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他出去游转从不坐车，时下虽是冬天。
慧宁庵的风光依旧，另外的那个老尼他上次来未能得睹仙，反正每天起了床都要出来游转到天黑才回实惠居的。这天他仍是在那些大街。目的就是想凭，据说都一百零六岁了。
这话谁，有三座正殿，两座偏殿；偏殿里没菩萨，左殿是厨房，右殿是三个尼姑的卧房，不过心里多了个没抱多大希望的目标，可庵堂的整个建筑却。庵堂依山而建。岑惠将信将疑。老万不信，可雷老先生安。小毛狗更不信。这是真的，他真的不干了。乡政府旁边的宣传栏上。不过他把翻录的带子交，贴着他以政府的名誉写的通告。其内容如下﹕
“我想不通啊她干妈，他幺毛一没断手，二没断脚的哪里就不配了。再说即便是断手断脚了，凭他对韦蔚的这份情，我家韦蔚照顾他一辈子不都是应该的吗。难道说我那死鬼当初没死，只是残废了，我就要丢下他去另嫁？”
幺毛听了，嘴咧了咧，仿佛要笑的样子。再咧咧，一个计划也在心里诞生了。他暗骂道。老子做不成，你们谁也别想做。他横着股劲，气呼呼地向西沟走去。
“这事等我跟我老妈商量商量再说。”
他听了知道势态严重。二话没说又返回后沟去，小毛狗仍没在家，他想小毛狗一定是故意避开了。没办法只得恶声恶气地和他母亲说﹕
二十来岁正是爱情的季节。有人说“黑夜是爱情的白天。”而黑夜也正是干道士活儿的白天，就为这两下里的冲突，找个替身花二十元钱也值。爱情季节也如农忙季节，误了季节当然就误了播种的时间。这也是他喊叫的要钱也要命的推衍，性和命的重叠。
我们农村人注定要比别人多辛苦些，不过这没什么，有首老歌唱得好。樱桃好吃树难栽，不下苦功花不开。我们花开的时候月才圆。我们都要为这一切去努力。
留着星星孤零零。”
真是太妙了，一台录像机，一台电视机就能代替五六个人做道场，而且它还不会跟你分钱。不说幺毛如何得意，就连爷爷也高兴得不得了。
他决定去乡政府找周书记。换了身衣服咚咚地小跑着下到河堤，远远的见到岑惠和她妹妹老漂在河里洗衣服，勾腰捡了块石头拿在手里，老漂看见叫了声“姐”，岑惠扭转头“哦”的一声站起来。
好比花线配花针。
“我是说蜡烛和香头。用小电泡来代替真烛和真香的燃烧，这不是在欺骗菩萨吗﹖”
可也正是这样，才看出他对她的情是多么的真挚，这份真情是多少女人想得而得不到的。事已至此，她只得把他的那份情小心地珍藏起来。
“看见了，你妈说的话做得药吧。”
我的心、我的魂都飞回你的身边了。
“你他妈的。”他暗骂道。
幺毛听了知道他很郁闷，跨进屋去叫了声表叔，把两碗菜给他放在灶台上。老万见了很感动。说﹕
“燃烛上香——。”
雷老先生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觉得他把话说得太死了，可人家毕竟是夸赞孙子，也就没驳他。
“她说了，等毕业了她就回乡中学来教书。……你们都知道，她家又供不起。我们家也不可能同时供我们两个。……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供一个大学生平均一年要花上万元，一读就是四年。我也读，这几年你们能拿得出这八万来呀﹖再说找工作还得花钱。”
“叫我。补鞋。怎么补。”
他也没说，仿佛是约好的。
……“就怕我家幺毛配不上你家韦蔚。”雷幺娘想了想说。“这件事我看不忙，放到明年再说。要是明年幺毛考不上，我怕就只能当她的干妈啰。……再说这样对幺毛也是个促进，省得他以为小马拴在大树上——跑不掉了。”
究竟会怎样，他一时还想不明白，只感到不安，头都想疼了。
雷幺娘刚一走，韦二娘就去圈里拉牛。韦蔚不让，说卖了明年拿什么耕田地，母女两争执起来。母亲没法又去开猪圈门，她又拦着不让，说要喂胖了还贷款，利息挨不起。母亲见她真的是死心不去读了，难过得坐在牛圈边伤心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诉：
骂着想起了刘老师的话﹕“不会做，你就进不了人家那道门槛，你进不去，人家决不跟你说再见。中国人实在是太多了，知道了吧，年轻人。”
前夫在军队混得风光，两人的地位越来越悬殊，夫妻分居几千里。滚烫的血、年轻的心，都给思念的焦灼、痛苦磨起了厚厚的茄，加之一直没孩子，两人的婚姻就走到了尽头。后来才嫁到东沟的雷家，当然嫁到东沟她就不可能再当老师了，因为她的公公不是大队支书，而是道士先生。两年后成了雷鸣的母亲。
“都没得罪，没听人家说‘自觉’吗？”
雷鸣说着冲他狼狈的背影放声大笑，爷爷一边喘气一边伸拐杖指指他。
……“你真报的清华﹖”
“一个鸡蛋两个黄，
是呀。中国人实在太多了。刘老师的这一番话既是感慨，又是无奈。多少年后，雷鸣都会回想起刘老师的这句名言。
操场上，宿舍里，啸声如潮，笑声震天。老田怕出什么乱子，紧张得冷汗直冒。
雷鸣满不在乎地挡了一下，目光却相机似的摄下了标题。
生物都懒洋洋的，仿佛存储了不堪负载的能量，脾气暴躁极了，稍受一点刺激，一个个都会向气球似的爆炸。
那三个乡又相继出现了一种罕见的猪瘟，猪八戒的子孙们几乎无一幸免，损失惨重。
“怎么样？……跟你的字相比。”
老总见他的目光正看着自己身后那那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笑嘻嘻地问。他正要赞美这间办公室，赶忙改口说：
“哎哟，我的字，我的字怎能跟这些大宗师比。”
“别谦虚嘛。我看都差不多。好了，谈你的事。”
“嗯。……是这样的总经理。你对我已经恩同再造了，我本来不想再麻烦你。可我实在太难了，我家很穷，妹妹又在上大学，全靠我供。我现在住在一家个体户的旅店里，每月的旅店费就要花三百，再给我妹寄三百五去我吃饭都成问题了。我来找你是想请求你批准我住办公室，我会自觉，不会乱整的。”
“哦——哟，……你就没有别的什么亲戚？”
“没有。要说亲戚，我怕就只有你了。要是你不嫌弃我穷。”
他说着憨憨地笑，同时狡猾地打量着老总的表情。老总给他惹得笑起来。
“你真把我当成你的亲戚。……好哇。你小子。我的亲戚，宏华建筑集团公司刘运生的亲戚没地方遮雨。这不成了笑话。这么说我是非同意不可了。……好吧。嗯。我同意了，——不过别人不行，你也只能睡睡觉，其它的都不能做。”
“谢谢总经理，我也只要一个遮雨的地方，至于卫生什么的我会自觉，我还会兼做我们部门的义务清洁工。我会好好干的。……”
“行了。决心不用再表，我都知道。我看你这人最适合搞推销，下一步我们开发的茂源小区就开盘了，我跟李彪和公关部的何小姐打个招呼，你们部的工作干完，你就可以去公关部帮着推销，捞点外快。我的亲戚就不能太穷。好吧就这样。”
好人吶。他感动得直在心里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