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就不想干了，其实，我们应该高兴才。不是三天五天，娃儿们懂事，我不过录来玩玩。他们，三月两月，……”
“小毛狗，你的姑娘就是我的姑娘，事实上他们也比亲兄妹还亲。幺毛是对的，人一辈子有多长。几十年，”
“老，这些年我。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听说是到白马山去了。”
真麻烦。岑惠的目的很简单。这事他还没来得及，就是一个名份。如果她以未婚妻的名誉来，他想了想说﹕
“怎么回。那么下祭的规格是大不一样的。”母亲沉着脸责备说。“你这憨包唷，你给小毛狗卖了。现在他们每家都把你的那些像带录得了，都去自己做。以后你还做什么唷。”
小毛狗是他初中的同学，照顾照顾他也是该的。何况他是爷爷大徒弟的儿子，从小也耳濡目染，对这个行当也算是驾轻就熟，再怎么也算得个熟练工。两家又是几代人的关系，比别人也可靠些。于是，他就有了替身，自己也就不再去受那个洋罪。
我真的很想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你知道有时我一个人是怎么想象你的吗﹖今天早晨我编辫的时候突发奇想，如果你也像我们女子似的让头发长长，编成辫子那该是个什么样子啊，我想一定好看，上面编成的辫黑黑的一条，下面的像火苗在燃烧。我想到这都忍不住笑起来了。
月亮钻进云层里呀，
像摄好就不用人了，之后便是炒爷爷那四个徒弟的鱿鱼，那四位怎么也没想到幺毛会如此绝情，去告师父，师父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孙子。无奈中一声长叹，最多不过骂几句杂种，也就罢了。
这也不枉他五岁就开始练毛笔字，上高一那年他有幸见到一本王羲之的字帖，就用了三年的课余苦练，练了个手起茧子，才练得个微妙微肖。能够来帮乡政府出出墙报，也算是学有所用，足慰平生的事了，这就是他坚持不要报酬的原因。
“郎有心来妹有心，
他见红脸尼姑不知所指，一脸迷茫。解释说﹕
可现在怎么办﹖她深知自己不能没有他的。想到此她又暗怨他，怨他不和她商量，把那么重的担子交给她。如果当初他告诉她，再怎样她也不会去读的。因为他去读，他真爱她，他也会把她带出去的，他的能力比自己强得多。哪还用得着自己这么伤脑筋。
雷幺娘没想到韦蔚的反应会如此强烈，摇摇头把她拉进屋去。汉族毕竟没有布依族开化，何况这种情况在布依族中也是少见的，给人见了拿去当笑谈也不好。她一面拉韦蔚进屋一面责备儿子。
我真的很想念你。
他感到十分委屈。他想。你搞贪污犯法关老子屁事。恨我，顶毬用。又不是我叫你贪污的。老子是可怜你家三娘母你还……想着。心里的气不顺起来。
人间恶人欺好人。”
这天，雷家的锣鼓声响彻云霄，前来观礼的门庭若市，响器敲打了半个时辰方停。雷老先生颤颤抖抖地焚香化纸祷告了祖师爷，颤悠悠地宣布“抛牌仪式开始。”二徒弟暂行司仪之职，黑社会拜山头似的大叫
“哦。我认识他，记得他上初一的时候，那笔字就很不错。现在能有这笔字的年轻人都绝喽。……”
他暗自庆幸真实情况除了刘老师和刘臻，连精明的母亲都还蒙在鼓里。可他知道，这事要长期瞒着母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沉思了一会，嬉皮笑脸地继续胡编。
“先生。要补鞋吗？”
不知为什么，她只挥手，没说再见。
“我问过姑娘，她愿意。爽性先把婚给他们订下来再说。”
母亲的心思，也正是雷鸣昨夜的所思所想。不过他身临其境，考虑得比母亲更深入，更细致，更具体些。总之，他觉得自己爱她，就不能不帮她。但他感到事情并不是借点钱支持她去报个到那么简单。
当母亲空手而归，当她知道了家里还有一笔没还清的贷款时，才知道家里的情况远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于是，那颗微澜的心才又复如止水了。所以，雷鸣来找她时，她才显得那么平静。
“他妈的。老子给你送钱来你都不要呀。”
在东沟的母亲中，雷鸣的母亲是很不一般的。她有文化，是二十世纪“文革”那年的初中毕业生。由于她长得美貌，给支书的儿子相中，到了成婚的年龄嫁到支书家，还沾光做过十一年的小学教员。
“都走了。是你得罪她们了，还是我得罪她们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
“……嘿嘿。”他摸摸头。“不会，你妈不也没被吓着嘛。”
正说着，只听见右边的山坡上传来一首嘹亮的山歌。
“人家就考没有的。”班主任刘老师沉着脸跨进教室接过他的话。“不会做，就别想迈进人家的那道门砍。知道了吧﹖你进不去，人家只会说谢谢，不会说再见。知道了吧？年轻人。中国人实在太多了。”
……
老田一面说一面把那个处分决定递给他。“看好。看好我就烧了。”
人们看不见蓝天，看不见太阳，没一丝凉风，闷热极了。
——天晴的时候谁让你们也骂天。还直朝天上打炮。
看上去他虽不是燕子般轻灵，但却宛如一只雄鹰。雄鹰毕竟是雄鹰，心系长空待天晴，欲乘东风翔蓝天。
没人应。他想。这人必定跟自己似的土包子一个。车里骚动起来，有人伸懒腰，有人叹息，有人咳嗽，也有人打喷嚏。打喷嚏的打完，唔——唔——的哼两声，仿佛在说，感冒了吧。师傅适时地拎响了收录机。豪迈的男高音震撼着人们的心灵。
我们走在大路上
意气风发头志昂扬
领导革命的队伍
奔向战区奔向前方
向前进向前进
……
收录机唱着。他用口哨和着。师傅出声了。
“大家醒醒，凉一凉。免得一会下车了感冒。”
这会又是女高音，感人极了。
马儿啊你慢些走喂慢些走喂
我要把这迷人的景色看个够
风吹那麦卷起了千重浪
漫山遍野沉甸甸果实压弯了枝头
……
一路歌声，一路口哨声，抒情极了。
他显得是那么的老油，仿佛出差归来的老省城人。
天亮了，车慢下来，路两旁的房子高耸着在晨曦中傲然挺拔，一幢挨着一幢，车多起来，人也多起来，他知道这就是省城了。电视里见过的立交桥出现了，车在上面转着，他再老油不起来了，眼睛滴溜溜地转，心里呣呣的叹。
他妈的，真大呀。他妈的，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