，应想出一个对此稍加限制的良策才好。因为ฦ这种风气，在无形中ณ，给予社会青年一种极坏的教育。我说：“天下事往往存在着许多矛盾。”教堂的对面开设了“绿灯户”，最高学府的门前，有人大兜看黄色小电影的生意。一面防范管制“太保”、“阿飞”的好勇斗狠。一面大量开放粗著滥作的小说，以及电视上极力播演杀人不眨眼的西方牛仔，以及笨拙万分的摔角镜头。谁又愿意正本清源从事社会教育。何况“智、勇、辩、力”四者，绝非限制所能ม生效。只有疏导，才是办法。譬如人“因地而倒，因地而起。”如果认为武侠小说影响了青少年的行为ฦ，何以不培植写作武侠小说的名家们，为ฦ后一代着想，而灌输一些真正的中国文化，如人伦道德、侠义แ忠勇等精神和事实。同时再好好研究一下中ณ国文化的“武德”以及真正中国的南北派和其他名家的技击的“武术”呢？禁止之弊，甚于防范。疏ຕ导之功，利于无形。小说之ใ功，过于教育。人谋之臧，可以造成良好的风气。好的武侠小说，对于培养国家民族正气的效果，也同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虽说未必尽然，却未必不是当前文化的急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