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熟识的声音:“这一向来你是,”周如水拭着眼泪抽泣地说。虽然文章会写得更,你说几句话呀。我不愿意看见大家再闹意见。“我活着的时候,实际上《雨》和,而且也和将来,一些雨点打到他的头上
中间一条电å车轨道伸长出去,消เ失在远处的绿荫里。树丛中现出来一长串的电灯,一个连接
你为什么总是想着那个可怕的黑影呢?……照你的这种倾向发展,”他知道这
“仁民。走上右边人行道,正走到一株梧桐树下,并不是一
不如意的事情吗?”
的依旧是自然界的美,后来他们走到了树林前面。“土还主ว义”等等的一套。
陈真从没有见过周如水哭得这样伤心,他也很感动。却又想不到用,他待要安慰他。但是过了一些时候还没有一点动静,他不能够再等了,便拍拍周如水
共有的是少女的矜持的神情。她们靠近地立着,好像是一对同胞姊妹。周如水立在她们的旁
且里面的跳舞式的汗衫也透露出来。她走动的时候,丰ถ满的胸部ຖ也似乎隐约地在汗衫下面微
谁。我的问题并不在这里。而且这个女人你们是见过的。”
听说你又有了新的‘罗曼斯’了。”
新版本却把它们保留下来了:三篇排在一起,印在合订本的卷首。
一样地过着小资产阶级的生活,而且说空话。陈真也许是对的,我们太软弱了。在那ว样一个
女性的面前我们的确都应该流眼泪。”这并不是寻常的赞叹的声音,他的声音里面荡漾着渴
望、愤怒和悔恨。
方แ亚丹起先并不说话,吴仁民的话把他感动了,然而在他和吴仁民的中ณ间究竟隔了一些
栅栏,两种差异的性格并不能够达到完全的相互了解,不仅是因为年龄的相差。方亚丹的经
验比较少,因此他更乐观。他和每一个新参加社ุ会运动的青年一样,他没有什么创伤,他只
顾看前面,绝不会想到เ“回顾”上去。
“仁民,你近来太容易激动了,同时也可以说是太容易伤感了,”方亚丹ล诚恳地劝道。
“像这样下去,我害怕你会变成一个ฐ罗亭。难道你思想上起了动摇吗?不然你为ฦ什么这样烦
躁?”他说到เ最后想把话收住,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因此他颇有点后悔,觉得不应该怀疑这
个比较老的同志。他很想再用几句话说明他的看法,可是吴仁民已经接下去说了:“你不了
解我,亚丹,你还不了解我。思想上起动摇,那绝不会。这伤感,这烦躁,是对于某一部分
人的反感,同时也正是一种新的生活的酝酿。是的,一种新的生活。我要把过去的生活结束
了。以后至少也得做一个像陈真那样的人,不再在书堆里或者外国名词中间绕圈子。也许我
的旧习惯太深,很难摆脱掉,得不到เ新生也未可知。但是我总要努力挣扎。如果得不到新
生,就让他彻底灭亡,我不愿意再在矛盾中ณ间生活。而且我劝你,以后不要过于迷信李剑
虹,否则你将来会后悔的。”
“仁民,我总觉得你有成见。你为什么要跟剑虹作对呢?
他在中国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他的信仰的坚定也是一般人所不及的。不然,为什么เ会
有许多青年那样相信他,甚至把他当作父亲一般地看待?你看,这样大的感化力。”
“是的,这样大的感化力却不能够感化自己的女儿,”吴仁民冷笑道。
“这又是你的成见了,”方แ亚丹半笑半气地说。“佩珠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很可爱的
女子。她的思想也不错。她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你这样不满意她。”
“一个很好的女子。我只记得陈真的话:一个小资产阶级的女性。陈真常提到的三女性
中,两个ฐ已经有了归宿,现在只剩她一个ฐ了,且看她的结局又如何。”吴仁民说罢,又冷笑
起来。
这时候,被称为“小资产阶级的女性”的李佩珠却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一把藤椅上,
热心地读着一个俄罗斯的革命女性的自传,那一本使得许多人流泪的《回忆录》。她已经接
连地读了几天了。
她的英文程度使她不能够读得很快,但是她并不因此减少阅读的兴趣,至少她懂得大
意,并且陈真在重要的地方还附了译文。那本十六开本的大书里面的每一个字,即使是她不
认得的,也都像火似地把她的血点燃了。她的心开始发热起来,额上冒着汗珠,脸红着,心
怦怦地跳。好像她的整个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满溢出来一样。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เ缘
故,不过她觉得有一种模糊的渴望在身体内呼唤她,这种渴望是她从前不曾意识到的。
在她的手里躺着那本神奇的书,她从来不曾读过这样神奇的书。从这本书里面一个异邦
的女孩站起来,在她的面前发育生长,长成一个ฐ伟大的人格:抛弃了富裕的家庭,离开了资
产阶级的丈夫,到民间去,把从瑞士学来的医学知识用来救济贫寒乡村的农民。她经历过种
种的革命阶段,变成了一个使沙皇颤栗震恐的“最可怕的女人”,革命运动的领袖,一代青
年的指路明灯。她在黑暗的牢狱里被埋葬了二十三年以后,生命又来叩门了,她又以新生的
精力重回到人间,重回到社会运动里来。这是何等崇高的精神,坚强的性格与信仰,伟大的
人格的吸引力。
这一切并不是李佩珠所能够完全了解的。这种生活方式跟她的离得太远了。虽然以前从
父亲那里她也曾听到过关于这种生活方式的话,但是她只有一点很模糊的概念。如今它具体
地显现在她的眼前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新奇而又富于诱惑力。固然它是高到她所不
能够达到的程度,但它究竟是值得憧憬的埃一段话鼓舞了她的整个心灵,在这一段话下面陈
真用铅笔画了线,而且附了译文在旁้边:“有一夜我从梦中醒来。这是夏天,人们都睡了,
不过我们的两个亲戚还坐在阳台上闲谈……她们在谈论我和我的二妹利狄亚,说:‘利狄亚
会变成一个很好的女人;她会是一个ฐ有用的人。然而薇娜却只是一个美丽ษ的玩偶。她倒很像
那个挂在她房里的好看的红灯笼。向外的一面很好看,但是靠墙壁的一面却是空空的。’我
把头埋在枕上,伤心地哭着。这时候我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问我自己怎样才能够做一个好
人。”
这一段话不仅指示出来一个美丽的玩偶居然会变为ฦ崇高伟大的人,因而给了她一线的希
望,不仅陈真的似乎还在跳动的细小字迹使她相信这一段话曾经如此深地影响过那个她所敬
爱的人是的,虽然她不了解他,但是她因为父亲称赞他的缘故,她也敬爱他,尤其是在他
死后,这一段话同时还使她记起了一段往事。于是她的过去二十年的岁月又连续地浮现在
她的脑里了。
她五岁失掉了母亲,得着祖母和父亲的钟爱,跟着父亲生活一直到祖母病死的时候。祖
母一死,父亲便单身离开故乡到เ外面去。她被寄养在一个女学校里,那里的校长是她的亲
戚,那时候她才十岁。在学校里,在那ว个思想陈旧、但性情温和的亲戚的照料é下过了五年。
这其间父亲的信函成了她的精神上的唯一安慰和指导,可是这样的信函来得并不多,因为父
亲在外面参加了革命的活动,很忙,没有多的时间花在女儿的身上。她的生活虽然孤寂,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