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很静，二哥，大哥：说归，娘，雨萌，静的，但寒，战火，五……”
“二哥。”叶珣主动打招呼，安静乖巧的样子。
接机的还是瞿子明，叶珣一走两个多月，“爹，三哥，三娘，怎么能比得上家里舒坦。
小许缘胖胖呼呼的，带了顶遮耳帽子，又被一层一层裹，围巾缠在脸上脖子上，中间只剩出一条小缝，她伸着小手。能看到两只，冲叶珣出“哦哦”的声音。
他们在雪地里架起篝火，兔肉袍子肉架起来烤，嬉笑怒骂，畅快淋漓……
“快过来，”三太太将餐盘搁在写字台上，“一天没好好吃东西吧，身子要盯不住的。”
叶珣听到叶琨的提醒，悠悠转醒。瞿子明正为叶琨额头上的伤处擦药油，叶珣那一下子用了巧劲，打的叶琨头上一片淤紫。
叶珣腾地从床上站起来，挑眼去看二哥，一脸威严，目光灼灼。比起父亲，叶珣仿佛更怕二哥，父亲不会无原则的纵他，但对付父亲，他有一双神似母亲的双眼，只需一个怨艾的眼神，屡试不爽；二哥平日严肃，却多是冷淡，惹怒他的概率很小，因此起火来才更加恐怖，昌州战役时算一次，而他也看得出父亲是明事理的人，二哥教训他，只要理由充足，父亲是断不会护短阻拦的。
叶珣唏嘘，沈司令的身体怎么那么虚弱。
“枪法好了也用不上啊，我们空军……”凌扬反驳，却突然止话，长叹口气，三百架飞机啊，全国屈一指的空军装备！
“怕是日本人扰乱了电话线路。”华诤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军情耽搁不得，参谋长先下令吧。”
曾经的房子许久不用没法住人，叶珣暂时搬进凌扬的公寓，勤务兵将他的行李搬上楼。
“大夫还断定我娘不会生育了，我还是生下来了。”叶珣话锋一转：“二哥的字，跟爹的完全不同，爹的草书老辣多算又不失朗逸，很有赵子昂的笔意。”
叶珣下楼，恰听到春桃的哀嚎声，顿时心烦意乱，想捂着耳朵远远躲开。
三太太摇头：“等琨儿，晚上的药还没吃。”
叶启楠蹙眉：“很多事，容不得后悔。”
叶琨抿抿薄唇，坚定的说：“我回家。”
叶琨言辞恳切。爱比尔心中称奇，难道叶启楠这个残暴无道的军阀会洗脑？凭着鞭子藤棍能敲打出这样的孝子贤孙？
大概是冰凉的手触到脸上将他吵醒，叶珣不满的紧蹙了眉睁开眼来。迷迷糊糊看到父亲站在眼前，叶珣触电般将被单蒙在头上，费力的挪动身子，转向另一边背对着父亲。
长凳被搬到接待室，能在这里挨打，算是他唯一一点福利了。执法官提了军棍进来，给叶启楠敬礼，李处长打底下人全部回避，自己也退出去，关紧了接待室的门。
一句话让叶珣吃不下去，大脑飞的思索近来有没有逾矩出错的地方，餐桌上的气氛也变得沉闷，叶珉和雨萌趴在餐桌上频频的眼神交流。
侍者摇头：“不清楚，只说请您过去一叙。”躬躬身便离开了。
“小……叔？”叶珣试探的喊，又调笑道：“叶珣猜对了，您可要兑现承诺。”
“谁说青城军一定要交给叶珣？”叶启楠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先生，我不想逼他，他是天才是残障我都不想逼他。管教可以，但不能拔苗助长、急于求成。”
“还没有！”爱比尔拿捏的看着他：“不过你有的是时间争取我的原谅，你现在完全是我的了！”
“我不脱，”叶珣摇头，“二哥一会要上来。”
叶启楠不理他，兀自斟上一杯酒，走到窗边，对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呆。
“五哥！”叶珣找到杨五，他的处境仿佛好不到哪里去，举着高脚杯周旋在会场，面上挂着及其不自然的微笑，再难看到从前的落拓不羁。
叶琨接过瓷瓶，淡淡的笑，脸色苍白，但表情看不出丝毫痛苦，只是安慰他们说：“今天都累了，快睡去吧。叶珉，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把嘴闭上，一会再收拾你！”叶启楠呵斥他：“想让你哥哥多挨两下，就多说一个字试试。”
“哥哥别告诉别人，”雨萌拉着怯怯的叶珉：“是珉儿又被留堂了。老吴来接的时候，会替我们保密，哥哥也要替我们保密。”
叶琨痛苦的闭上眼睛，生怕泪水会冲进眼眶，他深吸口气说：“父亲别问了，是叶琨罪无可恕。您打吧，要是觉得藤条轻了，儿子去祠堂取鞭子。”
叶启楠用匕划破手指，血珠如玛瑙珠子般滴入碗中，他三两把解开孩子的襁褓，抓出一只白嫩的小手，那肉肉的小胳膊如藕节一般，十分可爱，孩子的哭响彻大厅，众人侧目，任谁也看不下去。
五太太摇摇头，安抚着身边的叶珉。
大太太也从叶珣身后来，似笑非笑：“妹妹这是折腾什么，你是早产，身子虚，怎么这么不注意呢。”
“陈济给婶婶们请安了。”陈济脱下军帽调皮的躬身行礼。
叶启楠眼中的怒火消退了大半，说到底，还是他们为许文峥收尸惹来的怒气，冷静想想，这又何必。
“爹。”叶珣小声的唤着，青城的军棍他没见过，但在东北军，五十军棍要打死一个人一点也不难，儿臂粗的棍子砸在人身上，若是执法官使坏，砸断骨头是轻而易举的事。
叶珣环视屋内的一切，一时间真想不出要什么。大到出行，车库中停的几辆名车随用随取；小到吃穿，名贵考究的衣物用品一应俱全，更何况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是他的追求，他想结婚，想要和蒂娜在一起，又怕挂在嘴边惹得父亲厌烦，索性让他的希望彻底破灭。
叶琨吃惊的张张嘴：“席先生？！”
叶启楠靠在椅背上，玩转着手中的红蓝铅笔，审视他一眼道：“我把你惯的！赶紧去，容得你在这讨价还价了？”
叶珣耷拉着脑袋，叹口气。
一部分人去拣传单，副官跑来报告，说来人是东北军。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一阵停稳，两名军官搬梯子跑上来。叶珣长舒口气，仪表已经显示燃料严重不足。
“咳咳……”叶珣从门外进来，叶琨显得有些慌乱，爱比尔擦着眼泪借口出去。
显然电话线路收到了干扰，叶琨烦躁的摔了话筒。
叶琨的表现相当不正式，没有着军装，态度不阴不阳：“不知陈长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闹你玩呢？站好！”听了叶启楠训斥，陈济忍了笑立正，叶启楠教训小辈一般丝毫不给脸面，“站有站相，像个军人的样子！”
“你的舞跳的很棒。”爱比尔用英文称赞，清澈的明眸对着叶珣的眼睛一刻不停。
“瑄少真是机敏过人啊！”有人称赞。
叶珣口中恶狠狠的蹦出一串法文，叶启楠听不懂，但也能猜到又是在骂他粗暴、野蛮、法西斯一类。
“天涯何处无芳草，非Tina不娶？”沈子彦漫不经心的问。
“小心！”叶珣一个飞身上前扑到前行的叶启楠，二人向甬路中间翻滚。
“那可太不一样了，”叶启楠意味深长的一笑：“儿子，看着吧，一切都不会那么简单的。”
“珉儿短跑时摔倒了，头磕在石崖子上……爹爹，是萌萌没看好弟弟。”雨萌忽闪着睫毛，满脸写了“自内心的愧疚”。
叶琨将军帽脱下来，愤懑的扔在沙上，从头到尾，父亲哪里有征求意见的意思。
叶珣到他身边，好心安慰：“其实……许缘都这么大了，我是该有个嫂子了哈……”
叶琨忍不住，抬脚踹他，叶珣躲了，大叫着往院子里跑，想不到一向不苟言笑的叶琨竟然追出来捉他。
叶珣笑闹着举手投降，劝叶琨说：“爹从来没有阻拦过你和爱比尔，也没怎么阻拦过我和Tina，我们没本事得不到的东西，不能埋怨爹不给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