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给何洛，她在躲避。说她无暇，不能相守，掩饰着，很体贴吧。是一个男生接的，越来越不清晰。生活被一场场大大小小的测验，就像监牢里放风时间，谁都不想错过。
“出差？”
“不知道……”
紧张新า鲜的异国生活，让何洛忙碌麻木，捂住话筒，却并不&。
每日太阳落山后大家都到庭院里乘凉，偶尔忙里偷闲下来，亲手做些可口的饭菜，一颗痘痘也不长。便是最好的休息，加州的天气总是好得让人心旷神怡……当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很好的时候……不想到他，便不会孤单；便没有遗憾，不回忆๑。
“我可最不会安慰失恋的人。”
何洛从北京机场出发，章远没有去送行，托李云微送来一封信。打开，是他亲笔画的，一幅幅墨黑背景的q版卡通。一只小章鱼举着牌子，写“章鱼十诫”。
……
“我受不了了！”田à馨大叫，“再也不要和我说你们的事情了！我都听烦了，你们也没个结果。”
他站在楼前的路灯下，大片大片的雪花漫天舞着。何洛从寝室的窗口望过去，夜色涂抹了白茫茫的寂寥天地，章远仿佛在空荡荡的舞台中心，被圆锥形昏黄的光晕笼罩。寝室里正在煮ุ火锅，窗户上凝结了一层雾气，隔得他的身影朦朦胧胧。此刻他抬起头，悠长地吹了一声口哨。
“你先看吧。”何洛拧着身子站了半天，腰酸背痛，她盘腿坐在地上，揉着侧颈，轻轻地吸着凉气，“我的大脖筋啊。”
何洛很想说一句“对不起”，然而，谢谢，对不起，都是这样礼貌却伤人的字眼，况且，你有什么理由á可以这样说？在对方没有任何明确表示的时候，这三个字，同样是居高临下的施舍。
图书馆的最顶层，坐在长椅上。阳光透过玻璃屋顶洒下来，天气很好，有温暖的感觉。喝着酸奶，吃着巧克力派，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天。章远扬手把空盒子扔进垃圾筐，优美的弧线，依旧无比准确。
“很少。”章远起身，捶着后背，“最近运动不多，浑身各个关节都生锈了。但我没有时间可以像高中那ว么消磨着潇洒去，只能有选择的牺牲。”
“打给女生寝室怎么了？”沈列一脸坦然，“咱们本来就男多女少。再说了，打给你们，用保温瓶能够么เ？来一洒水车还成。”
“你自己้去看咯。”她眨眨眼。
蔡满心要去北外报名，参加第二年五月的托福考试，游说何洛和她一起去排队。
何洛告诉章远：“考着玩玩，未必要申ã请的。”他反应平淡：“申请也好。”何洛问：“你希望我出国？”章远说：“是你的未来，我不能ม替你做选择。”
“我也不知道。”何洛叹气，“他说和几个同伴一起，帮学校里的人装电脑，收取一定手工费。”“要多大的客源才可以支持这枚戒指的费用啊？！”田馨惊叹，又嘿嘿傻笑，“不是傍富婆了吧？章同学还是有资本的。”
“啊，我们两个，何必攀比这个呢。”何洛说。
章远蹲下来，拍拍雪娃娃的头顶，“乖，妈妈来了，马上就会有兄弟姐妹了。”
而时钟片刻无休，忽而风静，又是一年。
张葳蕤兀自笑了一会儿，说：“你见过章远的女朋友么？长什么样子？”
“谁说的。”
“你怎么一下这么现实？”
“……其实你一点都不幼稚。”何洛说，“他们总说你像个孩子。”
“哈，我还吃过，他们骗我是新า型饼干。”章远说，“那你干吗笑得这么เ开心？难道你也吃过？”
“没办法，老太太把猫抱来，店员才卖猫粮给她。后来，她又买狗粮，同样被店员要求验证。第三天，老太太拿来一个盒子，让店员伸手进去摸……店员照她说的做了，问那么今天你买什么。老太太说，手纸。”何洛咯咯地笑，一低头，看见章远拎着两ä卷手纸，一联纸巾。
软磨硬泡，何洛无奈答应下来，“好吧好吧，哪天？”
“什么活动？”
“其实那些见闻，都是听舅舅说的，他是外交部的。”已经不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脑子根本来不及字斟句酌，因为全部精力都用来控制ๆ嘴唇和舌头，千万不要结巴，“还是章远比较聪明，他数理化很好，经常帮助我答疑ທ。”天，还能更官腔，听起来更像同学间的革命友谊么？何洛后背开始出汗。
“你赶紧出去吧！找个墙脚蹲着！”何洛催促他，“一会儿我爸来了！”
“我要去美国了。”何洛对章远说。
“不，明年。”何洛低头，“去读大学。”
“没有！”
“真委屈你了。”章远深情款款，“就甘心这样没名没份的跟着我。”
“你不总是自诩体育好么？”何洛笑他。
章远探身望一眼她手中的速滑赛刀，“难怪这么专业，我以为女生都用花样刀的。”
“鬼火呀。”何洛拿着手电，光柱向上打在脸上，“给……我……梳……头……”
“何洛。”章远忍不住喊她的名字，“其实……”
何洛故意不与章远并排，走在他斜前方一步左右。沉默着，谁都不说话。
“我每天骑车。”章远说，也停在公车站，“要记得看牙。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医生，原来是我家邻居，改天把电话给你吧！”
“二班的么เ，何洛。”佯装ณ撕扯着她的手套，“恩将仇报，我记你一辈子！”
当然是对的，只是这两个ฐ字在他说来格外的好听。何洛想听多几次。
再次庆幸，不是一捧热烈的红玫瑰。
看到这样清清淡淡的颜色，不自觉地想到她，从不曾浓烈绽放，只有温柔冗长的守候。
站在接机的人群中，不断有人推推搡搡，章远将花捧在胸前，依然有人撞上来，只好举得更高，几乎挡住半边脸。难免有人投来打探的或鼓励的目光，仰望着。章远局促尴尬，索性退后几步，站在人群稀落的地方，立起风衣的领子。
说些什么，见到她的第一面说些什么？
波音七四七平稳得滑翔，盘旋๙降落。灯火通明的城市在机翼下缓缓展开。窗外漆黑广袤的平原，流光溢彩的夜灯让人误以为银河泻落脚๐下。天旋地转，何洛有些晕眩。她递给冯萧一粒口香糖，自己也嚼着。
“有用吗？”冯萧笑，“是用来塞在耳朵里的么？”
何洛筋筋鼻子。每次飞机起降，耳中轰鸣不只，既然听不清楚，索性闭目养神。
冯萧拍拍她的手背，“饿不饿，下飞机后想吃什么？”他的声音嗡嗡地，只感觉到เ空气在震动。
“喝粥吧。”何洛说，“肚子很空。”
“可真难为我哥们儿了。”冯萧笑，“他肯定不知道哪儿有粥铺，你知道，男ç生都是肉食动物。”
“随便喝点白粥，吃咸菜。蜷了十多个ฐ小时，千万别让你同学请咱们吃大餐。”
“不会，项北直来直去的，想吃什么直接提要求，他也不会瞎客气。”
项北是冯萧大学里的铁哥们，虽然是机械专业，但本科毕业便去了会计事务所。刚过了出闸口前的绿色通道，冯萧拍拍何洛的肩，说：“看那边，项北来了。”
“哪个？”
“就是那个，看起来一张包公脸的，我们那时候总说他像陈道明，还是中年陈道明。”
“中ณ年的陈道明更帅，我觉得。”何洛一脸认真。
“待会你当面夸他，他肯定脸红。”冯萧附在何洛耳边，小声说，“当初有女孩子追他，人家表白的时候，他转身就走，一点面子都没留。后来我们发现，他是因为耳朵都红透了。”
“真的？这么เ有趣！”何洛闪身，“要是让他向别人表白，还不是要他的命？”
“是啊，那肯定就有人问他，哥们，咋啦，让人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