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霜降去求见何夫人的时候,都不肯出院子,除非必要。
周嫂子正忙着蒸猪头,更是一心一意地干活,满腹心事,何夫人正้,一看陈霜。来不及骂人,就是年夜饭了,这可是何家一年一次的大团圆,就算是不耐烦热闹的何太爷也是乐呵呵地坐在主位,看着小辈一个个上来拜年,笑眯眯地一人一个小荷包地分下去。
陈霜降也知道周嫂子的难,倒是也消停,
祭祀เ结,赶紧把她拎了进去烧水。
打小陈霜降就跟陈世友亲近,只不过丫头大了心思也重了,时常跟在陈世友后面跟条小尾巴似的,又有那么的事情生,渐渐地也生分了。用的料子也还是可以的,
虽然是何家下人,手工也好,看着这衣服倒也还精细,杨氏就有点乐了,拿手摸了摸料子,很有点可惜地说:“这料子挺好的,可惜了这粉红色,不然可以改了给阿楠穿。”
“再怎么那也是四少爷,你不可以存心请轻慢的。”周嫂子教导了一通,总算是放陈霜降回去好好想想了。
何太爷是不管事的,何老爷是个身体差的,大病很少小病不断,基本也不管事,整个ฐ何家都是何夫人一人操心的。小一辈里,长女何如意嫁了好几年了,长子何金富去年刚娶了亲,跟着他媳妇娘家人在外做事,二子何金贵是个老实的,在家跟着夫子念书。
又问了好些个问题,陈霜降都一一做了回答,何夫人慢悠悠地喝完一杯茶才算是同意了,叫了个人拿了五年契过来,让陈霜降签字画押。
正想着呢,忽然看到那绣花鞋动了动,然后是一个很严厉的声音说:“就是这个丫头么เ,哪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多大了,都会些什么เ?”
在那ว一次私盐跳海水里之后,伤得有些狠了,陈世友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常年不能断药,杨氏已经把家里能ม卖的东西都卖了,没有办法下,就把主意打到了两个女儿身上。
陈采春急得了,推着陈霜降,说:“赶紧躲来,不要回家了。”
几乎是一出门,陈霜降就后悔了,新换上的鞋有点大,并不大合脚,淌水走几步就觉得要被水冲走一样,很不大好走。
杨氏看了一眼就骂:“笨蛋,赶紧放下,带不了这么多的!”
在十七的时候,是做年糕的日子,陈家没有捣臼,是几户人家合在一起做的,那场景相当的欢乐,连陈霜降都难得孩子气地抓了一团,捏成兔子捏成小猪,满满地摆了一桌子,引来一圈笑声。
杨氏倒是没有想那么多,被陈世友这么一说,她才想到年关可是近了,正是一年之中最耗钱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不能省的。想到买棉种花了这么一大笔钱,杨氏才觉得后悔,喃喃地说:“要不我去姐姐那看看,棉种也是她鼓吹我买的……”
这个时候刚好是凌晨天最黑的时候,有些早起的人家也才刚刚点起灯,稀稀落落的,看着倒还比刚才多些人气了。
在海港这边,陈大力已经借了一条小船等在这里,对于私盐查的还是很紧的,6上官兵比较多,所以打算渡过一条海峡,贩卖到乐县去。
这一次陈采女带会来的东西还真不少,衣服被子,居然连脸盆都有两个,一样一样精细精美,跟陈霜降平常用的完全不同,看得陈霜降有点心动,尤其是有一面铜镜雕着漂亮的百合图案,很是精致漂亮,害的陈霜降不由地就摸了又摸,很有点爱不释手。
没有办法,丫鬟婆子们只好把东西放下,隔着门跟陈采女交待了几句,无非是受规矩,不要丢了咱家的脸,让乡下人瞧不起之类的。
每月十五是盐户们交盐的日子,大家伙一般都是结伴从盐田里走的,瞧见陈世友带了陈霜降这只小尾巴,不由á得就嘲笑了几句,陈世友是好脾气只笑不说话,陈霜降是从来没起这么早过,还不大清醒,再加上陈世友挑着担子走的飞快,她要全心跟着不时还要跑上几步才能保证不被落下,所以根本没旁้的力气来反驳。
两姐妹笑闹了一阵,陈霜降倒是想起一个事情,要是她纳了鞋底不知道能不能卖出钱的,不过陈采春说的也有理,哪有时间做这个活的,于是也就放开了这念头,慢慢地睡着了。
陈霜降撕着蒸糕勉强咽了几下,感觉喉咙都冒火了,实在是咽不下去,只好勉为其难地蹭了过来,也不敢嫌脏了,就着勺子喝了一口,然后一张小脸都快皱成了一团,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句:“咸的。”
南方人管白开水叫茶,倒不是陈霜降挑剔一定要就着茶水,只是为了节省点大米粉,蒸糕里面是掺了糠的,又粗又硬,刺着喉咙,没有水还真的很难以下咽。
陈霜降也不说话了,帮着陈采春找了把锁,把盒子锁好,推到床底下藏好。
娶嫁是人生大事,忙碌的很,总觉得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人做,陈霜降总觉得懒懒的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很难得地偷了懒,整天跟在陈采春后面无论杨氏怎么鞭挞责骂,她不声不响的,但是就是不听。
骂了好几次,杨氏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加上其他人也劝,这种好日子里吵架不吉利ำ,没得被人看笑话,杨氏这才悻悻地转身,由她去了。
很快就到了陈采春出嫁的日子,星星都还没有沉下去,陈采春就被人叫醒了,穿上大红的嫁衣,梳好髻戴上金钗,画上眉抹上胭脂。
“就像是画里出来的仙女一样漂亮。”喜娘绕着陈采春转悠了一圈美滋滋地赞美了一句,然后笑得很甜蜜地望着陈采春,那样子很明显是在讨赏钱。
只可惜,谁都没有理她,害的喜娘很有些悻悻,只好退了出来,背地里却是狠狠地啐了一口,暗骂这一家人小气。
就算是不愿意,陈霜降还是爬了起来,今天她要作为娘家送嫁的人,跟着陈采春的轿子一起出,从乡下到县城还要走上好长的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