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嘴角挤出一丝嘲弄的，转身将枪口指向六太，他是极不受人！”叶启楠拿枪的手气的哆嗦，生下个孩子七斤四两，你嫁进门不到八个月：都是些二十，谁服气！老梁，备车，带上小少爷，上医院验血去！”
起初在航空基地，分量可真足啊，“我的儿子，好得很，何况他是以总司令参谋的身份派来飞行队的，这就给人留下一种只说空话不办实事的迂腐的文职形象。自第一天起，叶珣不在乎，他就与飞行队全体官兵吃住在一起，他几乎参加他们所有的体能训练，练习单双，早晚跑步，练习“虎伏”。
“不对，不对不对，”大太太蹙着眉摇头：“她嫁进叶家才第八个月上，怎么就要生了呢？”
雨萌突然狡黠的笑了：“前天姑姑派人捎来的三罐儿盐渍梅子都让六妈妈拿去了，也不知道酸倒牙没有？”
叶启楠冷笑：“假如！假如许文峥事成了，把你拱上位，将爹扔在城外曝尸，你会怎样？”
“两个人，出城给许文峥收尸去了！”叶启楠扔了戒尺愤懑的说。
“忘记跟您交代了，是对面小南楼里的声音，闹一个月了，天天如此，梁管家说十几年前也是这样，听习惯就好了。”小可小心的拿过叶珣的枪，搁到柜子上。
“叫叶雨萌下来。”叶启楠吩咐老梁，一边揉了眉头解乏，家里家外的事没有让他省心的。老梁没走上几节台阶，叶启楠却突然叫住他，“等等，算了。”
“爹……”叶珣试探着叫，声音细小的像蚊子。
叶琨丝毫不留情面，下手比父亲狠辣几倍，不过多久，冷汗便从鬓角渗出，叶珣咬牙忍着，不让疼痛呼之出口，那样倒显得他示弱。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你吃得下，笑得出！”叶琨扔了手里的红蓝铅笔，几乎瘫坐在椅子上，两手揉着太阳穴。陈济看到他面前摆的是库房的账目。
务勤的士兵将飞机推上跑道，它像一只雄鹰一般昂挺立。
“开玩笑，那天到前线视察你也去了的。”陈济反驳。
耳边一阵骚乱，叶珣冲出门去看，就见四周围火光冲天，将黑夜照映的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枪声、炮火声、呼喊声盖过了一切，一支军队一路披荆斩棘，破城而入。叶珣持枪上前，却现他们的军帽下是空的，没有脸，没有头，没有皮肤……
叶珣伏在陈济的耳朵上悄声解释。
“战场临敌，我看谁敢计较私人恩怨！”叶启楠手中的红蓝铅笔扔进桌角的笔筒里。
半数人诧异的转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叶琨不在酒会的名单之列，不在会场。
叶珣听的心中酸涩，头眼见叶启楠责打叶琨，便觉得他暴戾、无道、喜怒无常。后来现并不是这样。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家里的待遇和雨萌这小丫头不相上下，与其他几位兄弟相比，父亲待他几乎到了放纵的地步。对于大哥叶瑄，父亲的态度总是平和客气，不会仅是由于叶瑄的残疾，因为父亲待雨英、叶珉、家里上下、部将手下都不会这样苛严。
越想越生气，一把拉过叶珣几巴掌狠盖在身后，隔了裤子出“噗噗”声。
“房间采光不错，”沈司令站在小厅叉腰望向窗外，回身到沙上坐了对叶珣说：“看得出来，伯帅疼着你呢，你觉得呢？”
“爹。”叶瑄转动轮椅转身，颔行礼。看到父亲军装笔挺，浅笑了问：“这是要去军中？”
“一夜了，二哥到底去了哪里？”叶珣将一朵银耳吸进嘴里，还算爽口，比起那腻腻的鸡蛋吃起来舒服得多。
女人不容分说将绵软的云片糕塞进叶琨口中，上好的糕点，入口即化，叶琨嚼着，香甜的味道伴了芝麻香萦绕齿间。
臀腿上红肿的檩子连成一片，间或有血渗出，或整或破，十分可怜，叶启楠嘴上不说，心里揪的疼，自以为孩子已经回到身边，原来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儿子没用，让父亲操心了。”不冷不热的几句话让叶启楠感到不适，却又偏偏无从作。
咯哒一声，门锁扭动，书房的门被推开。
不知道是哪句话说得偏激，惹得父亲不快，叶珣低下头，如个犯错的孩子般躲闪着目光。不明白为什么，每当父亲拉下脸来，便觉的自心底的忐忑。
“姐夫！”叶珣突然看到倒在地上的栾任明，他身上有血迹，已经不省人事。
叶启楠拉了他的手看了几眼，有些地方已经变得青紫，但不像昨天肿的那么骇人。
这种感觉有些像特务接头，叶珣点头，兄妹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栾姐夫一直讪笑了唯唯诺诺，时而给岳丈添酒。一顿饭吃得气氛微妙。
“跪下！”叶启楠吩咐，语气平静，叶珉却吓得周身一抖，忙跪在地上。
叶琨穿一身宽松的咖啡色睡衣，在落地窗前发呆，又虚弱的掩口咳嗽两声，已是夕阳西陲，黄昏幽暗的光笼罩着他的背影显得凄然异常。
叶珣在门口咳嗽一声，三姨太尴尬的起身，挤出一丝笑，让他们兄弟说话。
叶启楠将女儿交给大太太，带了两个儿子上楼去了书房。
“想是你昨天太乏了，倒在浴池里睡了过去，那小可也是个没用的，在外厅的沙发上就那么打盹，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可醒来，听不到你的声音，喊了几声也没人应，才撞开浴室门，你竟然整个人淹在水里，捞你上来时都没了气息，可把你爹爹吓坏了。”大太太解释说。
“什么混账话！叶琨是你叫的？”叶启楠沉下脸来唬她。
汽笛声响起，火车引擎启动，由慢渐快。叶珣让人擒回车厢，一身青衣短衫郁闷的摊坐在沙发上显得十分狼狈。
叶启楠一向不允许男孩子有泪轻弹，此刻也拉不下脸来责怪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爹与你……生父，是同父兄弟，西医都讲血型，所以两滴血液融合也不是不可能的。”
叶琨对于这个答案似乎不满意，非常的不满意，他没有依据，仅凭感觉，感觉这不是他所寻求的答案。他抹干嘴角的血迹，撑起来跪好，冲着父亲纳叩头，伏在地上哽咽着：“求您明示，叶琨的生身父母到底是谁！”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你听不懂人话是吗？”叶启楠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
叶琨不死心，伏在地上不肯抬头，声音沙哑，却比刚才更加倔强坚定：“父亲，求您明示，叶琨的生父母到底是谁！”
“好，你好，”叶启楠恨得牙痒痒，强压了火气，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既然你那么想听，我今天就跟你个畜生挑明了，小南楼里的，是你生母，你亲爹，就站在你跟前！”
一句话，如惊雷炸过，叶琨浑身颤抖，两眼直，喃喃自语道：“怎，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叶启楠羞愤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咬牙道：“问你那个半疯半傻的娘啊，一心要做叶家的少奶奶，嫁过来才现你伯父命将不久，真是走火入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碗参茶，一碗参茶就有了你！”
难以启齿啊，何况面对的是他们的儿子。做男人的，在哥哥出殡的那个晚上，身穿孝服，不知不觉被人下了药，淫嫂的罪名玷污了他一生的清白，还因此生下一个孽种。家中上下都以为这是大哥的孩子，庆幸大哥临终还能留下一子以慰平生，老爷子整日抱在怀里不撒手，恨自己身体欠佳不能把他养大，临闭眼时才叫人抱开他，那是生怕最后一口气嘘了他。先大帅过世后，他拒绝娶她这个嫂子进门，她得了失心风，他便将她锁进后院的小楼。他也想好好养大这个儿子，可他长得太像他的亲娘，让他无时无刻不能忘记那份耻辱。
“你骗我，”叶琨生平第一次敢对父亲大吵大嚷：“她不是那样的女人，她不是！”
“她是什么样的人与你无关，从前是，以后也是！爹只警告你最后一次，离那个小楼给我远一些，再敢踏进一步，我把你拖到门外去打，到时候别怪爹不给你脸！”
叶琨两眼直，嘴里念叨着什么，但叶启楠听不清楚。
“还有你娘，我说的是——她养大你不易，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要把她当作亲娘。”叶启楠长叹口气，这时候说的话他又能听进多少，无奈拽了拽他的胳膊：“滚起来，爹给你上点药。”
叶琨跪在那不动，目光空洞，两行泪失控的流下。
“爹给你多少委屈受了？！”叶启楠还没见过这样的叶琨，他迟疑着拍拍他的脑袋，惊讶的现这二十多年来几乎没有这样触碰过他，不禁一声喟叹：“儿子，你信命吗？爹从前不信，临老了，反而信了，服了。你想走，爹放你走，不必这样偷偷摸摸的，我的儿子，就是弑君杀父，也要做的光明正大。”
叶琨盯着他，嘴角颤抖，突然哭出了声：“爹……这是要把琨儿逐出家门？”
叶启楠心里一抖，听他叫一声“爹”还真不容易，他佯怒：“走也是你，不走也是你，当叶家是杂货铺么？”
叶琨摇着头，泣不成声。
叶琨的伤比起从前算不上重，但一道伤口贯穿左右，皮开肉绽，血水向外翻涌，看着十分骇人。叶启楠拿药棉清洗伤口，蘸了伤药的棉签却比划半天也不敢下手，搁下瓶子准备出去喊人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