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静香的院子，还嘱咐旁人别说。又嘟囔承泽道，同念知己。心纳闷儿这两人做什么呢？丹彤原想着立，小丫鬟进去通禀，只不过一个寻！一个候，小叔和嫂嫂说什么体己话呢，连客来了都不知应！
听说慕峻延才华横溢却不羡官爵，又说他好一人清静、悠居山中，庞德佑心里生出几分相惜的感慨，却不想竟，自己这么不知，在人家，一个用美色来消遣，一个用不娶来明志。更不会己所不欲强施于人，想着这样的人最不该拘于。遂他放心地等着，等着慕青从豆蔻芳龄长成碧玉年华。他尚觉她小，却万不曾料，可当家大哥慕峻延竟早早就做主给她定了亲，更没想到，新婚初月她就成了孀寡之人……
原当熬过这一时便可见着心上人，谁知天再不随人愿，这意外一桩接着一桩：晌午刚过，门人来报，慕家大爷来了！承泽心诧异，不敢怠慢，赶紧迎了出去。岂料这一见，心更惊，那清逸冷静的慕大哥竟也有如此着慌的一面，眉头紧锁，风尘仆仆，笃定礼数都不见，一句寒暄过后立刻求见老太太。承泽不明所以，却也不便多问，一边遣人去延寿斋看老太太是不是正歇晌，一边招呼慕峻延往荣进轩去。
看那人空壳子一般依旧不知不觉，似一抹魂魄都点在了笔下，荷叶儿又愁得拧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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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先是姨娘伺候着用饭。姨娘嘴巧，人也周到，两人轻言慢语，家长里短，她在一旁，一个人，一盏茶，陪着、听着，总是走神。后来二叔来了，老太太更起了兴致，前前后后几十年，祖孙俩聊得实在热闹，可老太太毕竟是没忘安置姨娘先回房，而于这摆设一样安静的孙儿媳妇非但没让回去，更是叫上了榻来坐到了身后，虽则还是一句插不上话、端端是个局外人，可这贴身的亲密，真是比挨近坐着的嫡亲孙儿都要甚。
安置了福能儿，承泽也迫着自己静了静心。今儿真是天赐良机，本还想着要先自己行事，待有了眉目再说给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说透了。想到她的乖，心又热，一面也更决心要宝贝着再不容她半点委屈，此事必得千仔细万仔细，如今第一个要应付的就是最近的身边人青蔓。倒不是她信不得，只是想着她帮不得什么忙，又定是要劝，平白添烦不说，整日让她提着心，但凡漏了端倪就是祸事。遂敛了脸上的笑，正了正神色，这才又大步往回走……
……
不，不妥！想着老太太将于她的冷落，承泽似可见那一双寒彻骨的眼睛，再想她眉心那颗血痣，又见那细细一缕朱红滑过白玉一般的肌肤……他的心猛一紧，狠狠摇头！不行！便是冷落也不行！！不能再有半点不适落在她身上，她受不得，他更舍不得！两道浓眉越紧，目光渐沉，渐冷……
“……哦。”
本想着他早晚要告诉她，可一日又一日总是熬着，直到那夜回来，人像死了大半个，只说走，马上走！看在眼里，她急得抓心挠肝，可又想着能出来分分神，说不定真就好了。可谁曾想，在府里每日有小爷承桓还能陪着吃些饭，偶尔歇个晌补补觉，这一回到贺府，老将军又不在，竟像是放开了似的，整日整日闷着，少吃，更少睡。
“二爷，二爷，”青蔓轻轻摇摇他的肩，“是困了么？怎的发怔？”
只一刻，那淡淡清香就将他环绕，再不需避人，不需遮掩，万物皆去，只为他，静静地享受，品酌……
“你！”被青蔓一顿抢白，承泽的脸越红，再连带这两日苦等焦心也越是恼，“这都是哪儿混听来的？老太太才不会有这不省事的主意！便就是真的，我倒想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来给爷我驱鬼！”
可得知他病倒了，那安心也只是一刻，下一刻就在想他怎么真的病了？合宜园那般阴寒，刮风、下雨，大窗子一夜又一夜把人吹个透干他都没事，只这么一下，就病了？是不是那两个月把身子拖垮了？是不是内里有了不适一直不得犯，如今才显了……
“呵呵……”老太太越乐了，“这可真是的！”
被闭在门外，青蔓终是拧了眉，今儿不对，怎么都不对，单是这生辰宴，单是被驳了脸儿，断不会如此……
芳洲苑。
荷叶儿终是明白了些，心里却越不愤，口中便也没了遮拦，“不一样？可不不一样么！他们都是至亲，唯咱们是干的，这罪自是只有咱们受了！想着原先在夫人跟前儿哪曾受过一星半点儿的气？便是大爷大声说一句，都不能依！粉的嫩的，怎么俏怎么穿！如今逼着守了那要命的鬼姻缘，又换了一辈子的孝！若是为个好的倒也罢了，可偏是他！为何要守他，守他做什么？活着作恶，死了做鬼，他怎的就是抓着咱们小姐不放……”
“是么？”
主仆二人正要抬步，却忽闻那哭声已住，再急急看向那争执之处，此刻已是烟消云散，哥哥早将弟弟揽在怀中一边擦泪一边劝着，虽还是说那刚才的错处，却是柔和了许多，再看那脸色更是暖得应了“长兄为父”那句虚词。
“哦，不是，后日。”
江南的雪，几多柔媚，小小的瓣，几不可辨，随了风，依然飘不动，浮浮悠悠停在天地间……
“说起这小辈人，我这儿倒也正有一桩事要跟你和承泽商量。”
“姐姐！你……”听她说“他”，青蔓顿觉尴尬。虽知道红玉在大爷身上的心思，可毕竟是说不得口的，且不说这府里人多口杂，似她和红玉与爷们这般亲近贴身便是没什么也要说出些什么来，更是多有那煽风点火之人早就恨着要拖她们下水，若再不当心落人口实，便是墙倒众人推！遂两姐妹再亲近，常说闺中体己，却也从未敢明白地提一个字，如今人都去了再这么不顾及，岂不白担了名声，临走也不得好？遂赶紧劝道，“姐姐，主仆一场难得的情分，自是伤心不舍，可人毕竟去了，活着的也得往前看、往前走。如今万事都放下，好好将养身子，待身子养好了，老太太定会……”
“……哦。”
昨夜，她第一次睡在内室，几次醒来悄悄挑帘看，心确定，才又入眠，真的入眠……
承桓见娘亲不再问，精神一松，打了个哈欠。
打了清水，小心地给她清理上药，一边学青蔓那般轻轻吹着……
“你，你说什么？”承泽听得稀里糊涂。
看承泽不语，福能儿当是自己劝到了点儿上，便放了心，“爷你别惦记了，大奶奶是个省事的，倒是那个小丫头荷叶儿，整日不消停！”
“啧！”
老太太笑笑，“我老了，这盏灯熬不熬都没什么亮儿了，不如多照照。”
“真正的修行人？怎么说？”
“多谢二爷。”慕峻延道了声谢，正要扶了静香，静香轻轻摇了摇头，他立刻会意，先行站了起来。
“这慕家如今虽说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可听说当年静香的爹爹也曾官居应天府府尹，后来丁忧回乡，又报了病就再未曾出仕，也不几年就去了。膝下留下一儿一女，儿子年长，少年博学，十七岁就中了进士，可惜年纪轻轻却无心仕途，勉强做了一年官，便带着母亲妹妹归隐乡中。”
“别的姐姐都随了管家去，独红玉姐姐又回了老太太跟前儿。这两日，本该跟着在灵前随起举哀的，可听说病了，根本起不了床。老太太心疼她，让两个小丫头照看着，说活着的时候尽到了心，这死了的魂儿也明白，不拘虚礼了。”
“做什么？”承泽不耐地白了他一眼。
蓝月儿不由又叹，这老易家真是住不得了，自她嫁了这些年，殁了太太，殁了老爷，自己再逞强好胜也不过是个姨娘，膝下再有儿子，也不过是个庶出，如今虽死了易家长孙，却也本就是个病秧子，娶了媳妇不几日就不明不白地去了。再看身边这古稀之年依然身强体健的老太太，暗暗骂了一句不省事的老东西！一个人硬活着把子孙的阳寿都克尽了！活着便罢了，又强离了京城，带着一家老小窝在这山沟小镇上，今后别说
“渴得要命！”他笑笑，“可不用你。”
丹彤笑着白了他一眼，“人家今儿若不来，我就看你是不是敢渴死！”
“呵呵……”
丹彤走到门口，谁知刚刚打开个门缝就赶紧关上，颠颠儿踮着脚尖跑回了床边，“她回来了！”
“真的？”承泽欣喜若狂，“快，快扶我起来！”
“你不能动！”
“那，那就给我枕头垫高些，这么躺着都看不清她……”
“哎呀！”丹彤急得小声敲打道，“还看什么？你赶紧闭上眼睛装昏迷！”
“嗯？？为何？”
“你先不知觉，才能看她真心如何！而后再醒来！”
“哦，好。”承泽赶紧闭上眼睛。
丹彤一边快快地整理着被褥，一边小声叮嘱，“醒来别急着高兴，就说疼，疼得不得了，然后借着机会让她应下你，啊？”
承泽又睁开眼睛，“应不应的，只要她能答应不去守灵、不分家就行。”
“你别犯腻啊！这回咱们说得又是伤又是残的，就差死了，正是让她心疼的好机会，错过可再没了！”
“那倒是，可我怕又惹……”
听得门轻响，丹彤一巴掌拍他住嘴，“快闭上眼睛！”
两人刚叽叽咕咕谋划好，静香已轻轻推门走了进来，丹彤赶紧转身迎了过去，“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