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说：”
“献策，自从崇祯二年起义，至今整整十六年了。这十六年中，孤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可是很少像今日出征这样心思沉重。你是我的心腹重臣，可知道这是为什么เ？”
李自成目前虽然没有在北京举行登极大典，但他实际上已经是大顺朝皇帝身份，所以他要在通州暂驻，不仅事先传谕刘ถ宗敏和李过等主要将领知道，而且他的驻地主义者。认为ฦ世界是彼比独立的原子事实的总和，原子事实，以及各随征官员驻地，如何严密警戒，都在他到达通州前由主管官员作了妥善安排。近半年来，在新降顺的文臣口中，把这种在御驾驻地的严密警戒说成“警跸”。虽然李自成在说话时对使用这两ä个字尚不习惯，但在实际生活中他已经接受了这种从封建历史上一代代传下来的制度。尽管今天是在行军途中，在通州ะ李自成的临时驻地，也层层岗哨，戒备森严，不要说老百姓，连他手下的文武官员想见他也不容易。
“这座北翼城十分重要，原来修筑时是为对付关外敌人，如今对付关内敌人也很重要。是什么人在此守城？”
这时候，吴三桂得到禀报：李自成亲自率领ๆ的东征大军，离永平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我记住了！”
“小皇上，我的娇儿，你已经七岁啦，好生学习坐朝的规矩，再过十年八年你就亲自治理国事啦。你坐在宝座上，不要想到玩耍，身子不要随便摇晃，腿也不要乱动。不管摄政王和大臣们如何在你的面前行礼ึ，你只望着他们，一动不动。你要记清：你是皇上！”
尽管明清是两ä个ฐ敌对国家，但是范文程看了崇祯ງ在煤山自缢的消เ息，也不能不心中一动，脱口说道：
“当流贼尚在宣府一带向居庸关行军的路上时，臣推想流贼进长城和居庸关必有一战，洪承畴摇摇头说不会有多大抵抗，后来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我原来想着崇祯下旨ຈ舍弃宁远，调吴三桂赴北京勤王，守卫北京，北京必不会失于流贼之ใ手。然而洪承畴却对臣频๗频摇头，认为ฦ崇祯不应该命吴三桂携带宁远百姓进关，叹口气说：‘北京完了！不待吴三桂赶到เ，北京就会落入流贼之手！’现在看来，洪承畴料事如神！”
“群臣对明日皇极门演礼的事有何话说？”
却说李自成在前天听了牛金星关于皇极门正式演礼ึ准备情况的禀报，又看了礼政府呈上的详细仪注，心中ณ十分高兴。可惜，昨日上午召见一群文臣之后，有两件事破坏了他的心情。一件事是王长顺的“闯宫直言”，使他忽然明白了他的人马进北京后纪律败坏，发生了许多起抢劫财物和奸淫妇女的坏事。另一件事是听了刘体纯的面奏，惊闻满鞑子多尔衮已经在沈阳调集人马，准备南犯，又面奏吴三桂无意投降，打算固守山海卫，等待满洲兵南来。这两ä件事都出他的意料之外，使他整个ฐ下午在武英殿西暖阁，虽然也批阅从各地送来的军情文书，但是更多的时候在思考、彷惶，有时几乎是坐立不安。关于部队的纪律败坏，他后来因为想着还有李过、罗虎、李侔的人马，还有双喜率领的御营亲军，合起来有一万多人马仍然纪律严明，士气如旧ງ，缓急时十分可用，心中也就慢慢地宽慰了。但是满洲人和吴三桂的情况最使他难以放心。他几次在心中自言自语：
吴三桂毕竟是武将出身，不能欣赏张若麒的高雅辞令，他将杯子端起来抿了一口，继续问道：
夜宴关防很严，吴三桂的亲信文武也只有杨珅等三个人参加。开始不久ื，按照吴三桂事前吩咐，陈圆圆带着一个丫环出来，为ฦ两位客人斟酒。吴三桂决不是对朋友夸耀他有一位美妾，而是按中国的传统习惯，表示他同唐通和张若麒是老友交情，不将他们作外人看待。
他说得慷慨激昂，王永吉也深受感动。他们都明白局势已到เ了最后关头，北京能不能ม坚守很难说。两ä人一面谈着一面不由á得深深叹息。随后王永吉抬起头来问道：
明朝习惯，向来是重文轻武。可是如今形势不同了，一则ท吴三桂已经受封为伯爵，二则兵慌马乱，总督手中没有多少人马，倒要仰承吴三桂的力量，所以王永吉名为总督，实际地位却好像是吴三桂的高级幕僚。他从山海ร关一天就回到เ永平，竭力为关宁大军筹措粮秣，两ä天来忙碌不堪。同吴三桂见面不久，两个人就开始密谈。谈到เ北京局势，吴三桂说，唐通不在居庸关据险而守，却不战而降，使他感到เ不解。王永吉说：
双喜回答：“启禀父皇，昨日传谕的各位大臣都已在武英门恭候召见，只有宋军师和李公子尚未来到，所以牛丞相同大臣们都在武英门等候。另外，王长顺昨夜就进宫一趟，说他有重要事求见陛下，儿臣因父皇已๐经安歇，叫他今日再来。他今日早ຉ早地来了，一定要面见皇上。”
今日是四月初三，为着初六日举行登极大典的日期临ภ近，李自成昨日传旨，现在要在武英殿的西暖阁召见一部分文武群臣。他由á四个宫女跟随，已经来到西暖阁，坐在龙椅上等候，一杯香茶随即放在御案上了。他对一个宫女轻声说：
“皇上，我们南边还有一个家……”
“大势去了，国家亡在眼前。你是天下之母，应该死了。”
魏清慧站在御榻旁้边，连声呼唤：“皇爷！皇爷！……”
洪武爷沉吟说：“你总得想办法逃出北京，逃不走再自尽殉国。”
李岩对于明朝历代宦官之祸深为痛恨，李自成北伐檄文中ณ那两句“宦官皆龁糠犬豚，而借其耳目”，就是李岩建议加进去的。看着杜勋进来向刘ถ宗敏和宋献策叩头行礼，以及坐下说话，李岩一直稳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穆然不动，直到这时，他才开口说话：
“他还指望吴三桂赶来救驾，不肯让位。”
王承恩伤心地问：“宗主爷，话虽如此，可是我明知逆贼的老营盘踞在钓鱼台内，倘若用红衣大炮瞄准打去，定能使众渠魁不死即伤，大杀逆贼狂焰。承恩在此时机，不敢对逆贼巢ิ穴开炮，上无以对皇上，下无以对京师百万士民！”
2门下出身——小太监进宫后，都要片一年长太监为ฦ师。司礼监太监多出自较有学问、有地位的老太监名下。
“以臣愚见，李贼自称有五十万人马渡河入晋，东犯幽燕，也是虚夸之词，实际兵力决无此数。兵将人数大概在二十万至三十万之间，不会更多。姑且以三十万计，到北京城下能够作战的兵力将不会超过二十万。”
多尔衮虽然遇到เ这开国机运，感到เ心情振奋，然而他平日考虑事情比别人冷静，不肯匆忙就决定南下进兵大计。到เ了正月下旬，李自成率领的大军已经破了平阳，一路无阻，直奔太原，并且知道李自成另有一支人马也准备渡过黄河，作为一支偏师，走上党，破怀庆，再破卫辉，北上彰德，横扫豫北三府，然后北进，占领保定，从南路逼近北京。眼看明朝亡在旦ຆ夕，多尔衮连日亲自主持在睿王府召开秘密会议，讨论决策。
“这东南城角的角楼里边藏的是火药、火器。如今大势已经完了，我一下城，你们就放火烧着这个ฐ角楼ä。大家投降了李王，找一条活路吧。”
在大顺军来到之ใ前，山西巡ำ抚蔡茂德已经因为不守黄河回到เ省城，使晋西和晋南各州县不战失陷，受到山西巡ำ按御使汪宗友的严厉弹劾。崇祯ງ皇帝下旨ຈ切责，将他撤职，等候问罪；同时命一位叫做郭景昌的官僚，前来接任。正月二十三日，即李自成到达平阳的这一天，蔡茂德在太原召集文武大员，还有阳曲知县和地方官吏以及士民中较有头脸的人物，共约二百多人，到巡抚衙门后堂，面对太祖朱洪武，以及明室列ต祖列宗的牌位发誓，决心死保太原。因为ฦ形势十分危急，蔡茂德慷慨陈词，不觉痛哭，众人跟着也哭。会议尚未开完，忽然圣旨到，宣布将他撤职，听候勘问。
“倘若他决计南逃，可以绕道胶东南下，也可以从天津乘海船南下。倘若他逃到南京，既ຂ有江南财富，又有长江天险，以后的战事就打不完了。”
“崇祯不惜割地给满鞑子，调回关宁的铁ກ骑救北京。倘若如此，我军一鼓攻破北京，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刘宗敏说：“罗汝才原来封为大将军，几个月前已经被斩，我们当然不用大将军这个名号。”
牛金星恭敬地站起来说道：“汝侯此次出征，为大顺ิ朝夺取北京，建立万世宏业，至为重要。所以这官衔名号，必将载入史册，垂至千古。臣等遵照皇上离开长安之前的面谕，几经研究，商定这个称号，并经陛下批示同意。虽说前代无此名号，但我朝隆兴，对前代有因有革，前代所无者不妨新创น。臣以为这官衔并无不妥，可以不必再改。”说毕坐下，等候李自成说话。
袁时中脸色铁青，冷冷笑道：
袁时中ณ唯唯点头，感激闯王宽容厚爱，说他将在数日内面见闯王请罪。正谈得十分欢洽，刘玉尺却用脚尖连连碰袁时中ณ的脚尖，又用眼色催他。袁时中站起来，端着酒杯对客人说：
于是他吩咐手下人先去备船，自己้便同严云京一起骑马去督师行辕。
严云京说：“王大人倘能亲自料理，再好不过，我同王大人一起坐船前去。”
张成仁一面听着，一面把他们两个打量一眼。看见德耀身上缝着一个布条，上写“义勇”二字；王铁口穿的是官军的号衣，打扮得像军官模样。成仁不觉后悔起来：当日别人曾让他到义勇大社去当个文书，他却不愿离开家，如果当时去了，如今也穿上号衣，或者在身上缝一个布条，自然会安全多了。他尤其羡慕王铁口。过去他们两ä家相处虽很和睦，王铁ກ口也替他办过一些事情，可是他心中对铁口总有些轻视，认为他是一个江湖上的人，走的不是正道，而他张成仁却是圣贤门徒，簧门秀才，走的科举ะ“正途”1，日后就是举人、进士，光前裕后。谁知王铁口因为久混江湖，熟ງ人很多，加上稍通文墨，略懂武艺，如今在陈永福军中受到重视，比他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强得多了。就在片刻之间，许多事情一股脑儿涌上心头。他默默无言，夹在王铁ກ口和德耀中间往家走去。
张成仁噙着感激的泪花说：“大伯到底跟别人不同！他给了我一点银子，又给了这一包草药！要是不死，我一辈子不会忘下他老人家的眷顾！”
牛金星深知闯王的顾虑，说道：“如今开封破城在即，曹营将士又分明有了二心。在这种情况下，分兵略地之策，可以暂缓。等破了开封，完了一件大事，到เ那时分兵略地，设官守土方是万全之策。”
宋献策也赞赏李岩的建议，故意说道：“林泉，此系大事，不可轻动，动必有成。你刚才说，第一步先派出二三万人马到豫东、豫中、豫南去，这办法么เ……请详言之，详言之。”
可是周延儒叩辞走了以后，崇祯心急如焚，哪里能够等待？他立刻把司礼监王德化叫来，命他代为ฦ拟稿，下旨ຈ将侯佝释放出狱。王德化跪在地上还没有起来，崇祯忽然觉得：“这事要办得越快越好。”随即挥手让王德化退出，自己坐在御椅上考虑了一阵，便提起笔来，在一张四边有龙纹图案的黄纸上写道：
“朕也不惜将侯询释放出狱，命其带罪督师，将功赎罪。但是他下狱多年，怕一时朝臣不服，如之ใ奈何？”
黄澍同高名衡又密谈一阵，离开巡抚衙门，在家丁和衙役的簇拥下赶回理刑厅。由于巡ำ抚对他的椅信更深了，他的心中深感高兴，相信解围之后必将飞黄腾达无疑，但是他也感到身上的担子沉重，开封的吉凶难料é。在回理刑厅的路上，他挂心着河北的消息，不知李光壂派去河北送信的人今夜能ม否赶回。倘今夜不能ม赶回，那就是路上出了事故，一个ฐ解救开封的妙计受了挫折。
黄澍说：“如果买不到，只好不限价。不管怎么贵，粮食一定要买到手。”
“娘娘，我们不是你父母，是你的舅舅和舅妈。我们天天在等着你的消息，今天到底看见娘娘了，亲眼看见了。”
窦妃继续哭泣，询问她的父母在哪里。舅舅告诉她，她父母曾来北京打听过她的消息，想知道能不能同她见一面。那是两年以前的事了。只因宫中ณ礼法森严å，宫女们莫说不能ม出宫，就是想在西华门内与父母见一面也很不容易，所以父母没有见到她又回家乡去了。现在已托人给他们带消息，要他们赶快进京。只是如今兵荒马乱ກ，路途不宁，所以还没有来到。舅母接着说道：
“尽管你是我们外甥女，但终究是李王妃子，我们只能ม把你当贵人看待，以后这上房就归你住了，随娘娘来的两位姑娘也同你住在上房。我同你舅舅住在西偏房里。”
窦妃哽咽说：“见了舅舅舅妈，也同见了爹妈差不多。你们是我的长辈，我住西偏房吧！”
舅舅说：“那ว怎么行？尽管大顺皇帝退出北京，你还是贵人。大礼ึ必须得讲。不能ม因为李王打了败仗，就不把你当贵人看待。”
他们让窦妃坐在上边，老夫妻在下边陪着。灯影下互相望了一会儿，窦妃突然又哽咽说道：
“这好像又是做了一场大梦。到底我是真的同亲人见了面，还是在做梦？”
舅母流着眼泪说：“娘娘，你不是做梦。我们正坐在一起叙话呢！”
这时两个宫女站在窦妃身旁，被眼前的情景所感动，又不知自家的亲人现在何处，禁不住频๗频擦泪，低下头去。
窦妃向舅舅问道：“这房子可是你们原来就住在这里？前边住的人家可靠不可靠？”
舅舅说：“我们原来是在离广渠门不远的一个小胡同住。你来北京之前，我就在那里行医。你父母来京两次，都跟我们住在一起，就是打听不出你在宫中的消เ息。后来还是李王进了北京，向你问起家中有些什么人，你告他说，有个舅父在京行医，只记得住在外城，又把我的名字也告诉了李王。李王就把这件事嘱咐了李公子，务必寻到我们。后来李公子的手下人找到เ了我，看见我住得过于简陋，房子很破，又是一个ฐ大杂院，乱糟糟的，这才安置我们搬到这个地方，关照我不要说出有外甥女在宫中，只说我有一个亲生女儿就要来到เ，要住在这儿。也不要我说出曾在南城行医，只说在太医院中做事。就凭着这样安排，我们这屋里才像了样儿，就像住着个小京官一样。”
窦妃听了，恍然明白，在心中ณ暗暗地感激大顺皇上。
舅父接着说：“那前边住的是河南省陈留แ县人氏，姓陈名豫安。因为杞县和陈留แ相距很近，所以与李公子算是小同乡。这陈豫安二十年前到北京，原是投亲靠友，没想到自己后来竟开了一个河南酒楼，在西单左近，专卖河南酒菜，生意很是兴隆。他儿子现在已经长大了，替他在酒楼管事。他自己每天在家，有时下茶馆，一坐半天。他为人十分耿直，很讲义气。据他告我说，李公子有一同乡好友叫作陈子山的举人，是他的本家。所以李公子住在北京时，他就跟李公子手下人拉上了同乡瓜葛。李公子有个叔伯兄弟，名叫李俊，字子杰，常在他馆子里请客吃饭。后来他同二公子李侔也认识了，李公子也知道了。我呢，因为行医，也到他家里去过几次，也算是认识。这样，李公子就把为我找房子的事情托付了他。现在这一座大院里只有两家。陈豫安是十分谨慎的，同周围邻๑居都没有什么来往。听他说，左右几家邻居都是陕西人，同李王算是同乡，虽然没有什么来往，心里到底同李王亲近。”
窦妃听了，感到放心，就对舅舅说：“我出宫的时候带了一些银子，明天交给舅舅，生活上不用舅舅操心。”
舅舅赶快说：“娘娘不用为此操心，李公子除了将这后院宅子给我，还给了我五百两ä银子，足够我们在京城生活下去。两三年中大顺ิ朝一定会转败为胜，那时李王重新回到เ北京，还愁没有我们享福的日子？”
舅母说道：“我们用了一个王嫂，也是乡亲，为人老成稳重，十分可靠。我已经告她说，对别人只说你是我们亲生女儿，不许泄露机密。”
窦妃说：“如今局势混乱，我已经是李王身边的人了，有一点风吹草动，我自己活不成，舅舅舅母也很危险。尽管舅舅舅母待我如同亲生女儿，到เ万不得已时，我宁可自己以身殉节，不使舅舅舅母受累。”
舅母说：“倘若万不得已，娘娘一旦为ฦ李王殉节，我们也绝不偷生，说起来一家三口……”她说不下去了。旁边两个宫女听了也一起流泪。
窦妃仍然不肯住在上房。舅舅舅母又劝了半天，说他们心里也是拥戴李王的，所以虽是甥舅关系，不能不讲君臣之礼。窦妃听了劝说，不再坚持。这时王妈送来消เ夜的东西。大家谁也没有心思吃下去。窦妃站到窗前，看见空中ณ到处火光照耀，知道大顺军已๐经退出北京。她又一次深深地感到亡国的悲痛。
过了片刻，她拿出二百两ä银子递给两个ฐ宫女，说道：
“出宫时给你们的银子是皇上赏赐的，现在我再每人给你们一百两，为ฦ的是找到你们父母后，好各自为生，免得窝在一起不安全。”
宫女们勉强收下，仍按照宫中ณ礼节，叩头谢恩。窦妃马上托付舅舅，设法打听这两个ฐ姑娘父母的下落，让她们早日与家人团圆。
这一晚，大家几乎都不曾合眼。天明之后，二门上有敲门声。舅舅王义仁听见声音，赶快出去。片刻之ใ后，回到上房，对窦妃说：
“大顺皇上已经在五更离京了。”
窦妃问：“有北兵吗？”
舅舅说：“听说北兵在夜间到了通州ะ。如今谣言纷纷，都说吴三桂借了北兵，准备迎接太子登极，明日回京。”
窦妃担心北兵追赶李自成，默默地走到佛前烧香，祝大顺皇帝平安无事；不知为什么เ，她也视太子平安。在她烧香之ใ后，两个ฐ宫女也上前跪下烧香。舅舅王义仁搬了个ฐ小方桌，放在天井院中，摆上香炉，老夫妻一前一后跪下去磕了头，祷告上苍，求老天爷保佑大顺皇上平安回到陕西，保佑外甥女和一家人平安无事，渡过这次劫运。
从大顺军退出北京这一天起，城中ณ秩序很乱ກ。王义仁整天提心吊胆，忧形于色，担心有人上门抢劫。幸而陈豫安一向人缘很好，江湖上也有许多朋友，所以附近街道尽管发生了敲诈勒索ิ，乘机报复的事，却没有人来到他家门口。所以他一再安慰王义仁，请他放心。有一天他还特意留在家里，准备万一有地痞流氓上门，他好亲自应付，使王义แ仁一家免遭毒手。他的儿子一天两次从酒楼回到家中ณ，把外边的消息带回。所以尽管王义แ仁没有出门，许多外边的事情都明白。他们知道吴三桂和满洲兵人马众多，追赶李自成很紧；明日城中ณ富绅士民要出朝阳门迎接太子。
五月初二日，果然消息来到，说官绅们、士民们去朝阳门迎接太子。结果迎来的并非太子，却是满洲的一个ฐ什么摄政王，住进了武英殿，受群臣朝贺。窦妃和两个ฐ宫女一听说这个消เ息，忍不住痛哭起来。武英殿的往事历历如在眼前，而如今居然被胡人占领，汉人的江山竟然亡于胡人之ใ手，这真是亡国之痛啊。王义แ仁本来没有食国家俸禄，如今也呜咽落泪，并且为太子下落不明而十分担心。半月以前，他们还以为吴三桂是明朝的大忠臣，现在却痛恨他是个勾引胡人的卖国贼。
到了五月初三日，城中秩序渐渐恢复。多尔衮晓谕：凡是投降的，仍旧照样给官做，有功的还要重用，不许再借口搜捕“余贼”，杀戮抢劫。那ว些逃出北京，躲在乡下的官宦们听到多尔衮的晓谕，都怀着七上八下的侥幸心情，陆续回到城中ณ，希望被新朝录用。陈豫安赶快把这消息告诉王义仁，王义仁告诉了窦妃，并说那ว个自封的西城御史名叫光时亨，在崇祯朝专意攻汗别人，有臭嘴乌鸦之名，如今摇身一变，做事十分认真。听到这个ฐ名字，窦妃心中一动，好像很熟ງ悉，但她没有心情去细想，也就放过一边不问。到เ了五月初四日。忽然传说大清国的摄政王多尔衮，下令全城男人都要剃发，剃得像满洲人一样，以后还要改换衣服，也要改得像满洲人一样。这改换衣服还没有什么，惟独剃发，使汉人大为震惊。陈豫安匆匆而来，站在院中ณ同王义仁商量此事。王义仁说：
“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这头发决不能剃，胡俗决不能依。你想，这头剃๙了一半，梳一条辫子，像猪尾巴一样，死了以后，怎么เ能见祖宗于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