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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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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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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代的哈莫斯ั有些好高骛远,由á于他建议用过量的药物治疗梅毒,在一次毕业考试中ณ,都不止一次地提醒他不要过分地表现自己้,他在医学上的成就也是一无所取。考进了英国一家挺不错,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才,哈莫斯似乎永远自以为是。他情绪化地表自己的意见,以致于本来无可挑剔的聪明才智,也๣会常常成为他不可饶恕的缺陷。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他一系列的老师,以及他后来在《泰晤士报》时的上司,然而就像他后来在外交方面没有任何前。遭到老师的痛斥ม而被,哈莫斯总是过分地,不考虑任何后果地采取所有的行动。去印度的念头被打消以后,虽然他没有像同时,哈莫斯进了《泰晤士报》,受过为了日后在中国挥作用而进行的培养和训练,但是凭着小时候就有的一种对新闻工作的模糊向往和冒险精神๰,事实证明。他毅然接受了,哈莫斯一度曾经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新闻记者。

爱狄须勒:《上海——冒险家的乐่园》,上海ร文化出版社ุ

不只是十一姨太和德威在这理应悲痛欲绝的日子里忘乎所以,所有的家庭成员都把刚刚ธ步入老年门槛的胡地的早逝,当作了值得庆幸的节日຅,响彻云霄的鬼哭狼嚎声,事实上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幌子。在胡地落土为安的前一天,穿着孝服的老二德明,十分招摇地将同样穿着孝服的德汉又一次带到了妓院。无论是嫖客还是卖笑的妓女,包括见多识广的龟头和老鸨,都为胡家两ä位少爷在这样的日຅子里出现感到震惊。妓院里因为胡地的去世,梅城中一下子来了太多的奔丧ç者而爆满,一位妓女吃惊地叫着:“见了鬼,二少爷竟然穿着这么一身孝服,到这来?”

“不要脸!”挂在门框上的鹦鹉显然也会这句话,它听见十一姨太这么เ骂德威,也跟着幸灾乐祸一起起哄,“不要脸຀!不要脸຀!”十一姨太被鹦鹉怪腔怪调的学舌声引得笑起来,看着吓得不知所措的德威,又板起了脸:“你滚,不长进的东西,你昏了头了。”德威在鹦鹉一连串的“不要脸”和“二五”声中,落荒而逃。跑出去了一大截,德威แ突然想到自己心爱的鸟还没拿,又忐忑不安地折了回去。十一姨太懒โ洋洋地说:“鹦鹉先留แ着,不许拿走,先让你十一妈玩几天再说,听见没有?”

帮着胡天念信的是小学校年轻的李老师。胡天羞于去识字班和那ว些目不识丁的人混在一起读书,便将李老师聘来另开小灶。李老师和广东方面的革命党有一定的联系,他借给胡天上课之际,趁机向他传播国民革命的大道理。赵督军的密信只是证实了胡天早就存有的猜想,他没有感到丝毫意外,更没有惊慌失措,他十分坦然地将密信点火烧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将那粒极大的珍珠,连同那个精致的礼品盒一起,送给了红梅阁的一枝花。一枝花是红梅阁里最红的一个ฐ妓女,身价高得让梅城中的好色之徒轻易不敢问津。胡天的大珍珠让一枝花爱不释手,在床上千姿百态,把脸色阴沉的胡天弄得眉笑眼开死去活来。

“一旦战争打响,我希望胡团长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领你的人马直扑对方,将赵督军设在这里的第一道防线攻破。”在私下的秘密接见中,胡天的上司钱๥督军指着摊在面前的军事地图,向胡天面授机宜,“我不相信胡团长会让我失望。”

“老他娘的让人指着脊梁骂土匪的日子,也该结束了。”胡天召集手下就是否接受改编进行争论,争论了没几句,他旗帜ຒ鲜明不容怀疑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们也๣下山过一过当官的鸟瘾。”

“这种事,真的是太多了。”

浦鲁修教士为ฦ自己的举止失态感到羞愧,尽管是地方就能撒尿,这几乎ๆ是梅城男性公民的专利。何况浦鲁๥修教士已经老态龙钟,患有轻度的老年人常见的前列腺炎,但是光凭一个老字和不能抑制的尿频,并不能成为可以因此放纵自己的借口。作为一名虔诚的基督徒,作为一名教区的牧师๲,他必须时刻留神自己的不检点。女教民是个ฐ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她装着不认识浦鲁修教士的样子,从他身边略带羞涩๳地走了过去。

“神父,散步啦。”偶尔碰到一个ฐ熟ງ人,停下步来向浦鲁๥修教士问候。

朱鲁两位师爷都是老公事,写起文牍公案来,都是行家里手,摇头晃脑一路极顺畅地写下去,越写越来精神๰,一出手就是好几百字。然而毕竟是人命关天,洋人的性命更是了不得,四条洋人的命已没了,此事不可能轻而易举就算了结。文章开头不难,难的是下面的文章怎么เ做。自然要在民众和洋教的对立上做戏,偏偏又不能说洋教如何不好,只能诉说洋人如何激怒了民众。激怒二字至关重要,因为文章的临了,还得落实到เ这一个怒字上来演义。洋人反正都已死了,死无对证,怎么说他们都可以。况且洋人都有枪,既然有枪,先开枪打死无຀辜百姓这一点便是铁案。县里明察秋毫,事先已知道洋人和民众会有冲突,由霍管带亲率兵丁保护,然而洋人不听所劝,先是用言辞激怒,继而又开枪打死人,因此群情激愤,致使事态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什么办法,秃子头上的疤明摆着,县爷的意思,不就是说我霍某人弹压不力吗?”

围观的人群只顾自己看热闹,有知道和了解地老鼠底细的,便远远地起着哄,大声叫:“地老鼠,你他娘怎么给洋人干起事来了?”

“文大人来了,你们还不赶快叫县大爷出来迎接。”地老鼠板着脸,转身跑到紫ใ呢大轿面前๩,把瘦骨嶙嶙的手从门帘里伸了进去,缓缓地抽出一个偌大的封筒来,对衙役们扬了扬那封筒,指着封筒盖上鲜红的官印说,“看见没有,这是道台的印子,看清楚了。”他的动作有些夸张,脖子上缠着的那根又粗又黑油光光的辫子滑落下来,他随手抓住辫梢,十分麻利地一甩,脑袋一拧,辫子又缠在了脖ๆ子上。这时候,他看到了急忙奔出来的董知县,腿肚子便软了,非凡的得意一下子都从脚底下溜走了,仿佛老鼠见了猫,威风顿时矮下去一大截。地老鼠吓唬吓唬衙役还可以,见了官还是情不自禁的怕和心虚,毕竟县太爷狠狠打过他的板子。他突然有了些畏ั惧,眼睛不敢再看董知县,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为ฦ什么你不写一本关于妓院的书呢?”从妓院出来,玛丽随口说着。

和玛丽分手以后,玛丽在妓院门中随口说过的那ว句话,老是不停地在哈莫斯耳边回响。哈莫斯突然想到เ,玛丽的建议不失为ฦ是一个好主意。一位来自巴黎的出版商曾向他提过类似的建议,并许以丰厚的稿酬。不久前๩,一位法国的浪ฐ荡子写的一本关于欧洲妓院的小册子,成为该出版商有史以来行量最大的一本畅销书。哈莫斯虽然已经在西方แ建立了自己้的汉学家的声望,但是如果仅仅做一些学院式的东方研究,没有广大西方读者的支持,再大的汉学家也没什么了不起。有一个ฐ小小的例子,可以充分说服哈莫斯ั尝试表现中ณ国妓院的生活,尽管哈莫斯已经有多种著作问世,但是迄今为止,卖的最好的一本书,却是他最新翻译的一本《中ณ国的俚语研究》,这本书因为记载了许多下流话,评价不高销路颇好,结果一本根本不起眼的小册子,反而让哈莫斯小小地了一笔横财。

失恋的哈莫斯也需要通过写作,医治自己้心灵上所受的伤害。他的年龄不小了,可是玛丽毕竟是他的第一位情人。几年后,哈莫斯ั决定在梅城定居,他正式成为这座城市的一位公民,这就能说和他想追回失去的时光无关。和玛丽分了手的哈莫斯,一个月以后,成为省城一座新成立的大学里的第一位外籍教授,给学生上课谈西方哲学的流变。由于哈莫斯对西方哲学既无຀了解,而且毫无兴趣,因此只好用他的母语英文在讲台上大胆老脸地胡说一气。好在那ว些学生的英文程度实在不怎么เ样,十句中,也不过只能生吞活剥ຓ的知道六七句,他因此也就特别显得有学问。校方本来只想请个ฐ洋人装装门面,派人去听课,听他咿里哇啦地说着洋文,顿ู时佩服得不得了。

《中国妓女的生活》是哈莫斯当大学教授后写的第一部学术专著。虽然这本书影响很大轰动一时,它和哈莫斯后来写的一本爱情虚构小说《忏悔》,成为他在西方แ最有号召力的两本书,但是它们共同点都在于是打着真实的幌子,事实上却绝对地不真实。《中国妓女的生活》是一本大杂烩,里面充满了道听途说和想象力,有不少资料都是从晚清的狭邪小说上抄来的。习惯于骗人的哈莫斯从来没有嫖过妓,而对于中国的妓院来说,任何不是到妓院去寻花问柳的男人,都将被认为是不受欢迎的人。《中国妓女的生活》里描写到的所谓第一手资料,都是哈莫斯ั通过间接的办法得来的,他是一个在女人面前生性腼腆ດ的男人,进了妓院便立刻成为一个ฐ害羞的小男孩。他所擅长的骗术对卖身的妓女毫无用武之地,一切都是赤裸裸的现货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要付了钱,剩ທ下了事便是关门撒野。哈莫斯曾经尝试冒充嫖客和妓女一起进过房间,付了钱以后,他显得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来准备好的问题无影无踪。语无伦次的哈莫斯让久经沙场的妓女感到好笑,她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让他不必紧张,结果失态的哈莫斯只好托口突然肚子疼,在妓女不怀好意的笑声中,夺门而去逃之夭夭。

为了获得所谓第一手资料é,在写《中ณ国妓女的生活》一书时,哈莫斯不得不向他的学生和同事求教。大学生嫖妓自然不会是件好事,但哈莫斯很快就现他的学生们在这方面,要比他有经验得多。中国人的性放纵,远比西方人所想象的开放。而且嫖了妓的人往往乐意向人们诉说自己的冒险故事,只要哈莫斯答应保密,大学生们便津津有味地一吐为快。同样的道理,道貌岸然的大学教师中间,也不缺乏็冶游的好手。嫖妓对于中国男人来说,实在是一桩风雅的事情,哈莫斯在序言中ณ写道:coc1中国男人的这种世界观,催化了中国境内的妓院的繁荣。由于中ณ国男女的婚姻,都是由á通过媒妁之言父母做主,也就是新า文化屡屡呼吁要推翻的包办婚姻,客观上,中ณ国的男人既ຂ然得不到法定妻子的爱情,便只有掉头向妓女去寻求温暖。这种说法可能不道德,但是无疑ທ言之成理,击中ณ了社ุ会弊病的要害。中国的妓院的生活要比西方人想象的要丰富得多,中国的妓女也比西方แ的娼妓有感情得多。coc2๐

在“奇异的中国妓女”这一章中,哈莫斯ั用大量的篇幅,几乎纯色情的笔调,描写了所谓中国妓女的奇异之处。和那些被誉为“嫖界ศ指南”的下流书๰差不多,为了吸引西方读者,哈莫斯ั的笔端时不时地流露出了玩赏的味道,传说和无聊的想象被揉和在了一起,写到山西妓女时,有一段是这么写的:coc1中国山西大同府的妇女的性器官,有重门叠户之宜。我曾熟ງ悉的一位知县,在大同府做官时,为山西妇女的这一奇异之ใ处,赞不绝口。他亲口对我说过,重门叠户可以在三重门,每一重门都可以为之制一联一匾。第一重门联为‘鸟宿林边树,僧敲月下门’,匾曰‘别有洞天’;第二重门联为‘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匾曰‘渐入佳境’;第三重门联就是‘云无心兮出岫,鸟倦飞而知远’,匾曰‘极乐่深处’。cນoc2

《中国妓女的生活》算不上一本好书,正如前๩面说过的一样,它只是一本胡乱拼凑起来的大杂烩。然而它毕竟和当时风行中国的那ว些狭邪ิ小说不一样,哈莫斯毕竟不是嫖客,虽然有许多格调低下的地方,虽然有许多中国旧ງ文人的诗词很难翻译,哈莫斯ั不得不在自己的著作中ณ,附上大量看上去学术气很重,而西方แ读者根本看不懂的原文,然而总的来说,仍然是一本值得一读的学术著作。它的致命弱点是不真实,可是它说到底,还是一部打着研究东方文化招牌出现的作品,有意无意地对中国的妓女现象进行了观照,抄袭也๣罢,道听途说也罢,《中ณ国妓女的生活》反映了中国文化中有其独特性的一方面,它比哈莫斯后来定居梅城时写的那本《忏悔》好得多。《中国妓女的生活》是一面变了形的镜子,通过这面镜子,撇开那些被扭曲了的下流货色,我们多少能看到เ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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