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我早就，”陈家良沉着脸道，闻声又折回来。
“没那么乐观。都是这样的交情了：嗤笑出来，无措的不知该听谁的，
叶启楠吩咐叶琨，时间越长用量越大，也就越难摆脱，该作何选择，你决定了没有？”
小可抹了把泪刚答应下来，客套的话还说，现在用的药有吗啡成。本身就会产生依赖性,：“我去一趟省厅，你与你母亲先回去。负着手踱步到窗边，”
叶启楠心，来时的车行正在楼下停着，三太太还等在车里，如果换做叶珣，一张口又不知，他也无需废话，捏着脖子下楼扔进车里便是，大不了回家后再慢慢哄慰拉拢，干咳一声掩饰尴尬道：“你母亲想你了，非要来看看。”
“你……我是说……”叶珣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华阳的现在进步很快，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汉语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叶珣方才从屋里出去时，便将情形告诉了三太太，三太太在门外守了很久，房门并没有锁，她却不敢轻易闯，怕丈夫生气了，更加迁怒叶琨。
“你也就欺负我了。”叶珣小声嘟囔着，冲他的背影嘱咐：“爹让你明早留在家吃饭，他有事问你。”
晚会在南楼大厅，觥筹交错，晃得人目眩。青城的各色上流齐聚，南京也有不少要员纷至沓来。叶珣穿上考究的礼服，亲自来做司仪。
而叶琨还在忙交接，中央军鸠占鹊巢，占据的都是好地方，空出来的都是肥缺，现在人人觊觎，让他焦头烂额。
又打了十来下，叶启楠也累了，从小这样，根本打不出半个字，也不知道认错服软。
“哪个敢抢在学生前面逃命，我开枪打死他！”叶琨的声音干净洪亮，萦绕在礼堂上方久久不绝：“军人和警察全部随我进去救人！”
叶珣以为经过昨天毒瘾的折磨，他会吸取教训乖乖打针的，谁知他宁可遭那份苦也不肯轻易就范。
叶珣歇了半晌，才不吐不快道：“我说的话他半个字儿也听不懂，他不跟我说话，也没对我笑过哪怕是哭一声。他有毒瘾，身子这么弱，我必须给他戒毒，可是他才五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面对他，怎么做一个父亲。”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齐队长几乎没了耐性，忍了几番：“未曾耳闻。”
“还没好吗？”秋元拉开门闯进来，看到男孩穿的齐齐整整坐在浴池边，有些愠怒：“还磨蹭什么，来不及了。”
“爹呢，爹怎么样？”叶珣问。
迎接他们的女佣abby是叶珣认识的，是菲律宾，听说是姐姐结婚时的陪嫁，而其他仆却似乎都是新的。
“那个姓秦的队长，编号o64结尾的，帮说一声，给他提处级。”叶启楠随口说着，大家却都知道是认真的，这样认真的，真不多见，但想来做到处长就算到了头，这样不会变通的，胜不了大任。
第二日一早，叶启楠一早出了门，叶琨和叶珣来到军校，找到叶琨旧时的同学。沈子琳还未获释，即便释放出来，也不定能够再回军校学习，叶珣担心他们近日将离开南京，只能将东西托付给他。
“坐下。”沈子彦扔下两个字，也不理他的劝告：“钱包丢舞厅了，得给结账。”
卢先生想必还生气，未搭理沈子彦，只对他们父子三客气寒暄。问他们兄弟天气冷不冷，晚会玩得可好。
叶启楠也不再说什么，又狠狠抽了几下，看出叶琨双腿打软，才停了手，容他歇息片刻。
屋内传来老头子阵阵谩骂声，叶珣一惊，他怎么敢辱骂父亲！走近仔细分辨，才知是在指责沈司令，许久，才听到父亲断断续续的劝解声。早闻卢秉正骂人极狠，再看二哥一副平淡神色，想必习以为常了。
“不久，你就能见到哥哥了。”沈子彦说，像哄一个走失的孩子。叶珣眼睛一亮，似有喜色。
许凌扬一手撑着操纵台，双眼紧闭，不动，也不说话，叶珣当他在闭目休息，也未曾打扰。
“叶珣？”许凌扬扭过头来，表情诧异：“听他们说我还没信，你怎么在南京？”
叶珣下意识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想安慰，却说不出话来，只能靠的近些，任她将靠在他的肩头哭。卓铭瑄啜泣的更加厉害，内容还勉强听的清楚：“我还知道，我的生母是花姆妈，我知道……”
七点多钟，枪声渐小至完全消失，叶琨更加心慌，盯着头顶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的转动。就这样，又熬过两个钟头，客房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踩着木地板橐橐作响，听声音便知不下七八人。紧接着房门被打开，方式有些粗暴，他被端枪冲进来的士兵围起来，请出客房。
“又没说是刚才的姐姐。”许缘委屈道，又看到叶珣鼻尖上冒出的冷汗，咯咯的笑：“你欠人家钱啦？”
瞿副官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沓文件，瞄两眼，狠狠摔在桌上：“鼻子他妈比狗还灵！”
雨萌睡得很熟，脸色依然是灰白的，额头的伤口被裹了纱布，五太太在照顾她，原来父亲并没有换衣服，而一直守在雨萌的床边。五太太总是这样的，知道她的儿子在外面受罪，提也不提，问也不问，间或沾了沾眼泪，却一眼也不肯往窗外看去。在她眼里，老爷教子，做□的没资格插手，与三太太直来直去的性子大不相同，让叶珣看不明白父亲到底稀罕什么样的女人。
叶珣返回屋里，拨开学生到父亲身边，张口就对学生们咆哮：“干什么呢！日本人就在东北，觉得本事大得很的，就去打，去抗日，示威游行就能抵抗侵略收复失地了？”
被推进来的二人像炸了毛的猫，然而见到哥哥，听闻能离开这鬼地方，两人转而很兴奋，要求释放所有学生。
没，没有，只是陪司令去。”正当出神，叶琨突然一问，让叶珣反应不及，有些张口结舌。叶珣在酒会上喝得不算太多，就算喝多了，折腾这么一下午，又开飞机上天吹风，身上的酒气早就该消了，可这之后他们又去吃饭，陪沈司令喝了不少，现在一身酒味解释不清。
却见沈子彦笑了，笑的那么开那么好看，却看着让人心酸。
叶启楠声音冰冷，叶琨低头听训，心道这才是正常的口气。想起照片上那个烫了卷的姑娘，摩登的连衣裙，相貌说得过去，气质差强人意，真是没什么别的印象，或者……叶琨没有问出口的，他最终到底和哪个结婚，这样听起来太过戏谑，娶谁又有什么区别，毋宁麻木些吧。
叶珣撑着水池漱了口，看到镜子里的倒霉相就心烦，用凉水狠狠洗了几把脸，甩甩脑袋，水珠溅到镜子上。再回来时，脸上还残留着水渍，刘海湿漉漉的，竟显得有些憔悴，一楼的洗漱间是共用的，叶珣哪里敢用墙上的毛巾。
叶启楠忍了心疼，甩手又是一记，抽到腰臀处，鞭起处变得煞白，而后血液回涌，立时浮起一道檩子，叶珣往前一晃，赶忙撑了墙壁，呼息急促。
“来的这么早。”卓铭瑄调皮的问：“不是要睡回笼觉吗？”
“坐那。”叶启楠吩咐着，掏出方帕子捂住伤口。
沈子彦是两年之后回来的，回国不到一年——叶珣甚至还没有见过他——他就率领东北军进驻西安，受任剿总司令部副司令，剿总是包括父亲的青厦绥靖公署等五大指挥部，沈子彦此行代行总司令职责，限期三个月剿灭赤匪。
叶启楠看了会，倏地站起身来，拎着叶珣的脖领：“你给我站起来，什么规矩，起来！”
“从头到尾，我不觉得说错了什么。”叶珣赌气固执道。
叶珣没了声响，伏在那不动，只有双肩微不可见的轻颤。
许缘举着糖人乘兴而归，依依呀呀的说了些听不懂的话。
小可望着窗外，玩笑说：“小爷，你可以堆雪人儿了。”
五太太安静的递上一杯热水。
叶琨转身：“怎么了？”
“要脸？要脸就忍着别喊。”叶琨声音冰冷，扬手又是两记,单薄的睡裤丝毫抵挡不住疼痛。
“没了？”沈子彦紧蹙了眉头，不错眼的盯着他看。
汽笛声沉闷，似乎满满一车人堵住了它的喉咙，它却憋足了劲要将他们吐出去一般。
叶珣固执：“我跟华老一起走。”
叶珣张张嘴，只顾伤怀，忘了许凌扬的身世，这是个单靠能力滚爬到东北空军上层的孤儿，用高的飞行技术和管理才能获得了沈司令的青睐，甚至与他结拜了兄弟。至于叶珣，沈司令时时以“父辈”自居，处处以“故人之托”为名，总要压他一头，拿他做个孩子看待，虽然只比他大了十三岁。
冷不防有人从身后拽了他一把，叶珣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叶珣讪讪的笑，保证不再出大的响动扰父亲歇息，讨好着将三太太劝走。
再回头看看卓铭瑄，两人相视一会，嗤笑起来。
“最近几天，家里气氛不太一样。”叶珣随手关上房门，拢一拢卓铭瑄散下来的几绺头，别到耳后，轻声问：“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