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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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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黄雀 (三 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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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如何?湖泊沟渠的位置几乎每年!巨鹿泽内地形复杂!带去的兵马也折,满脸晦气。全丢光了也是那样,我统共才带了几百号人去。可谓彻底被伤到了骨,

说罢,也让他吃足了苦头。若不是有一些张金称的旧部趁机起事,抄了卢方元的后路,他几乎无法回来向程名振缴令。即便如此,”张瑾继续摇头,卢方元虽然新败势衰。凭着地利,歪嘴苦脸,做出了十足一幅犯愁的模样。很快就将原野给染成了粉红色,

双方在一片青葱的绿色。还没等第一轮接触分出胜负,孟大鹏带着数百朴刀手从左翼冲上,

也许窦建德所说所做的都是表。千余官军也从其本阵的右翼迎将上来,他的真正用意还是将洺州军并入自己的旗下,让程名振带着弟兄们替他去打江山。但至少他做事时比张金称等人有目标,所采用的手段也不太令人反感、更关键一点是,以洺州军今天的情形,已经没有了更多的选择。瓦岗军、窦家军、还有坐以待毙三条出路,也只有第二条看上去更光明些。

程名振无可奈何,只好将相关话题就此打住。“今后校尉以上军官,谁都不准如此冒险。废话我就不说了,反正你们在我眼里都金贵得很,即便拿桑显和的脑袋来换,我也不肯做这赔本买卖。接下来咱们怎么打,大伙赶紧坐下来商讨一个章程!”

战场上声音嘈杂,他的话只有程名振身边几百人能听得清楚。但就是这几百人闻言所发出的欢呼,也让远处的王德仁知道情况不妙了。

“属下不敢!”杨甫桑显和恶狠狠的表情吓了一跳,后退半步,躬身施礼。“大帅切莫误会。属下并非为匪请命,而是以为我军虽受小挫,但筋骨未伤。没必要做此孤注一掷之举。从容整顿,徐徐图之。程贼及其属下再狡猾,也难逃覆灭之命!”

两军很快发生了第二次接触。依旧是毫无悬念可言。陌刀手们举刀,挥刀。举刀,挥刀,像割庄稼般把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任何活物割倒。官兵们手中的武器要么太短无法触及对方,要么太钝刺不透护甲。一面倒地被屠戮,连一命换命的机会都没有。

“大胆!”“休得无礼!”“还不快快跪下!”众将领们鼻子都给气歪了,七嘴八舌地呵斥。有人干脆从腰间拔出小半截横刀,让使清晰地看见锐利的刀刃。

“再说吧,造化弄人。老天爷到底想做什么,岂是我辈凡夫俗子所能预料?!”魏征摇了摇头,话语里对官军没有半点信心。

“诺!”王二毛在座位上长身而起,肃立拱手。

武阳郡将士齐声呐喊,紧紧追随于郡丞大人身后。杨善会和他仅剩下的百十号属下跟不上大队人马的步伐,转眼就落在了众人的后面。素来喜欢争功的他此刻却难得地谨慎了一回,伸手拦住跃跃欲试的庄虎臣,以极其果断的声音叮嘱:“别动,看看情况再说。程贼素来狡诈…”

洺州军军法严格,禁止以任何借口私斗。无论将领还是小兵犯了,初次是五十军棍,一捋到底。再次涨到一百,罚往苦囚营做劳役三个月。如果一百军棍下去没打死,也没打出记性来,第三次犯事,甭管以往多大功劳,都会被斩首示众,脑袋挂在旗杆上以儆效尤。所以伍天锡和王飞等人眼睛瞪得虽然圆,却谁也不敢以身试法。在他们眼里军棍未必显得可怕,但为了逞一时之快被贬到苦囚营挑大粪还日日招人耻笑的亏本买卖,却是万万都做不得。

众将领早就被武阳郡兵盯得心烦,见主帅终于做出决断,纷纷起身请战。程名振摆了摆手,示意大伙不要着急,然后命人拿出一份非常详细的舆图,指着上面的标记说道:“马上就要到咱们自己的地盘了,没能让咱们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魏德深那边想必也很着急。所以咱们就利用这一点给他设个圈套,彻底解决了背后这群苍蝇!”

“老夫,倦了。虎臣,你武艺好,能护着几个人能出去,就护着几个出去吧。不必回后营,直接过河,然后想去哪就去哪吧!”杨善会早就看穿了众人心里那点东西,惨然一笑,将横刀架在了自己脖颈上。“至于老夫,就在这看着。等贼人将清河子弟杀尽了,老夫就随弟兄们一道去!”

一曲俚歌未落,王飞已经带着麾下弟兄转回,果然是连根毛都没捞到,带队的郡兵军官见他来势凶猛,以为洺州军要扭头先吃掉,吓得拨转坐骑,率先逃了。众郡兵本来就对洺州军心存惧意,看到主将未战先撤,也跟着一哄而散。

“杀!”呐喊声犹如惊雷,震得周围地动山摇。郡兵们用长槊组成的丛林迅速出现了裂口,贼兵如水漫沙滩一样渗了进来。前排的士卒无法选择,只能跟距离自己最近的人短兵相接。或者将敌人杀死,或者被杀。血色雾气在阳光下弥漫,将蓝天、白云、绿树和黄土全部染成猩红。

“大伙稍安勿噪!一会儿我就命人给你们送吃食来。折腾了小半宿,弟兄们都饿了吧?!”饶是素有急智,面对着人数众多的俘虏,程名振暂时也只能挤出这样几句不咸不淡的片汤话来。

“跟我来!”外表和内心一样单纯的卢俊手举长槊,带领着百余亲卫迎着敌军冲去。相对机灵的卢江眼珠转了转,瞬间明白了卢方元的意思。“我用号角通知您,三叔,您小心些!”

他这一嚷嚷,刁斗里边另外三个值夜也被吵醒了。弯着腰往下一看,额头上顷刻汗珠乱滚。真的用斧子劈下去,没有半刻钟的功夫王二毛根本无法将支撑刁斗的木杆砍断。但姓王的在巨鹿泽中时,素来有一根筋的恶名。如果他执意要跟刁斗中的人玩命儿,大伙即便送出了警讯,也全得被摔成烂冬瓜。

善会满意地点头。“毕竟是卫军里边历练过的,做事总是有条不紊。”

杨善会气得暴跳如雷,置燃烧中的剩余辎重而不顾,挥动军旗就要绕过着火地带将雄阔海等人碎尸万段,就在这个时刻,程名振的大旗也露出了远处地平线。

有了事情做,郝老刀的情绪立刻稳定了下来。非常认真地想了想,低声回答道:“他当年造大当家的反,也算事出有因。不仅仅是为了争权夺利。本质上,这家伙还算个血性汉子。这回既然来了,想必不会轻易退缩。你如果实在不放心,我脆去他那。一面跟他叙叙旧,一面随时督着他,省得他临阵退缩!”

看了看元宝藏错愕的脸色,他苦笑了几声,继续补充道:“大人也不必感到奇怪。如果是太平盛世,当然是官做得越大越好。可如今是个什么局面,大人难道一点儿没察觉么?”

“夫人怎么来了?”卢方元欠了欠身子,笑着问候。桑夫人本是张金称从滏山一带抢回来的大户人家女儿,非但琴棋书画样样拿得起来,人也长得足够妩媚。卢方元全盘接管巨鹿泽的时候,稍带着将她也“接管”了过来。他正直虎狼之年,又突然得志,难免索求无度。而桑夫人却如同久旱枯井,无论多少雨露风暴都接受得住。如此一来二去,两人居然有了真正的夫妻之情,相互间你尊我敬,小日子倒也过得快活。

“玄成切莫再笑我!”魏得深提不起反击的力气,拱手告饶。“杨善会带头后撤了。咱武阳郡兵再次成了出头椽子。看在我已经坐困愁城的份上,您老兄就赶紧帮忙拿个主意吧!”

几句话,说得在座主客人人变色。联系到最近洺州军上下对张家军所作所为,张金称的话听起来愈发显得在理儿。郝老刀怕坏了宴席的气氛,赶紧举起酒盏,笑着打圆场,“过去的事情,说开了也就算了。大当家已经不再把它当做一回事儿,小九子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对吧?”

“恐怕是与的与了,该取的却未必取得回来吧?”峨冠者又看了看杨善会的脸色,学着对方的口吻,摇头晃脑找茬。

而杜鹃尴尬的是,从自己决定把手交到程名振手里那一刻起,柳氏就一直被视为一个帮忙出谋划策的好姐妹。她详细分析程名振的反应,细致整齐地为杜鹃筹划对策。教导杜鹃如何把握一个男人的心思,教导杜鹃如何做一个女人。甚至亲手为杜鹃缝制了嫁衣。而杜鹃对此一直心怀感激,却万万没想到,柳氏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早已偷偷地把她自己代了进去。

“他准备向哪发展倒没人说起过。反正在咱们洺州军家门口,谁也别想耍横!”黄牙鲍很瞧不起高士达,冷笑着道。“不过我听说,高士达这次出豆子岗,把得力属下窦建德给留在家里了。据说是因为急着称帝的事情,他跟窦建德两个之间起了龌龊。”

“哪有六千啊,那是巨鹿泽的人怕说少了太丢人,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孟大鹏平素跟程名振走得近,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听到不少有关张家军全军覆没那场战斗的具体消息。“我听人说,李仲坚只出了两千多人,就硬把张大当家的老营给掀翻了。若不是关键时刻有一个军官认错了人,把张大当家看成了他自己失散的阿爷,情愿以命赎命的话,张大当家根本不可能活着逃出来!”

“何以见得?”程名振明显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目光瞬间闪闪发亮。

在座众将当中,以谢映登的武艺最为精熟。但他身为客将,轻易不好替主人出头。而其他人武艺均不如程名振,所以一时也没人上前跟雄阔海抢风头。程名振见此,也只好笑着命令,“来人,给伍壮士松绑。让他跟雄将军过几招!”

“大当家……”孙驼子动情的喊了一声,眼圈登时红,“大当家您今天怎么了,干嘛说这些不着边的话。咱们兄弟当年过誓……”

“谁在外边喧哗!”程名振素来看重军纪,皱着眉头喝问。

“总得有人替大伙去守后路!”程名振无奈地苦笑。他不是个胸怀大志的人,也不愿意听天由命。所以杜鹃跟了他后没少受拖累,甚至忙得连夫妻之间的体己话都顾不上说。但二人之间的配合,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默契。有时一个刚刚心里有了想法,还没等开口,另外一个就已经率先去执行了。

“给张校尉报仇!”程名振大叫,收回沾满血水的战靴,挥动矛杆击打对手耳畔。一切有效的杀人手段都是正当手段,流寇作战,向来没有光明正大的说法。见到自家主将出其不意用污泥迷了敌人的眼睛,喽啰们非但不觉得羞耻,反而有样学样,手脚并用,接二连三地将地上的污血和泥巴朝陌刀手们的脸上糊去。

发觉远处的变化,谢映登禁不住心中一沉。他早就将洺州军视作瓦岗军将来争夺河北的有力竞争对手,却还没卑鄙到真的希望朋友倒霉的地步。正急得火烧火燎的当口,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推了一把。映登迅速抽刀,转身跳开。耳边却传来一阵豪爽的笑声,“看把你紧张的,我!”

这是个非常稳妥的主意,但是,程名振却没有赞同好朋友的想法。目光向漳水河拐弯处看了看,他低声道:“我更想打那边,你觉得怎么样?”

洺州军的喽啰兵只有少数人穿了皮甲,多数人身上只有葛布做的护甲,关键部分塞上几片竹板来抵消兵器的攻击。如果双方列阵而战的话,装备上他们肯定要吃大亏。可现在,左武侯的士卒们根本没时间披甲,同样是轻装上阵。装备上的差距被拉平后,双方拼杀的便是平素训练时所下的苦功。这方面,洺州军在整个河北无出其右。左武侯亦为大隋精锐中的精锐。针尖对麦芒,一时竟杀了个平分秋色。段清抽准机会解决了敌将的两名亲卫,自己身边也有两名亲卫被敌将砍翻。双方隔着刀丛互相看了一眼,居然不约而同地向对方报以冷笑。然后,他们又呐喊着互相靠近,挥刀互砍,在半空中撞出一串凄厉的火花。

大败之后,一树旺盛的寒梅无疑能鼓舞失败颓废的心情,所以他希望张金称能多看几眼。谁料张金称的脸色却瞬间又变得煞白,吐口气,咧着嘴道:“还是算了吧。我这天杀的倒霉蛋,别把晦气传到别人身上。回吧,我想睡一觉。等小九有闲功夫时,你千万安排我见他一面!”

阔海非常乐于接受这个安排。但又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承诺,恋恋不舍地支吾。

张金称根本没看见他脸上的尴尬,两眼呆滞,再度沉寂在幻想当中。罗艺当年中了一百多箭都能救活,小麂子应该也能活下来吧!毕竟他跟了李仲坚那么长时间,没功劳也有苦劳!况且李仲坚为人宽厚善良,肯定舍不得小麂子死。

州将领们长身肃立,用拳头将胸甲敲得砰砰作响。这种情形谢映登曾经很熟悉,但是现在,他却隐隐觉得有些失落和孤独。

有。大当家只是让我想办法再征集些粮草!抓紧时间给他送过去!”小头目嘴巴一咧,满脸委屈,“九当家,不是小的不尽心。你看看,这青阳城哪里还可能凑出更多的军粮了啊。您如果遇到大当家,千万替我求个情。我可是尽了全力了,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抗命啊!”

“徐茂公是富商徐盖之子,跟你一样,打小就熟读兵书。”王二毛想了想,笑着介绍。“他年青时曾经游历塞外,在一个部落里帮人练兵打仗,对骑兵战术掌握颇深。论武艺么?可能比郝老刀还高些,毕竟是巨富人家的孩子,请得起好师父!”

“两位远来是客,先请!”程名振笑着摇摇头,快速让开道路。

“不必了吧,人情不好欠!”王飞冷言冷语地挤兑。

谢映登看了看他,苦笑着回答,“三哥说,杨广做什么事情都不着调,恐怕不是个受得了罪的。一旦被突厥人活捉,暴打几顿,说不定什么条件都肯答应下来。那样,就不止是他老杨家一家倒霉了,半个中原恐怕都得成为突厥人的牧场!”

“咱们瓦岗山当然不稀罕他那几千喽啰?”徐茂公点点头,继续说道:“但正是因为程名振手中只有几千兵马,咱们才更不能派那么多弟兄过去。否则,万一程名振误以为咱们是以武力逼迫他就范,事情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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