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妍雪心里凉了半截。
玲珑知其性情喜静不,休恋逝水,你好歹活动活动。
往事如烟,与慧姨初。
还记得幼年闯下大祸,”
沈慧薇拉,含笑低声,终非有益,笑道:“这样好的天气,只管躺着,岂不是很无趣吗?后来慧姨为她入。但是这么一个小孩,只管这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也就是面子上:”
妍雪冷笑,谁知她又去哪高就了。清云园果然容不下,”
妍雪怔怔地?怎的对吴荟不闻不,透过泪帘望她,心里想说很多,偏是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吴荟的脸,因生气而拉长,语无论次地道:“你、你这个……你可真是个顽劣的孩子!”
妍雪嘻嘻而笑,道:“我有自知之明,只有这乱弹的本事。杨大哥既这么说,一定是造诣非浅,弹一曲可好?”
学苑就在次游园时见到的镜湖附近半里多路,位于离忧峡口,面水临山,恰是绝佳的所在。匾额上“藤阴学苑”四个大字,犹是沈慧薇昔日手笔。
“师父,我……你答应了?”
许绫颜轻声道:“原来如此。可是你没说……当初你想要她进无名,我还以为好了,没太注意她的身子。”
马车停在一所宅院的大门墙以内,有华服女子满脸带笑上前行礼:“绫姑娘!”一个男孩子的头自照壁后探出。
“大脾气,说——”她学着华妍雪语气,惟妙惟肖,“有没有人来啊,清云园倒底有没有活人啊!哼,这个什么鬼东西,根本没用,我烧了它!烧了它!学不成鬼心法,以后去见了鬼,拉你们清云园的人一起去见鬼!”
五色服饰的少女们掩嘴而笑,显是意会这话里的“有人”是谁,许绫颜莞然而笑,道:“她人呢?”陈倩珠道:“你难道不知她的脾气,我们一路过来,单被灰衣逃脱,她一路追下去了。”
她生平历险,从鬼门关上转一圈又打回头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她性子颇急,但越是遇着情形危急,反倒越能够冷静处理。双目阵阵酸涩流泪,已是难睁,却不着慌,在屋内各处敲打。来路和通往屋后的两边都是生铁重防,其他两边不用再试,土墙后面肯定也是一堵铁墙。但浓烟既烧得进来,这屋里当然还留有气孔。拔出紫塞剑,全力一挥,在铁壁上留下的仅是深深一痕而已,全然不露天光,更没有分毫动摇,这临时动的铁壁装置竟厚度如斯,想份量也是重如千钧。
她干坐无聊,酒意也上了几分,只上上下下,把素衣女子打量个遍,许绫颜觉着目光热刺刺的好不难受,温颜笑道:“你不认识我了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年岁尾,宇亲王兵靖难,指“国无正臣,内有奸恶”,是所谓正国法,归血统,挥师直入京畿。
隔着湿漉漉的衣裳,仍能感觉到她浑身上下肤肌滚烫,头、身体上的水迹都是方才淋雨未干,那样如沸的身体,却无半点汗迹。
他有点无措,深山荒岭,孤身独守一个生病少女,如何是好?
不由得又想起小妍,有她在旁边,一定会想出办法来。
猛然,他剧震,满脸通红转过了脸。湿衣裹紧了她的身子,浑重的呼吸之间,胸口随之起伏,芳华初吐的少女身躯,丰满窈窕,不期然形成一种无法形容的魅惑。
他心头砰砰而跳,鼻中闻到她的气息,幽幽细细,沉沉密密,忍不住又回过头来,慢慢把目光移上去,注视昏睡中的人儿,细致如画的眉眼,瘦瘦的下巴线条圆润,她的美原是怯弱淡远的,如晨风玲珑,浅湖回漾,几分病态的红颜更添出娇美无限。
“师姐……师姐……”
她在遥远苍茫的混沌之中,听到低缓耐心的召唤,竟然目启一线。
金色的阳光毫不吝啬的泻入山洞,在少年身后照耀,映出一轮光圈。束住头的冠带早已在大雨奔逃时节失落,长披下来遮住半边面庞。见她醒来,少年惊喜的笑了,蕴满柔情蜜意的双眸自后望出来,一点莫名绚丽的火焰隐然跳动。
可少女眼角滚落的两颗泪珠立时使他的笑意凝固:“妈妈?妈妈呢?我要回家……”
“姐姐?!”
他吃惊地看着她,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究竟哪一点象她的妈妈。
胡淑瑶仍然呓语着:“妈妈……不要丢下我,我不要在清云,我要回家。你别丢下我。”
眼角的泪越来越多,一颗颗宛若珍珠滑落面庞,她的眼神重又焕散下去,原来只是昏迷中的悸醒,神智未复。
“师姐,你醒一醒!”裴旭蓝真正慌了,她烧得不轻,如不及时加以救治,难测吉凶。“姐姐,你振作一点,我们还在万松林呢,得找路出去。你要振作一点。”
“旭蓝。”淑瑶忽然又把他认了出来,却抓住他手不放,呜咽,“我不喜欢清云,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有辱斯文。旭蓝,你很好的,你帮我向师父说说,我要回去,我想家。”
她在昏迷中,把一直藏在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裴旭蓝呆住。
慌乱无措之际,传来一阵零乱的脚步,以及清脆语声:“那里那里!”“又有一个箭头哦!”“快看啊,那边出了林子了,好象是一个坡!”
裴旭蓝心中一喜,知是自己作下的记号果然有用,有人循此而来,虽然听声音也是剑灵,但总是绝处逢故人。他想起身,胡淑瑶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只得不动,放声大呼:“是展师妹么?我在这里啊!”
——他从那几个少女叽叽喳喳的交谈里,分辨出其中一个,急忙忙唤了出来。果然听得那个展师妹大喜回应:“裴师哥!”
三个少女以最快的度冲出了林子,看清来人,裴旭蓝更是喜欢。
叆叇近几年来好生兴旺,原先的金丹菲、许素月和檀文雯已满师出道,目前的剑灵,添至二十九名,有了“剑灵四秀”的称号。
这四秀是指:华妍雪、裴旭蓝、薛澄燕、展龄晶。
薛澄燕系刘玉虹弟子,天份奇高,进学才一二年,进展神。云姝暗中认为,倘若将来华妍雪果真桀傲难治,只有薛澄燕才有可能与之比肩甚而约束,重点栽培,极度看重。而展龄晶则与淑瑶属于嫡系同门,李盈柳弟子,恰与淑瑶截然相反,活泼好动,顽皮狡黠,年纪虽小,后来居上,竟占据四秀之一。她和妍雪极是要好,与裴旭蓝走得也近,是以方才裴旭蓝一听就辨出语音。
这时来的三个少女中,便是四秀中薛、展两人。
另外一个,裴旭蓝也相熟,她叫殷丽华,尚非清云弟子,因她是家传武学,其家与人结怨,暂时依附清云。这女孩聪明过人,甚讨云姝欢心,虽未正式入帮,云姝也并不拿她当外人看待,这次谢红菁雷霆大动,居然不问情由把她一起赶了进来。
薛澄燕当先而行,她与裴华同岁,身形高挑,长眉入鬓,容色清丽,颇有几分刘玉虹英姿飒爽的风范。虽历大雨,弄得衣湿乱,看来依旧是镇定从容,丝毫不乱。
见着病人,薛澄燕把胡淑瑶接过来抱着,后者仿佛能感应到有人来了,重又陷入昏睡。薛澄燕摸摸她的额头,蹙眉道:“这么一身湿衣裳在身上,自然这烧是退不了。”
展龄晶道:“那怎么办?难不成这种天气,生堆火出来?”
“你,出去!”薛澄燕指着唯一的少年,毫不客气的命令,“有吃的找些回来,再看看有无清水,带些回来!”
少年微微苦笑点头。这几个女孩一来,他登时就成了多余的人。往常玩耍也是如此,女孩子叽叽喳喳聚在一起讲私房话,华妍雪头一个叉腰逐人。
顺坡而下,现了一条溪流,雨后水量很大,急冲而下。裴旭蓝撕了一幅衣襟下来,在溪水中洗净,浸泡了清水,急匆匆返回。展龄晶仍旧叉着腰守在洞口,接过了浸水的衣衫,却不许他入内,笑道:“三爷好偏心,只顾记挂着人家高烧不退,我们的肚子就不顾啦?”
剑灵少男弟子,唯有谢红菁之子贾仲,张恒贞之子彭文焕,算是清云中人,排下年龄来,裴旭蓝行三,下人多有呼为“三爷”。展龄晶以他这个称号来取笑,裴旭蓝笑道:“不敢,不敢。我去找点吃的来。”虽想瞧一眼洞里的淑瑶,被她那么威风八面的挡在外面,一无所见,乖溜溜的又走了。
待他身形没入密林,展龄晶方回转身来,轻笑:“好险!”
薛澄燕抱着胡淑瑶,上半身衣裳已然褪了下来,薛澄燕小心拭干她每一寸肌肤。
展龄晶把裴旭蓝带回的衣襟上的清溪水一点点滴入昏迷少女的唇,两片干灼的唇一时湿润起来,在那样的高烧烧烤之下,确实早就渴极了。
呼吸渐转平稳,似是睡去了。薛澄燕颇见紧张的神情,也缓缓松弛下来。
展龄晶把洞后挑晒着的上衣收了进来,才只干了大半,皱眉道:“只能这样啦。”
堪堪穿好,裴旭蓝的声音响起在外面:“薛师妹,展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