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跟他前后将近三年的结局。我踏进苏汉诺夫卡。
举例来说,我决定还是认真挖,只能呆呆看着面容憔悴的海因茨在强光的刺激下应对审问。
叔叔示意我不,好残忍的事实,对自己好一点儿,
战争结束已经两年,说实话,我全身都软了,不过想想把我从几千公里外的地方押解过来只是要毙了我或者活埋我,也未免说不过去,再加上警卫满不在乎的表情,其实我根本也说不出话,根本没人急。只是叫我自己拿,陆续有战俘被释放回国,意大利人走了,克罗地亚人走,匈牙利人走了,日本人走了,也有一些普通的德国士兵,就只有默默艳羡的份儿了,至于我们这些判了几十年重刑。当然,比起那些被送上归国的列车却又半途被押回来的有的人甚至被押回来两三次,还是幸运得多。
跑!
漫天的风雪,满山不能ม吃的针叶林,托木河得到四五月份才能ม解冻,这种情况下怎么找吃的?有时林中偶然跃过一些动物的身影,但我们又怎么追得上。挖陷阱吧,上当的一个也没有。其实,如果拿枪的是我们……
士兵一脚踢在我膝弯上,逼我跪在站前的雪地上,拿枪指着我的头——
库兹涅佐夫大尉骑在马上冷冷看着我,这是做什么……打死我算了,请不要再给我通电。
对了,忽然想起来,在战场上除了收到เ德奸们编写的《自由á德国》报,应该还有不少德语的策反传单其实是小妖精写的,可惜我都用来擦屁股了……
3月的时候,管教人员来挑人,说是要接受国际红十字会到访,大家吃不准这是要永久ื休养的意思还是别ี的什么,所以纷纷往后退。我傻啊,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结果自动变成站出来的人员,鲁道夫你这个混蛋……后来他说当时是想拉我的,可他那天拉肚子来晚了,所以没跟我站在一起。
首先是我们从柏林乘坐而来的火车,厢内拥挤得呼吸都困难,到达站台时,更只见黑压压一大片人头,苦苦等候这唯一恢复起来的班次,情形堪比国内涤难,因这城里轰炸后的满目疮痍只比柏林更惨,街头扒垃圾的人群只比柏林更多,而饱食人尸的硕鼠也只有更猖狂——这便是纽伦堡,《胡桃夹子》中童话般描绘的梦幻城市。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念头压了下来,罢了。
“亲儿子怎么敢跟老子叫板?”
今日元宵。
“上来啊,这边,”被俘后我头一次说起了俄语,“我们不是敌人了,上来吧兄弟。”我趴在硐口边上,尽量把手伸向他,他终于转而游向我们,依稀看见他目中的泪光——嚯,我一把将他拽了上来。
“再往前跑,前几日见过的硐室,在2号井附近。”
问候与亲吻,
我的枪伤治好了,嵌在肉里的几块弹片终于取出来了,真不敢相信集中营里的军医有这样的水平,我还以为他们只会给牲口看病哩。后来得知他居然没毕业,这感觉,真是太复杂了……
我该衷心祝福他吧,可为什么一想起他便无可抑制ๆ地喘不过气来。摊开掌心,是他的军籍铭牌,上面只有悭吝的几个缩写字母和数字,一如他的沉默寡言。
冰块儿海因里希与我说过的总共只有四句话,我倒背如流。
去年七月,在白俄罗斯战役决战的明斯克战场上,我们的部队陷入苏军的重重包围,弹尽粮绝仍拒绝投降,与敌展开白刃战,最后阵地被苏军的重型自行火炮摧毁,我也被炸伤晕厥,被俘醒来看到เ的便是现在眼前的这个ฐ俄国军官,他当时问了我的名字,确认无误,拔枪朝我左肩射了一枪,然后,朝那个ฐ血洞又补了一枪。我当即疼昏过去。
亲爱的,我没看见你,但看见了你的眼泪。我知道你也是。
“胜利ำ!乌拉!乌拉!乌拉!”
得到学校复课的通知,我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要逃离这屠宰场,我告诉阿芙罗拉,时间很紧急,必须马上走,我催着她收拾东西,帮她把床上的书扫到เ背包里,拉着她跳上过路的军车。
“别尔夫什卡”,我冲那个红脸膛的年青士兵笑笑,他也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仿佛一个ฐ调皮的孩子打碎了窗玻璃被我逮个正着。
战争还没结束,我们便已彷徨无依,该如何对敌?是杀是虐?又该如何对己?是纵是放?我们躲过了斯ั图卡的轰炸,挺过了列宁格勒大包围的饥饿与严寒,把上的折磨双倍奉还给敌人,但你得承认,随之ใ而来的精神上的折磨也是双向的。
预订的行程是这样的,从莫斯ั科先乘火车行至阿尔汉斯ั克,再折向西北,一直深入北冰洋,最终到เ达摩尔曼斯克。
站在车厢入口处,向叶夫根尼挥手再见,我与他相识七年有余,在艰难漫长的岁月中,不离不弃,常伴左右,结成了一份难以形容的情谊,想不到如今却是这样的分别ี。我几乎要哭了,可是叶夫根尼没有理我,也不曾回头看上一眼,就这样一步步慢慢消失在我眼前。
回到座位上,这才得以打开叶夫根尼替我去宿舍整理出来的行李:课本,字典,纸笔,衣服,友谊牌干酪,茶砖,还有他当年送我的椴木镶金套娃,以及,被他弄坏了一点儿的胡桃夹子玩具兵。
列ต车行驶至位于白海德维纳湾的阿尔汉格尔斯克,登上新换的北冰洋航线的海ร船,却无法再向北走了。虽然我的目的地摩尔曼斯ั克是不冻港,可眼下这个重要的中转港口阿尔汉格尔斯克却因为严å寒滇前到来而冻上了,船长把我和另外几位前往相同地点的工ื作伙伴儿们吆下了船,说若是走运,过两天还有机会破冰,反正动不了,干脆ะ下船多活动活动。可是这北方海ร港已是了极夜,即便上岸又能看些什么呢?我站在甲板桅杆旁的灯下,踌躇不前。
“看那边。”同伴儿阿纽塔好奇地指着对面的一艘船,那里忽明忽暗一直闪着光。“摩尔斯ั电码?”我跟她都学过发报,便一个读一个记地解析起来:“滴嗒A,嗒滴滴滴B,滴嗒嗒滴p,嗒嗒嗒o,滴嗒嗒滴p……噢天哪在叫我啊!”
我赶紧跟三副借了望远镜——库兹涅ื佐夫大尉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急忙奔下船,大尉也正飞快地跑过来。
“你怎么เ在这里?”他把脸上的笑容收了问。
“我去摩尔曼斯克。”
“嗯,为ฦ什么。”
“实习。”我的眼睛直往他船上看去,“你去哪儿?”
“没你认识的人。”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看透了我的小心思。
“……”
他语声里不带一丝感情,“我送犯人去新地岛,听说过吗?”
“听说过,在北冰洋。”
大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吐出一句:“好。”
好什么?他也不解释,径直掉头走了。
等了两ä天,如船长所言,趁着海冰还没结厚,破冰船发挥了作用,停顿的各航船可以行驶了。大尉不请自来,也上了我的船,我正要向他告别,却收到彼得罗夫少校拍来的急电,说我因为ฦ不是苏联公民的关系,上级暂时不予批准我前往摩尔曼斯克,彼得罗夫在电文里十分抱歉,却不解释原因。
我当场愣住,“怎么会这样?”
“那地方。”大尉在旁边摇了摇头,“别问。”
彼得罗夫给了我一个后备的选择,位于科米的伯朝拉劳改营也需要实习文书,他与那边的主管是相识,如果我愿意,也可以去。
“同意。”大尉也不问我的意见,直接摁下了发报机。
“喂喂……”我还没想好呢,这个伯朝拉在哪儿我都不清楚,这跟躲在医院有什么区别?
“发完。”大尉拍拍手,“你可以跟我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