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大哥哥……”一阵猛烈的摇晃和急切的呼唤，“我是双双呀。”黑影甜甜地说，有几个人敢赖我：“你是哪个？恍惚间只觉一个：石云飞从恶梦中á。”石云飞说：ะ，双双，是你么เ？”
严进林嬉皮笑脸的说：“这下晓得马王爷长的几只眼睛了吧，你不打听一下，余悸未消地问道？”石云飞惊：“啊，他那阵还不是想赚几个钱，钱是陶正有打翻的，你不会自己，你又不是不认识他。”
二
石云飞急忙跑去陶正有家，陶正有的弟弟陶正官说好几天都没见他回来。“陶正有在你家来过吗：石云飞又给成都？”石云芬说：“没有来，你有啥子事嘛ใ？”石云飞说：“眉山有人在抓他，叫他千万别到眉山去。”石云芬说：“你们在做啥子违法的事情哟？”石云飞说：“粮食不够吃，他是去眉山买粮票回来买米吃。”川东农村的粮食不够吃，石云芬是知道的，于是说：“如果我看见他，我就告诉他嘛，违法的事情你们可不要做哟。”
石云飞愕然了，此刻才明白石云缘说话的意思，说：“你是我妹妹呀，再说喜欢和爱是两回事。”石云缘说：“我们不是很早就订的娃娃亲么，妈妈抱我回来抚养，不就是为ฦ了长大给你当媳妇的么เ，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爱我，我就要你爱我，我就要你喜欢我，我如今就要嫁给你。”
一次相逢，石云飞不觉凝神欣赏妹妹。他仿佛才察觉，妹妹长大了，长漂亮了。容貌娇็好，体型乖巧，给人的感觉小巧玲珑，实际她的身材并不矮，比一米七五的石云飞约矮丁点儿。娇嫩的脸蛋给人留下了娇็小的形象。
他的心思起源于一次打乒乓球考试。想玩兵乓球的人多，输赢六个球才换人，许久等不上一次，有人想出主意，第一个ฐ球算考试，第一个球输了就没有资格继续打。该石云飞的轮子，他拿起球拍就有人说：你考不上，打一个球各人下去。
石云飞感觉得到，对方对自己有些厌恶。起始没碰上盛万丽时，偶尔也去二妈家，顺ิ便见见两个ฐ妹妹，见如此二妈家渐渐去的少了。后来打听到,盛万丽ษ还在医药学校读书，星期日才回来，回来也不一定来借书。
年纪渐大，相亲上门的姑娘逐渐增多。石云飞熟读红楼梦西厢记，憧憬ä书中罗曼蒂克的浪漫爱情。不说找一个像林黛玉的，总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像小说中描绘的那样，过相亲相爱的甜蜜生活。
石云飞吃返销粮了。盐巴可随意买，香烟每月一包菜油和酒一俩。其他一切全不供应。许是无副食品添加，粮食还是不够吃。幸好有返销粮，这给石云飞提供了一个选择姑娘的机会。
学习班连石云飞在内还有六个人。一个干瘦的老头叫王麻丘，有人检举ะ说他卖打火石，搞投机倒把。他写不起检查，领ๆ导问他卖了好多，他说很多，恐怕有一大箩兜。问他都卖给谁了，他说记不清楚。叫他写检查他又写不起，无奈成了老学员。
石龙明说：“你那也叫检查？我看过的，这些年你一样东西也没有偷过？哪个相信？你的工分比别人少得多，听说你还是有钱花，称盐打油买米，你也没缺过钱，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石云飞说：“我种自留地，用自留地的菜卖的钱。这些我检查上不是写了吗？我就是走了点资本主义道路，二天不走了就是，我真的没有偷过东西。”
乡村的人迷信的多，谁不怕遭老天爷报应呀？斗ç争地富反坏右时，借故毒打被斗争的人少了。没人动手打了斗争还得继续，于是就文斗ç，然而文斗也非常人难以承受。不信你用双手举一根稻草，四个ฐ小时不准把手放下来，那滋味也难受的很。遇上年轻人不信邪，棍棒还是会落到被斗者身上。
这时代政治运动频繁，革命气氛浓厚。三天一个小会，七天一个大会。有老年人说：“国民党的税多，的会多。”
也许是我们这里的地主ว富农不怎么坏，别的地方的地主富农很坏的原因吧。我们这里的地主富农，是被远处的地主富农连累了的。缘妹和情妹，我劝你们还是跟我回去吧。石云飞，你也到我家，城里来的人是大妈，二舅和三舅，也和你是亲戚。
盛成秀说：“妈叫我来找你们回去，家里来客人了。”石云情倔强地说：“我不回去，打死也不回去了。”盛成秀说：“你不回去要去哪里？”她看了石云飞一眼说：“你敢去他家？你敢回去，恐怕你妈又有苦头吃了。”石云飞说：“你们的心真狠。”
冬天冷，姐妹俩不愿和盛成美一张床睡觉。你的冰冷的脚๐只要挨着她的身子，她就伸手揪你，揪的你肌肉钻心的疼痛。大姐就不同了，她会把你冰冷的脚，往她温暖的怀里拥，让你感觉身心都暖暖的。
要适应新生活，实非一时一日。大哥盛成厚没读几天书，自称是根红苗正的革命者，深受时代的熏陶。对报上登的，上面讲的阶级敌人嫉恶如仇。他小时候亲眼目睹妹妹被人抱起走，那时候就在心里寻思：“我长大了一定把妹妹要回来，”随着阶级斗争的不断深入，他懂得了两ä个阶级的不共戴天。所以极力主张，解救俩个妹妹，不能ม让她们沦为阶级敌人。
这天见徐语芸在山坡上转悠，云行国便远远地跟着，他像作了魔似的一直跟到เ彪工场。他时刻注意着她，此刻见她和石云飞从人群里出来，便又远远地跟着。徐语芸和石云飞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云行国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如果石云飞和徐语芸有越轨行为，他有立即跑出去和石云飞拼命的想法。
三
吴金贵抓住自己的那一刻，自己也犹豫了……如果不是自己犹豫……也许……王学忠犹豫时，那带咸味的粪水留下的恶心的滋味，那ว可怕的令人不寒而栗一幕，闪现在脑海里……说实话，他恨他们父子俩整人心狠手辣，但无论如何也不该，见别人淹死而自己袖手旁观。
三
姐姐生了女儿后她到处说：“幸好我还有一个儿子，不然云家要绝后了。”姐姐坐月子前，石文君买了很多公鸡鸭子和鸡蛋，还到处说女人坐月子吃鸡要吃公鸡，可姐姐生了女儿以后，她把买的鸡、鸭、蛋、全拿去自由市场卖了，还说：“抱个碾磙压不出个屁来，还想吃鸡。”气得姐姐哭了好几天，幸得云行国肯听自己的话，买了些鸡蛋给姐姐送去。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徐语菊为了避嫌，出去干活时，就把俩个ฐ孩子关在家里。家中大小事情，硬撑着自己干，终于病倒在床。
五加皮是药酒，因为无白酒供应，食店拿五加皮来充数。两人各喝了七八两，照ั看小酒馆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几次赶两人走，两人不理她，自顾自的喝。眼看天快亮了，两人还要喝，中年妇女不卖酒了。说：你两个都喝了七八两了，再喝想死啊？
稍停，汤天全又说：“其实这样做也没道理，照理说你应该算是这个生产队的人了，可有些话你就不能ม说，因为你是剥ຓ削阶级的后代。你看我就和你不一样，我就没有你那ว些麻烦。为了你自己安全，以后说话做事真要注意一些……”
云行有也在面馆吃小面，见此情景，摸出几个ฐ镍币取出一个说：“拼你一分钱。”石云飞接过钱，连说了几声谢谢。没有饿过肚子的人，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他对云行有心生感激。
三
吴嗣珍理解石云情愤懑的心情。她自己也差ๆ点成了“闯天运”的牺牲者。她曾听母亲说过，她能活下来的原因是父亲在她出生时说的一句话：“管她的，当多喂一条狗那么想，饿也把她饿大。”有这一句话。她活了下来，凭这一句话，人们也可以想象她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的身高不足一米五，体重不足三十五公斤，体弱多病和小时候的生活不无关系。她也觉得她好像是饿饭饿大的。在她的记忆里，她小时候的肚皮根本就没有吃饱过，成天只知道饿。
此刻，亲生母亲来接她们回去。说实话，无论从感情上还是内心里。她都不愿回去。可哪天王学忠被灌大粪的场景。石云缘余悸未消。如果别人这样来整妈妈……天啦……她不敢想下去……十几岁的孩子，如何不被那ว恐怖的场景吓的六神无主。孩子从心灵深处涌起一个声音：“妈妈……妈妈……我的妈妈呵……”
没隔几天，法院的回信来了。信上说：你反映的问题只是暂时的，一个国家不可能永远是这样，现在没谁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现在是非常时期，像这样的信你最好不要乱写，幸好你这信落在我手里，不然会有麻烦的。相信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党，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信上没有署名，只在信尾落了一个日期。
石云飞打定主意写信给法院。为了不给妈妈惹麻烦，为了想得到เ回信，这封信不能不署名，也不能写自己的名字。他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写谁的名字好。
妹妹却要回她的家了。十多年来，妈妈费了多少心血呵，石云飞很是依依不舍。他心里装的是相依为命的妹妹，虽然有人曾说妹妹是他的媳妇，可他心里装的是妹妹。是妈妈的女儿。妹妹没了，不知道妈妈的心里有多难过。对这一切，石云飞只有悲切而无能ม为力。
在妈妈病重的日子里，石云飞就涌起过这样的念头。如果妈妈没了，就让杜乡长来当妈妈。他觉得杜乡长，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为ฦ什么要把我们当另类人看待？这些问题找不到答案，他们在心里埋怨为ฦ什么เ要这样？兄弟俩知道，这一辈子的路必定充满坎坷。这辈子没有希望了，然而生活还得继续，无论多么เ艰难，人总得活下去……
评议的时候盛月桥说：“石云飞就得不到八分了，首先的一条政治挂帅，地主富农能政治挂帅么เ，那是不可能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不可能和我们一条心。哪怕就是看见他表面干得汗流浃背的，那ว也是表面现象，骨子里他一定在盘算着如何偷尖耍猾。你们没有听严å有鱼说么，这就是阶级斗争。所以对他们这样不可能政治挂帅的人，首先要打个对折，我建议还是和以前他在生产队评的一样，就评四分吧。”
严å有鱼七窍生烟，望着小孩吼道：“你在上面做啥子？”小孩说：“耍晒。”有人问：“是你拿弹弓打人？”小孩说：“没有呀，我打雀雀的。”严有鱼说：“你晓得今天在做啥子？”小孩说：“不晓得做啥子。我只看见有大人欺负小娃儿。”严å有鱼说：“你信不信把你抓起来吊起？”小孩说：“你抓呀，我又不怕。”
盛成厚对几个民兵说：“把这两ä个女孩子拉住。”几个民兵抓住两个女孩子的手，石云情拼命挣扎，石云缘只是哭泣。盛成龙拿着石块站在两女孩旁边，看谁要打他姐姐他就准备用石块砸他。几个民兵拉着已经瘫软在地的吴嗣石往树下面拖去。石云飞兄弟俩眼看就要被吊上树了，石云情还在拼命挣扎，同时口里大声喊：“哥哥，哥哥！我的哥哥呀！……”石云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你们这是为什么เ呀？！你们这是为什么呀？！……”盛成龙被盛成厚拦着，他并没有就此罢休，虎视眈眈的盯着拉石云情和石云缘的民兵，做着随时都有可能投掷石头的准备。
云行有见云行国尴尬的样子，说：“你这个ฐ人也真没用，写啥子情书哟，看起了哪个女娃儿，请媒人去说一声就成了，哪得这么费事。……”他看云行国还在原地傻傻的站着，转身对石云飞说：“我们走。”身后传来徐语菊的声音：“你各人滚。”石云飞回身去看，见云行国步履蹒跚，磨磨蹭蹭踌躇不前，走一步三回头。
他喜欢徐语菊，不知多少次，他把她的名字用手指写在地上、写在桌子上、写在墙壁上、他在心里说：“徐语菊我爱你。”可要他把这三个字，当着徐语菊的面说出来，他说不出来。
我永远怀念杜乡长，怀念母亲和母亲熬的那锅冬晚菜稀饭，怀念那几个帮我家收麦子的同伴，五十多年了，但愿你们安好！
盛月桥愣住了，气的脸青面黑，嘴唇颤动着说不出话来。
正此时，盛成厚回来了。见此状况赶紧上前，拦住盛成龙说：“你可不能开枪呵，有啥子好好说。”
盛成龙说：“你看老汉，拿剪刀夺脚板，你看他还是人不是人。”
盛月桥说：“狗日的，反了反了，敢拿枪打老子……”
盛成厚转脸看着盛月桥，面带愠色。
盛月桥却先嚷了起来说：“莫必你也要帮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