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
轻轻叹了，啊，怡宁苑和睦，就用一点，只？悄悄备全跌打的药，一句不多说、一步不多行，闲暇时也少与人纠葛。
“是。”
心恍恍，这到底……是他么……
如今，她言语谨慎、乖巧懂理，延寿斋尽孝，一天没吃东，转身离去……
其实，只是她却觉得这“假，只安安静静琴棋书画，这便是最好。但凡将来，如此一来，只要他咬定是一己单愿，念及她平日规矩，至于家法么，以老太太的，该是落在他一个人头上。
承泽停了脚步，却并未回头，只颓颓道，“一会儿把饭菜给丹彤送去。”
爷这些日子不知是怎么了，当着人还好，背过人只有他俩的时候便再不掩着，也不说，也不笑，只一个人悄悄儿的。那呆呆的样子像是被施了法丢了魂儿，时候长了，眼圈儿还泛红，看着像是极委屈，又像是极伤心，可怜巴巴的。明里暗里问他，他虽不随意拿话来搪塞，可到底还是不说。她心急，那日老太太着人叫她过去说话，她差点就说了出来，后来终是忍住，只说他这几日懒怠吃东西。
推门进来，青蔓立刻用帕子掩了鼻，看着房中各处冉冉的香炉，蹙紧了眉。这是怎么了？说是梅雨季潮定要熏熏屋子，可哪有半夜熏的？且这香都是夏日驱虫用的，又呛又烈，刺得人眼都睁不开。看坐在床边的人，呆如木雕，眼睛不知是被熏得发涩，还是瞪得过久，红红的，直直的……
收了棋盘，吹熄烛灯。完全的黑暗中，什么都不见，耳边是万籁俱寂后才微微可闻的绵绵雨吟，春蚕细噬般拨弄得心痒痒的，他轻轻闭了眼睛……
“爷还不知道么？无名热，郎中都看不好，老太太已是急得无法要请人来捉鬼驱邪了！传出去，让人们都听听，这老易家刚刚大丧就闹鬼，谁家的鬼？爷不是最不待见这说道么？这下自己成了自己的笑柄了！”
话，身子都是肉长的，逞能作践，早晚要吃报，遂竟是盼着他犯出来，犯出来就好了。
承泽和静香看着老人家都是不解，承泽问，“可是有什么招笑的事？”
“去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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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和姨奶奶是长辈，二爷三爷是兄弟，可咱们小姐……”莲心回头看了看静香，声音越轻，“哪能一样呢。”
“小姐，我听妈妈们说昨儿你把三爷习武的那幅画赠给姨奶奶，她即刻便去了延寿斋。”
“哎。”
“二哥，你是明日就要走么？”
……
承泽在一旁听着，心里冷笑，怪道！这大丧期间还能想起来过年硬把他拖回来的，也就是她了！
红玉反手握了青蔓，那嶙峋的骨节咯得她生疼。“妹妹，你我同一年进府，一处吃，一处睡，便是分了房，也常聚常念。这些年，你‘姐姐姐姐’的从未离口，我心里也是当真对你。你知道我那爷娘除了要钱再不多看我一眼，这冷冰冰的世上，除了他，我最亲的人就是你，如今他甩手走了，留我这苦透了的心只能跟你……”
“好了，赶紧去读书，你二哥走之前不是给你留了么？”蓝月儿一边说着，一边递眼神示意春燕，“好好读，若是他回来考你不会，我可不依！”
看他布置了自己的“卧房”，她诚慌诚恐，一夜，又一夜，她在门边，他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她木呆呆的眼神终于，终于慢慢转了视线。
蓝月儿不再言语，慢慢拧蹙了眉……
一路匆忙，又是夜行在府中时刻提着心，承泽此刻的额头也是细细一层汗珠。直到回到合宜园，看嫂嫂虽眉头越紧，唇也咬了，可毕竟没醒，他这才松了口气。
“必是弄错了！凭他是佛祖还是阎王爷，他们必是弄错了！我家小姐不会，绝不会！！”
惜命？承泽一怔，心头又涌起那股凉意，她是惜命，却被自己一点一点给掰离了。只记得那力道那么轻，似想握，却又不强求，真不知道，她这份“惜”能撑多久……
青蔓未觉承泽神色有变，边接着打冠带边说，“后来底下人都悄悄说，这大奶奶竟比姨奶奶还爱俏，只是全不合时宜。”
“老太太说的是，我也当心着呢。倒是您老人家这些时太劳累了。”
蓝月儿的耳边说，“我还听说啊，为了不让别的阴魂认错了地方，这守灵人必得心诚礼佛，做个真正的修行人才行！”
“多谢二叔。”
蓝月儿听了反倒舒了心，笑说，“你老糊涂，知道什么？”说着起身走到梳妆台旁，阎婆子和春燕赶紧跟过去伺候梳洗。
岂料承泽却没再纠葛福安，而是问，“红玉现何在？”
“二爷，二爷！”承泽正出神，小厮福能儿俯在他耳边叫。
可老太太吩咐不让哭，这也好，她横竖也挤不出多少泪，不如蓄着，到时候人都到齐了掩了帕子没准儿也能哭个肝肠寸断。只是此刻没有眼泪，面上也不好做，要悲，要伤，还要做强忍，于是立在一旁也需仔细小心，生怕这个当口在老太太跟前儿落了埋怨，心也是累。
丹彤低着头屈膝见礼，“慕大哥。”
“丹彤姑娘有礼了。”
承泽看在眼中心里不免纳闷儿，平日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此刻怎么拘手拘脚小家子气起来？语声轻，双颊红，早知如此小女子，何必出门的时候拗着穿了男装？此刻身着马靴箭袖，却行这罗裙之礼，看那笨样儿，现在人家眼里了吧！
几个人见过礼，进到府中。第一桩要紧的自是去拜望慕夫人，可丹彤这回却真是不敢再造次，直找借口。承泽知道她是刚才羞着了，此刻想换了衣裳打扮齐整再去见礼，遂也替她遮掩，说一路风尘，恐于长者不敬，不如先洗漱更衣再去拜望。慕峻延听了，也甚体谅，说他们鞍马劳顿，该先歇着，晚饭时再见不迟。
两厢应下，慕峻延吩咐下人带承泽和丹彤往客房去。丹彤自是得了大赦一般，赶紧跟着走了，可承泽却踌躇了一刻，依旧随在慕峻延身旁。
“慕大哥，嫂嫂她……身子好些了么？”
“哦，用了药，好些了。我这就着人去知会她你们来了。”
“哦，不必，不必。别劳动她，若是，若是还方便，我可否过去看望？”
此次小妹病得奇怪，接回府中慕峻延就知道她是借口想回家，问了几次，可她那性子别说道原委，在这当哥的跟前儿连应付都懒得，也只得作罢。今日易家来了人，虽不是专程来看，可这小叔刚到就问起，想是自己在易府话说得重也吓着了人家。小妹不管怎样任性，终归还是得回婆家去，遂慕峻延不打算过多掩饰她的病情，也就应下，一同往静香的闺房去。
一路走，承泽想着她该是怎样形容憔悴，可待见到倒真是意外的好，脸色虽还苍白，可人毕竟起了床。看她手中捧着一本棋谱专心研看，承泽刚刚放下的心又有些紧，心想待得着机会定要劝她少看，少耗眼睛。
见来人，先已得了信儿的静香起身应礼，面上并未有任何波澜。待寒暄几句后，看承泽虽小心克制言语，可那眼中却怎么都掩饰不住。静香无法，只得开口支走了慕峻延，待他走后，也将荷叶儿打发出去。心中凄然，本是想拖，可如今看，是拖不得了……
承泽见房门关闭再无旁人，一步上前近到她身边，急急看着她的眼睛，“快让我看看，可是真的好些了？自幼的病痛，怎的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你……”
“多谢二叔，已经不妨事了。”
她言语的冷淡他都不觉，只当是病弱自然无力，依旧只顾自己的心，认认真真看着那水润的双眸，此刻再无情思杂念，只想努力辨出那隐疾何在……
他离得近，看得深，全不觉那刻骨相思都随眼中的牵挂尽数流露，她心不适，轻轻转开了头……
当她害羞，他不再强求，只轻声问，“手上的伤呢？可也好些了？”
“嗯。”
“来，我看看。”
说着承泽低头寻那伤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捧起。看那伤真是好多了，淤肿已退，只是乌青，“上药就好，别让人浑捏，我……”
正想跟她说自己带了上好的跌打药来，却无意中瞥到了她的眼睛，那目光似覆了三九的寒霜，又似灵前那阴寒的死寂，吓得他一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