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母子走了以后，我们以，但大概是多年以。”
他似乎想努力地，五官轮廓也显得比我老成。严厉地看着方重，我回头，但整个人忽然摇摇晃晃起。站都站不稳？之前的风寒一直不好，现在又咳得这么厉害。就算一品香出了天大的事情，不是还有我吗？马上跟我回府！
他虽然比我高很多，他在我面前永有一种谦恭，
“你。我连忙上前抱住他，他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肩上。之后重新写了一张方子给我，
王掌柜过府来给方重，“二爷这病，说轻不轻，就是别再耽，说重也不重。”
我回头看了床上的方重一眼，点头道，“放心，这次我亲自看着他。”
王掌柜点了点头，背起药箱出去，我又追出门叫住他，“王掌柜留步。”
他停下来，“夫人还有何吩咐？”
“你帮我留意，若有人要购买或者打听橄榄叶，告知。”
王掌柜的眼睛亮了一下，“不瞒夫人，几日前确实来了一个伙计，说要购买橄榄叶。因为上午时夫人说橄榄叶另有它用，所以我不敢提。”
8【o】[o]小[说]网
我连忙问，“你可有办法再联络到他？”
王掌柜大喜，“有，自然有！”
“你帮我约那个买家见一面。记住，要他本人来。”
“好，我这就去办。”王掌柜兴冲冲地走了。
方重还在睡。我站在屋子外面远眺，一幅秋景。天空万里无云，蔚蓝如洗。我的故乡武威，也有这样的天空，甚至比这更蓝，更广阔。我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离开武威，永远不会离开那个叫做念临风的男人。然而造化弄人，年少时的想法，毕竟太过单纯天真。
我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里面放着念临风的一缕。我和他共度十五年的光阴，几乎形影不离，但我所有的，仅是他的这一缕头而已。
身后的屋子里，响起了两声咳嗽，我忙把锦囊收回怀里，转身进了屋子。
方重已经坐起来，正要掀开被子下床，我上前重重地按住他的肩膀，“躺下！”
他抬眼看着我，“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
“你已经是男人了，我不想用对付李慕辰那套对付你。但你要是再不听话，要么，打手心，要么，罚写！”
他无奈地靠在床头，露出一点笑容。我搬了张凳子坐下来，见他专注地看着我，忙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
“没有。”他有些仓皇，立刻移开目光。
我把被子拉到他的肩上，“其实那个苏淡衣也没有那么好，说话声音小，古古怪怪的……小家子气，配不起你。”
他笑嘲，“你去年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瞪他，他脸上的笑意更深，目光在我身后停住。
我回过头去，看见李慕辰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方小八，我早跟你说过了，你斗不过林晚，还是乖乖休息才好。”
我按了下李慕辰的脑袋，“李慕辰，你皮又痒了是吧？”
李慕辰不理我，靠着方重，语重心长地说，“方小八，苏淡衣真的不好。长了一张苦瓜脸，见了就晦气。看看我们家林晚，长得多喜庆？最关键的是，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暗暗思忖着，长得喜庆到底算是表扬我还是诋毁我，那边方重摸着李慕辰的脑袋说，“知道。别担心。”
我问李慕辰，“少爷，你很闲吗？下午不是要去集市上买书？”
李慕辰白我一眼，“你还敢说？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一对奇怪的母子，不吃菜也不吃饭，就光盯着我看，弄得我什么都吃不下了。”
“母子？”我这才想起惠娘母子，连忙起身道，“方重，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
方重点点头，又握了一下我的手腕，用口型说了放心两个字。
去大堂的路上，我想了许多说辞，待看见惠娘母子拘谨地坐在桌旁，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又觉得说什么都很多余了。红袖看见我，走过来耳语道，“夫人，我已经用了各种方法，可他们始终不敢动筷子……”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红袖行了礼，把大堂上所有的下人都带出去。我坐下来，亲切地问，“可是饭菜不合胃口？”说完，径自夹了一只虾吃，“还算新鲜不是？”
惠娘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露出本来清雅的容貌。她细声道，“夫人用最好的酒菜招待我们母子，惠娘本该心存感激，……”
“我明白。”我放下筷子，转而拉着她的手说，“人和人之间，免不了算计和伤害，亲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素昧平生的路人。但这世上也总有些人，做一些事只求心安，并不图什么。”惠娘的手缩了一下，整个人却不再像先前那么僵硬。
我笑道，“若你不再怀疑，可否容许我问几个问题？”
惠娘连忙说，“夫人尽管问，惠娘一定尽力答。”
“徽州的疫情，究竟有多严重？”
“这疫情来势汹汹，已经死了很多人。路上我听说，官府正四处找治病的药方，不知可有结果。”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疫病很难治愈，但听说多年前，边境武威也曾爆过一场类似的疫病，幸而当时有一位神医尝遍百草，找出了药方。只可惜那药方并没有流传于世。”
我的心猛然一紧，泛起阵痛。惠娘连忙问，“夫人，您怎么了？脸色很难看。”
我摇了摇头，又道，“惠娘，我听你谈吐不俗，一定读过书吧？”
惠娘叹了口气，“幼时家中还算优渥，学过一些诗书。可因为跟虎儿爹的亲事让父亲不满，就从家中逃了出去，那以后就没再跟家里联络过。”
我看了看虎儿，他转动着眼睛，有些畏惧地看着我。这样好的年华，正该是诵诗书，识礼仪的时候，不该在外流浪。
“惠娘，你愿不愿意留下？我府中虽然人不多，但红袖一人打理也甚为辛苦。何况家中还有一个不听话的病人，需要人时刻盯紧。我看虎儿与我儿子的年纪相仿，让他们做个伴读书可好？”
惠娘似是没想到我有这样的提议，瞪大眼睛看着我，嘴唇微微颤抖着。
我坦然笑道，“别用那样的目光看我。我是商人，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我要是去外头雇一个管家，再雇一个伴读，要花不少的银子。而你们，要的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我们各取所需，是不是？你若是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只要能力所至，必定竭尽全力。”
惠娘拉着虎儿，要给我跪下，我连忙拉住他们，“林家的家规是有很多，可没有跪人这一条。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吧。”
惠娘低头，一滴眼泪落进她的碗里，却终是没有再说拒绝的话。
我想起许多年前，我爹救了临风的爹。后来方重救了我，我捡了李慕辰，今天又收留惠娘母子。我总是相信，善因能结善果，人和人之间的温暖可以星火相传。
晚上，我坐在窗前写信，提笔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最后只写了一句，临风，如果人死后尚有灵魂留在人世间，你也会循着这份温暖找到我的，对吗？
写完后，我把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看它一点点，燃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