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沈御和沈径快速离开后,哪知刚听见人落水,亏得外头人还称他最是怜香惜玉。
纪澄觉得哪怕是古之智者如晏子、诸葛武侯,这人最是冷血,一上旁边假山就见沈彻赫然在,皆想着往高处去看,恐怕在这样短的时间也,
沈芫和沈萃一阵失望。
沈芫见纪澄谈吐得体,同人寒暄也能谈笑自如,索ิ性也不再拉着纪澄四处走,毕竟有些姑娘看在沈芫的面子上虽然同纪澄笑谈几句,但实则并不太愿意搭理她。
沈御和沈径两ä人心里此时都骂沈彻狡猾,又见纪澄下水救人。沈彻头也不回就已经闪身,身子重重地往后一靠,沈芫有些颓丧地道:这样,“算了,这回还得多谢澄妹妹,找了几盆罕见的山茶来,能有这几盆撑门面也不丢人了,而且咱们这儿的山茶已经过。”
眼瞧着离四月二十四的日子越来越近,无论是园子还是帷障,亦或是别致的花盆都已经准备好了,花的品种也不少,可是真正能令人惊讶的花却太少了,办个ฐ普通的花宴自然已经足够,但要号称“百花宴”,又要力压王四娘的“牡丹ล宴”,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到四月初十王家牡丹宴开的前两日,沈芫给王四娘回了帖子,说是她近日身体不适,不能赴宴,还望谅解。沈荨、沈萃乃至苏筠也都回了帖子,一应都是身体不适。
沈芫的芙蓉糕跟纪澄一比,卖相就差ๆ了许多,但是她毫不介意,本来厨艺就是个玩意儿,纪澄学得好,那是她有天赋,而沈芫也并不羡慕。
“那ว是你舅舅家,你娘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如果没有我,就没有你,你要是看不起他们,你有本事就别投胎到我肚子里啊。”纪兰的声音开始尖锐。
沈萃愣了愣,忍不住撇了撇嘴,那的确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都怪纪澄出身太差了。
纪澄哪里会知道桐乡曾家,虽然沈芫说出来,好似每个人都应该知道一般,但她和她们从小生活的环境就不同,自然也就接触不到那些人。
纪澄脸一红,她虽然早料到别人稍微深思就能想到เ她的目的,但真正面对时,还是忍不住脸烫得可以煮鸡蛋。
沈彻这就是变相承认,他自己以前那几桩看着就要成的亲事,都是他弄的鬼了。
沈御也知多说无益,他虽然也是男人,但实在不懂外头那ว些妖妖艳艳的女子有什么好,香气刺๐鼻,矫揉造作,看着便倒胃口,但各人有各人的喜好,他也不能强求沈彻如同自己一般。
沈芫听了十分受用,嘴上却道:“这不算什么,思娘去年布置的牡丹宴那才叫别致。”原来王四娘名思,也叫她思娘。
沈萃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心里依旧不舒服。一行八、九个ฐ姑娘一同去到影月楼,楼前一条南河横过,这磬园四面环水,南河在花园南边,因而得名。河边绿柳翠嫩如黄鹂初ม啼,河上一座小木桥,对面有如意庵。
纪澄“呵”笑一声,又叹息一声,辗转反侧良久ื也不能入睡,干脆ะ下床去了西间,那里今日已经空了出来,地上铺了她们从晋地带来的茵毡。纪澄在上面练了一会儿功,却越练越精神,又抽了剑出来,看院子里无人,舞了一阵剑,手腕酸累之后才上床休息。
这会儿纪澄想起苏筠来,真有些羡慕这个姑娘的活泼开朗,家世好,人又貌美,亲事肯定是不愁的。不过听沈萃那意思,苏家应该是没落了,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世家的名声总是好听些,苏筠这次来京,只怕苏老夫人也是抱着要在京城给她找一个孙婿的意思。
而右边第一人是个瞧着十分娇小玲珑的女子,但生得明艳万端,叫人一见就挪不开眼睛,叹一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美貌的女子,眉横春山,眸映秋水,肤若凝脂,腰如约束,当真如《诗》里那位蛾眉螓首的庄姜ä般美貌。
沈老夫人身边还坐着一位老夫人,穿着南边儿这两年才时兴起来的五谷丰登纹的袍子,大约就是那位打南边苏州ะ来的老太太了,她几乎已经是满头银丝。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这样乖๔巧姑母欢迎还来不及。”纪兰拉了纪澄的手道:“刚才姑母那ว样说,也是为了你好。咱们出身不算好,所有人都盯着你看,一点儿错就能给你往天大了说,你多住几日就明白了。家中的规矩是我好不容易才立起来的,说起来当年也有许多心酸,这国公府上的家奴有些跟着国公爷好几代了,那派头拿得比做主子的还足,我用了十来年才收拢了他们。对付这些人,你越撒钱儿他们越瞧不上你。”
纪兰轻笑道:“你昨日刚到,本就该沐浴洗尘,倒是我疏忽了。
连旁边伺候纪兰的丫头听了都有些诧异,但纪澄这位表小姐不仅脸色没变,连手上的动作也一般的行云流水,纪兰微微睁开眼睛扫了她一眼,心道这姑娘好不得了,小小年纪城府就如此深了。换别ี的小姑娘,被人当成个小丫头般侮辱,只怕早就翻脸了。
纪澄站起身走到เ纪兰身侧,“我给姑母揉一揉吧。”
纪澄忙道了谢。
次日果然收到沈径让丫头转送来的书,纪澄略略一番,里面就掉出一张字条来,上面写着“那日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虽然不知道沈径的笔迹,但想来应该是他留的了。纪澄将字条放在烛火上烧了,心里却有些埋怨沈径,这样私通音信,若是被人发现了,那真是百口莫辩了。而且那ว日的事情是什么事情?被人瞧见又该追究了。
如今只庆幸这字条没人发现。
纪兰那头也得知了沈径给纪澄送书的消息,只恨知晓得太晚,也不知道他二人可有私下传递什么,心里头难免又责怪了纪澄三分,急于给沈径或者纪澄订下亲事,以绝了二人不该有的念头。
到五月初,纪澄总算是好了起来,再不好就该错过端午的热闹了。这日她到纪兰屋里问安,纪兰留了她说话道:“那日百花宴,你可有留意那ว些姑娘里面,谁的品行最为出众?”
纪澄瞬间已经明白纪兰的意思,只等着她继续说。
纪兰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道:“百花宴那天好容易让你表哥在书院告了假,回来自己私下里看看,可他就是个ฐ书呆子,到了园子里也只会跟你御表哥和彻表哥躲在一旁喝茶,可把我给急得。”
纪兰一说三叹,“那ว天京师里跟你表哥年岁相当的姑娘差ๆ不多都来了,真是可惜了。”说罢又继续道:“哎,我为你径表哥的亲事可是操碎了心,但他是家中长子,娶ດ媳又不能不谨慎,没仔细打听清楚之ใ前,我也不敢冒然就定下。倒是你和萃姐儿二人,时常有机会和她们相处,私下里也帮你表哥多看看,可莫要让他娶错了媳妇。”
纪澄点头称是,保证一定会私下留意的。
纪兰很满意纪澄的态度,这才笑着拍了拍纪澄的手背,“你真是个懂事的姑娘。”
懂事的姑娘就不该打自家表哥的主意。
不过表哥们实在太优秀,而沈家又正是鼎盛之期,被表妹们惦记也是不可避免的。
因着端午将近,东山书院也放了假,连带着衙门也都休沐三日,沈府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热闹,园子里的小姑娘也增加了不少。
二夫人黄氏的外侄女儿卢媛也到了沈府小住。卢媛是黄夫人胞妹的女儿,她爹爹是朔北将军,全家常驻边塞,而卢媛此次跟着她娘亲回京,说白了也是因着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沈家这几位公子,亲事都还没定下来,早就成了一众亲戚眼中的红烧肉,人人都欲分一杯羹。
是以卢媛才会在她娘亲和黄氏的安排下到เ沈府小住。但依着纪澄的观察,黄氏似乎并没有要娶卢媛做儿媳妇的打算,估摸着是想和大房亲上加亲。
为着卢媛过来小住,老太太又喜欢小姑娘,干脆叫家中所有姑娘都搬到园子里住,美其名曰是避暑,其实就是为了小姑娘们在一块儿玩耍才热闹。
纪澄特别喜欢沈老夫人,这老太太心宽而慈,对小辈更是爱护有加,便是纪澄这样的身份,在她跟前儿也是同众人一般对待的。
家中仆妇的手脚๐十分麻利,几个小姑娘,尤其是沈荨催得特别欢,所以才五月初二,大家就全数住进了园子里。
沈芫、沈荨等都自己挑了住处,纪澄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反正沈萃住哪儿,她就跟着住哪儿。不过这回沈萃倒是聪明,得了纪兰的指点,跟沈芫选了一个院子。
磬园虽大,但适合姑娘们住的地方แ却也不会太多,本就是为了热闹才凑一堆的,所以大家住的地方แ都离得不远。
为着搬家的事情耽误了不少功夫,端午节又有许多女红要做,学堂特地放了假,几个小姑娘成日里凑在一块儿,由á着教女红的福姑姑指点她们做端午节用的一些小玩意。
沈芫给大家做的是一串五颜六色的指甲盖大小的粽子,沈荨则是用给大家做初五那日可戴在头上的绉纱蜘蛛,绮榖凤麟等待。
苏筠的手额外的巧,制的是装ณ香药的香包,人人皆有,给二房的弘哥儿绣的是斗鸡赶兔的花样,滑稽又可爱。
至于苏筠送给几个表哥的香包,纪澄就没见着了,不过看苏筠绣花时的神情,纪澄估摸着苏筠也是希望将来留在沈府的。
而纪澄的女红实在不精,她幼时是个野孩子,后来好不容易“改邪归正”又得把自己培养成个才女,费时又费眼的女红她实在是兼顾不了,这回便讨巧,给大家编长命缕。
长命缕本是五色彩线编在一起系在手上就行了,并不复杂,可是姑娘们比来斗去,看谁最心灵手巧,能比的东西又不多,这端午节的小玩意就额外翻出了许多花样儿来。
这等风气京师尤盛,纪澄入乡随俗,只能临ภ时拜师学艺,病中ณ时跟着沈芫院子里的丫头绿莺学了几天络子,这才将长命缕编了起来。
如此纪澄编的长命缕上就多了小粽子、小蝙蝠、小蜥蜴之类的可爱玩意,因着配色十分鲜亮,在一众姑娘做的玩意里,也就不算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