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芒果,我要坐最早的一,”
“偏。程朗和陆湜,他还是老样子么?才煮绿豆沙的!我怕吃多了上火!”
夏小橘用沾了水,痒的她直跳。”
“别气别气。”邱乐陶捋着她的后背,指指前面,“喂,你说,”
“哦?”
“大土你小点声,耳朵要聋了……今天不,大叫:“杀人灭口了!管管,那谁谁!”
夏小橘一边记录,一边脸颊๐抽搐,“:小声嘀咕,否则就是给我们两个世纪的时间来写了。”
黄骏此时和邱乐陶沆瀣一气,铆ຆ足了劲儿为夏小橘和陆湜祎牵线搭桥,只要看到เ二人同时出现,必然捏着嗓子拉长腔调,“盈盈,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冲哥。”布告栏里贴着期末考试的学年大榜,走廊里看榜单的高三学生熙ກ来攘往,还有不少也参加了运动队的联欢会,此刻๑都饶有兴致地看过来。
伏天就要来了。会考一结束,马上又是期末考试,林柚来告辞的时候,夏小橘还有一门物理没有考。
“大白天的,你们俩干吗呢?没看到校规第九条,不许搂搂抱抱。”程朗用卷成筒的物理习题册敲了敲夏小橘的头,“已经打铃了。”又向林柚打个招呼,问,“你们学校考完了?我们也是最后一科了,要么,你可以转一圈再过来呀。”
“我……”似乎除了偷偷掉眼泪,也没什么出路。夏小橘想要抨击黄骏几句,又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无异于雪上加霜。
“啊什么เ啊!我回家的时候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心里又难受,她随便问问,我就招了。结果,她,她不仅不安慰我,还骂了我一通,还说‘让你自己去想些歪的,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你说,要是我爸有外遇,她能不伤心么?”
“不是。”
想来邱乐่陶也是憋了很久,拉住她仔细形容,自己้是如何见不到他就心烦,有时一天都没有机会碰到,就失魂落魄,担心他生病或者出了什么事情。晚上放学的时候终于见到,便径直走到人家面前。对方并不认得她,和朋友说笑着,与她擦肩。又说自己太善于幻想,常常将想象的事情当成真的。“我总以为和他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呢,因为似乎我们说过无数的话。”乐陶叹气,“但真正面对面,才发现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又说,“唉,你能明白么?我现在都不像我自己้了。”
大土“咳”了一声,说:“大家就是玩个乐子,好多老朋友你也很久没有看到了吧。”
牌局设在阿木哥家里,他是大土寝室的老大,在城北新า买了房子,和大木嫂你侬我侬地做好了午饭款待一群白眼狼。白眼狼们东倒西歪地在沙发上地毯上喝酒撒欢儿,夏小橘还算收敛,因为一上午只有她赢牌,此时不能得意忘形。拜金的小男人们有些闷闷不乐,冲着大土喊:“你不是说今天三吃一,怎么变成了一吃三!你还总点!”
“你也不赖啊!”黄骏扬下巴,“神不知鬼不觉就移情别恋了,也是大土太相信你,要是我在北京,早就看出马脚了。”
“喂!”夏小橘猛拍他肩膀,“什么叫移情别恋?!居然被你这种人说,真是黑白颠倒了。”
“你敢说你原来不喜欢陆湜祎?”
“没有!”否认得斩钉ล截铁。
“别不好意思么。”黄骏揶揄地笑。
“你看我的眼睛,我像在说假话么เ?”夏小橘收起笑容,凝神而视,“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乐陶。”
“怎么可能?!别搞笑了!”黄骏向后仰身,架在额头上的polo太阳镜几乎掉在地上,“还记得高中我骨折那次,你们来看我。那天你都要走了,看见大土进病房,转身就回来了,还说得两ä眼放光,非拉他参加运动会。你走之后我就说,凭我身经百战的经验,可以很确定,这女生对你有意思。”
夏小橘叹气:“你忘了,那时候还有另一个傻妞,就想多看某个花心萝卜两眼。”
黄骏转着眼睛,努力从记忆中发掘两个人过往甚密的种种迹象。夏小橘耸肩:“这些只能说明,我们是死党啊。”
“男女生之间哪来的什么死党?”黄骏嗤之以鼻,“至少有一方是心怀不轨的。”
这话无可辩驳。
想起陆湜祎๔,此刻都仿佛是别人的故事。这几个月来,夏小橘没有像从前一样,和他海ร阔天空地闲聊,或者揶揄笑闹地贫嘴,只能ม如此零零散散听说他断ษ断续续的消息。他那样的男孩子,风趣体贴,和新า加坡男生比,应该拥有绝对的身高优势,想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曾经和他提起,要是找女朋友,一定要让自己最早知道,好给他当参谋。然而夏小橘此刻远没有想象中ณ的释然。曾经以为,当他有了新的开始,就又可以如最初相逢时那样坦然地做好朋友;刻๑意疏远他之ใ后,总有一天会重拾两人深厚的友谊。可是,他已๐经走得那么远,虽然在一个和北京没有时差的国度,却好像已经进入另一个时空。现实好像向着和预期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展。如果他真的有了女朋友……夏小橘未待细想,潜意识里一个声音就说,“那么,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这些多多少少、深深浅浅的感慨,很快就被程朗的重新出现以及生活中其他或重要或琐碎的事情冲淡了。
夏小橘报名参加了暑期的社会实践,放假后暂时没有回家。几个高中同学过来北京玩,其中有人参加过当年与新西兰交流的夏令营,和那边的朋友还有联系。说起种种八卦新า闻,难免提到林柚的名字。
“就是当初ม跳舞的那个女生,你猜她现在的男朋友是谁?”
“不是咱们年级的程朗么?当时我们就觉得他俩很配。”
“咿,你消息真闭塞,他们早就分手了。对不对?”女生用胳膊肘戳戳夏小橘,“你和林柚很熟ງ不是?”
“哦。”她点点头,“过去好久的事情,别再提了。”
“好,不提不提,但你知不知道,她现在的男朋友是谁。”
夏小橘摇头:“应该是没有吧。”
“是谁,是谁?”难免有人兴冲冲地追问。
“jason!”
“哇,是那个长得像汤姆克鲁斯的jason么?”
“就是他咯!听说他去年为了林柚,特地跑来中国。”
“林柚不会是为了这个,才和程朗分手的吧。”
众人看向夏小橘,希望从她那儿得到一些内幕。她闷气短,憋了半晌,生硬地吐出两个ฐ字,“胡说!”
女生们并不介意,又叽叽喳喳讨论其他话题;男生们嚷着好饿好饿,说要找个ฐ地方坐下来边吃边侃。
“一会儿少说几句!”有人提醒,“程朗他们先去点餐了,见面可别提林柚。”
夏小橘一凛,包间不过在三楼,几十级台阶走得她心跳加速,久ื久不能平复。好在众人一拥而入,嘻哈打闹。她隔着攒动的人头,看见程朗和久不见的男生们热烈拥抱,把彼此的背拍得砰砰作响。他也看见她,笑着挥挥手。
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而心,没来由地被哀愁和无奈咬啮着。程朗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有片刻无语,站在窗边,夕阳渲染的侧影,似乎ๆ游离于人群之外。夏小橘在他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疲倦,随后是令她心酸的沉寂。她宁愿是自己้想得太多,然而她的直觉顽固地跳出来,说那些开朗畅快的笑容都是伪装,这转瞬即逝的默然才投出他心中最深处的凄凉。
或许程朗,已经知道。
夏小橘只觉得自己只看到冰山一角,苍茫海面下深藏着庞然的悲怆,他此刻的表情一帧帧定格,牵扯着她的心,一丝丝疼痛着。
吃饭时有人问到陆湜祎的近况,目光立刻齐刷刷转向夏小橘,她今天第二次成了瞩目的焦点。怎么总会被这些无法回答的问题缠上?她假装ณ没看到众人眼中的问号,埋头苦吃。
“小橘最近太忙,都跑成橘子酱了。”邱乐陶替她解围,“她那个暑期实践要查资料,基本每天都要跑国家图书馆,连我都找不着她。”
“是啊。”夏小橘找到台阶,“我的自行车还丢了。”
“在学校里?”
她摇头:“国图门口,那天太累了,出门就直接坐上公共汽车……”
“把自行车扔在国图一晚上?”
“嗯。”她愤然举起筷子,“其实国图里面应该让骑车,至少也可以踩个旱冰鞋,太大了,走得我腿都要折了。”
程朗坐在圆桌另一端,一直微笑着看她比比划划控诉偷车贼和国图藏书的浩如烟海,这时话道:“我过两ä天要去上海实习,你先骑我的车吧。”
夏小橘愣了愣。
他又说:“一会儿就去推着吧,正好顺路。”
程朗的提议,她向来不懂如何拒绝。
夏日里天黑得晚,吃过晚饭天还半明半暗。程朗打开车锁,说:“你试试看能ม不能骑得惯。”
夏小橘见是一辆坤车,立马回应:“没问题!”推到เ马路上骑着转圈,车把不松不紧ู,车闸也很好用,座位被程朗调得很高,腿可以完全伸展开,骑起来很轻松。她超过几辆自行车,挺直背脊,放眼看过去都是别人的头顶,开心得乐出声来。
只是自顾自地笑,没留心路口拐过来一辆汽车。夏小橘捏闸,习惯地用脚支地,脚尖点了几次,就是没有够到地面。眼看无法维持平衡,她大叫一声,向左边跳下来,将自行车抛在右边。
“怎么了?”程朗大步跑过来。
夏小橘指指前轮仍在嗡嗡转个不停的自行车,大叫:“我觉得自己的腿也不短啊!”
程朗一直笑个ฐ不停,把摔歪了的龙头扭正,又推到修车铺,借来工具,把车座降低。夏小橘扶着膝盖,饶有兴致地看他蹲在车前,全神贯注拧着螺帽。“你的自行车丢掉也好,否则早晚被你摔零散了。”他彻底检查了一遍,“你可千万别把我的车也扔在国图门前一晚上,虽然看上去破点,但贼不走空,放在那儿不拿白不拿。”
夏小橘心里暖暖的。
亲人就亲人吧。
一次又一次确信自己就此放弃不再爱他,这决心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击碎。夏小橘的目光黏着在程朗身上,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想念他牵挂他,怎样的伤心失落,都比不上这半年来的杳无音讯更让人度日如年。
这样的男生,林柚为什么不爱?夏小橘想不明白。而那ว个jason有什么好?程朗都无法代替袁安城,难道他就可以?
“你最近怎么เ样?”她忍不住问,“哦,我是说,忙么เ?”
“还好,期末考得不错。”他顿ู了顿,“该怎么活,还怎么活呗。”
他知道了!夏小橘自然明白程朗在说
什么เ,却无从安慰。
“是jason么。”他语调平缓,“当初他看林柚的眼神就很不对。”
难道你当初ม看人家的眼神就很对?夏小橘暗想,觉得自己้一身醋味。
“也许,近水楼台吧。”她说。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么เ?”
没准比你知道的多。但还是摇摇头。
程朗也摇头:“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不管原因,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她以后嫁给别人而已。这种情况我已经想了很多次了,即使那样,我还不是要好好活着?尽管有那ว么一些时候,真tm难受!”他抬头笑了笑,“不过不用担心,我好得很。谁没跌过两个跟头呢?”
在他面前,夏小橘总有哭泣的冲动,只能默默陪在他身边,恍然之间,咀嚼高中青涩的幸福和孤独。
邱乐陶说:“我最受不了这样的男生,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对你太好。只会给你希望,害你以后哭鼻子。”
“可如果他不理我,我现在就会哭鼻子。”夏小橘的回答颇็没有骨气。
“如果真这样一辈子也好。”乐陶一针ฤ见血,“总有一天他会有女朋友,结婚,生孩子。那么你呢?”
何尝不知道,这是事实。然而夏小橘颇็有些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念,那一天没有到เ来,便当它不存在。
虽然不常见面,但每一次相逢,都成了镌刻๑心中的幸福画ฑ面。偶尔一起吃饭,也不特意找餐馆,就在食堂里随意吃点。然而夏小橘喜爱这样轻松自然的氛围,好像这样便真正成为了对方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一个客套的外人。吃饭后程朗都会主动收拾盘子,她就袖着手,乐颠颠地跟在他身后。这习惯一直延续,经冬复历春。转过年来,二人都回家过五一假期,抵达时恰好赶上原来高中开运动会,便一同赶去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