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闯王进人河南之前，李自成将那些诚心投顺和甘愿，纷纷闻风来投，连袁宗第等几。如今闯王来到，大杆子几千人。南阳各县的饥民到处结为杆子，下边将士们，一方面也在看。不过十天光景，已经发展为五万人以上的大军，声势大振。由于兵力骤然强大，将士们渴望攻破城池，小杆子几百人。裁汰了老弱，编在各营之内。李闯王的军纪虽然森严，但在当时上下级的关系并不森严，那些新投顺的大小头目。连小头目也敢同闯王谈，原是本地穷苦百姓，世世代代对于盘踞在府、州、县城中的官、绅、大户、书吏、衙役等等人物，恨之刺骨，看成了骑，如今看见城墙照旧，衙门照旧，监狱照旧，官、吏、衙役照旧，一部分没有迁往山寨中躲避的绅衿、大户照旧，他们要攻破城池的心情特别强烈。刘宗敏看见几万将士如此破城心切，也不禁心动起来。老营刚驻扎白土岗时，有几起从裕州和南召来的百姓，控诉州县官如何酷虐，豪绅如何凶暴，如何官绅合起来鱼肉平民，要求义军前去破城，解救小民。这些百姓，都由刘宗敏代闯王接见。随后，他向闯王说：
“你同德齐是怎么遇到一起的？”
“大家静一静，别再说话，听闯王说吧！”
1衙蠹——明未老百姓对于衙门书史和街役的称呼，含有痛恨他们的意思。
这是一个淡云笼罩的夏日，略有北风，并不太热。用过早膳以后，周后命宫女刘清芬送几件东西往太子居住的钟粹宫中，看太子是否在读书，然后传谕备辇，要往永和宫去。坤宁宫的掌事太监刘安感到诧异，躬身奏道：
闯王说：“我笑着点点头，没有明白说决断的话。既然启东在商洛山中已经同我谈过此人，现在又竭力推荐，想来此人必是有些本领。我已经命二虎前往汝州城外迎接去了。等来献策来到军中，同咱们见面之后，如是大体不差，就可以拜为军师。你们说，行么？”
老人的心中一惊，随即又坦然下去，慢慢问道：“你如何知道？”
“朕的为国苦心，黄道周这班人何曾知道！”
“睡得挺好，连身子也没翻过。”
“什么地方奏乐？”
“你说的算个ji巴！老子出生人死，南征北战，打了十几年天下，凭什么快到手中的果子让给别人吃？”
年长辈尊的驸马都尉冉兴让赶快站起来说：“国家困难，臣等也很清楚。但今日戚畹，大非往年可比。遍地荒乱，庄田收人有限。既为皇亲国戚，用度又不能骤减。武清侯家虽然往年比较殷实，近几年实际上也剩个空架子了。”
自成沉默片刻，说道：“好吧。我本来已经派汉举断后，他平日同你还合得来，你就跟他一起吧。我另外拨给你一百弟兄，走在汉举后边，听从他的指挥。我们选择的道路出乎郑崇俭的意外，想着不会有什么追兵。万一看见追兵，你千万不要恋战。你一恋战，大队转瞬走远，你就赶不上了。”
第二天，华北各地，尤其是京畿一带，布满了暗黄色的浓云，刮着大风和灰沙。日色惨白，时隐时现，大街上商店关门闭户，相离几丈远就看不清人的面孔。大白天，家家屋里都必须点上灯烛。大家都认为这是可怕的灾异，在五行中属于“土灾”，而崇须自己更是害怕，认为这灾异是“天变示徽”，有关国运。他在乾清官坐立不安，到奉先殿向祖宗烧香祷告，求祖宗保佑他的江山不倒，并把他打算向皇亲借助的不得已苦衷向祖宗说明。他正在伏地默祷，忽听院里喀嚓一声，把他吓了一跳，连忙转回头问：
周山的心中怦怦乱跳，哈哈大笑，回答说：“汉举哥把我周子高看成了什么样人！请千万不要多心。古人说，有文事者必有武备。弟虽无害兄之意，但也不得不防备兄有害弟之心。倘若你确有投降诚意，就请在此歃血为盟，对天发誓，共擒自成夫妇和刘宗敏，为国除害。”
张献忠将定国向旁一推，昂然上前，举刀大叫：“八大王来了！”那军官猛一惊骇，同时举刀一挡。只见两道白光同时一闪，碰在一起，铿然一声。献忠因见手中的大刀折断，虚砍一刀，一跃上寨，迅速飞起一脚向敌将裆中踢去。敌将向旁一闪，随手一刀砍来。献忠刚用半截刀格开，敌将就被张定国一剑刺死。寨上的官兵在片刻间大部分被杀死，剩下的惊慌逃散。张献忠看看半截断刀，见刃上带着几处缺口和血迹，说声：“去你妈的！”抛到寨下；弯腰拾起来敌将的宝刀，拿眼一看，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解下敌将的刀鞘挂在自己腰间。这时差不多有七八百官军从三个方面包围上来，距离在一箭之外，呼叫着活捉献忠。献忠向敌人扫了一眼，嘴角闪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2以功覆过——拿功劳掩盖罪过。
人们提出了不同意见。有人说献忠也是起兵北方，也必是得玄武真君护佑。有人说玉皇姓张，大帅也姓张，必是玉皇相佑。献忠自己是十分崇拜关羽的，想了想，摇摇头说：
2官戏——明代宫中的所谓官戏，包括院本、水嬉、过锦戏三种。水嬉又写作“水戏”，是水上的傀儡戏。
“实话回大人说，这樊城还比较松一些，襄阳就更加严多了。”
“宋先生同我们谈了些江南情形，令人感慨万端。他过于谦虚，不肯作诗，找老道士闲谈去了。”
“左将军，你的富贵来啦，快拿酒让我喝几杯！”
“啊……请酒，请酒。”
“你可是从陕西来的？”
香烟缭绕上九天，
李自成走了以后，刘宗敏回头瞪着眼睛狠狠地把总管和中军看看，吓得他们的心头怦怦跳。他们深知总哨刘爷的脾气与闯王不同，至少会对他们痛骂一顿。但是出他们意外，宗敏好像体谅他们的辛苦和事情太多，只把脚一顿，吩咐说：
坐山虎的部下没有一个做声的。纵然有少数人想离开这里，回到镇安县境内拉杆子，也不敢说出口来。闯王又问了一遍，仍然没人回答。吴汝义知道冯三才是坐山虎手下的头目，平日比较正派，得到大家尊敬，在他被拘留的这两天对他也不错，就叫着冯三才的诨号问道：
李强答应一声：“是！”向外跑去。刘宗敏想替闯王去，但闯王不让他去，说：
“你想死想活？”
“去吧，弟兄们。你们越是大胆去扰乱敌人，他们越是摸不透咱们虚实，不敢前来劫营，也不能安生睡觉。先使龟孙们惊惊慌慌，疲惫不堪，明天咱们同夫人通了声气，两面夹攻，就会把他们赶跑。去吧，胆子放大，随机应变，多用几个心眼儿！”
“爸爸，咱们的人马已经来到，现在在红石崖等候命令。要不要他们即刻进寨？”
“听说坐山虎一叛变就把寨门夺去。窦开远派过两个人出来送消息，都在出寨时被捉了。窦开远一度被软禁，今天上午才释放。”
吴汝义又说：“刚才老神仙来到老营，抱怨刘爷和闯王都不该骑马外出。刘爷大声说：‘子明，我的病已经好啦，你莫要把我当成个纸糊的人！他妈的官军快要大举进犯啦，你这个老神仙还要我坐在家里养病！难道人家闻见药味道就会退兵么？如今情况十分吃紧，我刘宗敏可不能听你的话坐在老婆身边，放下打仗的事儿不管！’老神仙对他干甩手，苦笑着，没有别的话说。”
“现在闯王至少走出二十里以外，追不上了。”
闯王狠狠地瞪亲兵们一眼，说：“以后不许你们再这样！再有这样情形，我决不轻饶你们！”
一见医生和总管进来，张鼐就迎着他们，干脆扼要地说：“石门谷的杆子哗变了，李友给围在庙里，吴中军给他们绑起来，死活难说。我已经派人去清风垭禀报闯王，他得到消息会马上赶回。如今大小将领们不是去抵御官军，便是在害病，弟兄们也剩的不多。请你们赶快想一想应该怎样办，等闯王回来时好帮他拿定主意。”
“用银子买动他的心。”
“你看，宋家寨会不会让官军假道？王吉元是不是受了宋文富的骗？”
高夫人也笑起来，望着小校问：“你们刘将爷还有别的事要向闯王禀报么？”
“微臣前奏闯贼全军覆灭，确系实情，不敢有丝毫欺饰，有总督臣洪承畴可证。”
1表德——即表字。
“你好生养病吧，不用多操心。要不要马上树起大旗，让我再想一想，权衡轻重，我不会拿全军的生死当儿戏。”
“沟里走！沟里走！”
“快去请刘爷来，立刻来！”高夫人由于过于激动，两行热泪刷刷地滚落下来，而慧英和慧梅也同样热泪奔流。
“住在前门外仁寿堂药铺里。弟一到京就向河南同乡打听老兄消息，昨天才打听出尊寓在西城皮库胡同。今早去尊寓趋谒，不想大驾已经出来，不胜怅惘之至，询问贵价1，知大驾来看灯市。我回到仁寿堂交代几句话，便赶快来灯市相寻。原以为此处九衙纵横，人山人海，无缘遇到，只好晚上再登门叩谒，没想会看见老兄在珠宝店中，数载阔别，常怀云树之思2；今日邂逅相逢，快何如之！”尚炯说到这里哈哈地大笑起来。自从离开商洛山中以后，他在同有身份的人们说话时故意文制制的。
“将军，士可杀而不可辱。学生今日来见将军，原是一番好意，不想触犯虎威，受此辱骂。学生读圣贤书，略知成仁取义之理，早置生死于度外。将军如肯为朝廷效力，学生愿以全家百口相保，朝廷决不会有不利于将军之事。请将军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