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到爹爹这个年纪,我认真的说啊。
“铭瑄,叶珣是早有耳闻的。钱舒月尾随而至,嗔怪他到处乱跑。”
卓铭,怕是参不透了,那种痛苦绝不是:常人虽没有切身体会?”
叶珣闭上眼,又挠了挠头。给华阳戒毒吗?他过了年才六岁,三年前沈司令辞职下野后去上海秘密戒毒,由他跑进来钻进她,”叶珣敛了笑问,“你介意我有这么个,却都知道戒毒那种生不如死的艰辛过程,壮年人尚且没有毅力承受,可是不戒呢,何况一个孩,他将一辈子毒瘾缠身,骨瘦如柴,随时可能作为致命的弱,变成羸弱疯狂的瘾君子,失去尊严和生命。
“不去便不去吧,去打水拿药来。”叶启楠妥协道,一面安抚着叶珣,让他趴好,扫一眼床边的众人:“都下去罢,别在这围着了。”
叶琨眼看逃不脱回家的命运,只得轻声应了声:“我知道了。”
叶琨想不到父亲平白会说这样一句话,从前出去打仗,几个月不回家也常有,这次他只在外面住了十天而已。忍不住往窗外看了看,三辆黑色别克停在楼下,中间一辆门外有两名持枪的卫兵保卫,进出的人都要远远绕开。
卓铭瑄挑眉看着他,尖酸的反问:“所以,我已经不需要回来了,对吧?”言罢,也不给叶珣解释的机会,转身甩上门,将叶珣关在门外。
“琨儿,你傻了啊,你出声啊。”三太太哭着。
叶琨脚上停了停,却是打趣叶珣道:“怎么像个管家婆似的,老梁呢?”
两位新人要四处敬酒,雨萌身体不好,叶珣趁空当,去角落里的吧台给雨萌调了一杯鸡尾饮料。这样的饮料,他在几年前的晚会上也为雨萌调过,可眼前的雨萌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调皮可爱的小妹妹,她出落的亭亭玉立,玲珑有致,并且要嫁人了。
叶琨从外面回来,在院子里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给暖融融的客厅带来一股寒气。眼见年关,许缘却开学了,他们在圣诞前后放假,让外籍教师可以回国过年,然后再在年前后放一次假,这才是他们的寒假。因此客厅里只有华阳在玩,百无聊赖的样子,叶瑄在一旁给父亲读报,叶珣和嫂子在拼果盘,大冬天的,南方空运来的水果十足珍贵。
扔了藤条,令叶琨跪在原处反省,自己坐回写字台后看起书来。
最终大火被熄灭,后台近百个孩子全部生还,为了抢救弟弟,叶琨的肩膀被倾倒燃烧着的立柜砸伤。
“华阳,你再闹……”叶琨冷着脸威胁道:“爸爸跟伯伯都生气了!”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叶琨责怪道:“是的话就拿出点担当!”
“他涉嫌绑架和拐卖孩童。”叶珣不顾他的讶异,脸上突然挂了几分欣喜:“四年前,我家未满周岁的孩子遭人绑架,四年后的今天,竟然找到了!这个孩子叫叶华阳,此刻正在病房里躺着,他的祖父是青城省政府主席,绥靖公署主任,青城军区司令,他的父亲……区区不才,正是鄙人。”
“是。”女人低着头,男孩已经被秋元抢走。
“寻常的风寒,只是了高烧,用了药正睡着。”
雨英搀扶着叶珣,对上前来帮忙的女佣吩咐:“abby,叫请医生来。”
回房更衣后吃了午饭,众餐桌上谈笑,叶珣也是静静的,也吃的不多,像个局外一样,当年刚接回家时也没有过的神态。
这几日父亲面前,叶珣是半句话不敢多说的,席先生教导他:“为子弟者,常须戒慎,战战兢兢。”如今可好,真算的上是如履薄冰了。
这大少爷脾气,气得叶珣的脑袋生疼。也只得坐下,看着眼前端上来的豆腐脑,碗边儿还有小缺口。他不是骄矜挑剔的,他委实是担心沈子彦的安全。
他们规矩的一一答了,又听卢先生吩咐他们坐下,莫拘束。
“说吧,照实说。”皮带的侧棱在臀上敲了敲,威胁的味道极大。
原以为等个把小时便能回去休息,谁知叶琨被人传了进去,之后便没了什么声响,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也听不真切,只留叶珣在门外立也不是坐也不安。门外簌簌的飘起雪花,北风打的玻璃窗嘭嘭作响,桌上的茶让侍从换了三四回时,父亲携叶琨从屋中出来,面色不妙,二人都不看他,紧步往门外去,军靴橐橐,似在昭示主人的情绪。
“别担心,他很好。”沈子彦说,“你管好自己就是,改不了冲动任性的毛病,早晚闯大祸,你来西安的事包不住的,现在的境况没人追究罢了,事情总有完结的一天,你最好备个好些的理由。”
收到调度室的指令,许凌扬抬起头看了眼手表,叶珣才注意到他脸色灰白,神色疲惫。
叶珣将手中的水果搁在一边,促狭道:“我掐指一算,算出你近日必有一劫,特地赶来看你的。”
叶珣迟疑着,两手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她并没有反抗,情绪亦渐渐稳定了。
叶琨强作镇定,在枪口簇拥下走下楼梯,定定神,客厅沙上扶额坐着正是沈子彦,似乎很乏,杨四小姐在一旁为他揉着太阳穴。
和那难缠的小鬼胡闹一阵,再来到书房时,大哥也在,轮椅背对着门口,正用湿布擦拭窗台上的君子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父亲坐在书桌后,似在批阅公文,大哥很少上二楼,很不方便,需要三四个人同时帮忙,才能将他抬上来。叶珣有些感叹,如此温馨的画面,若是换做二哥和父亲,他定会欣慰百倍。
叶珣心下唏嘘,老头子一手培养的特务果然不尽是吃干饭的。
见叶珣进门,叶启楠做了个悄声的动作,起身拍拍他的胳膊:“去你房间。”
一位女学生开了口,陈词慷慨:“依照您的逻辑,国家养军队是吃白饭的吗?守土卫国本就是军人的职责,我们的行为,旨在唤醒沉醉的国人,昏聩的政府,我们是爱国的,爱国无罪!”
叶珣给气的笑,若不是当着外人,真想劈头盖脸骂他们一顿。
叶琨笑笑,故作随意的问:“今天天气不错,能见度怎么样。”
“偶来此地竟忘归,风景依稀梦欲飞。回故乡心已碎,山河无恙主人非。”沈子彦说着,竟用双手掩面掩饰自己的失态。老卢也不闲着,解开领口的子母扣,将大氅脱下来披在沈司令身上,抚肩拍背表露兄弟之情。
小腿一阵酸疼,叶琨恍悟被父亲踹了一脚:“走神呢?”
见到他这幅样子,叶启楠没得心疼,一把将他拉到跟前,扯过干净的餐巾给他擦脸。
“稳着点!”叶启楠训着,不待叶珣平稳了呼吸,下一记已经追上来,紧落在下面半寸。
“一大早接着电话,吓都吓醒了。”叶珣说:“你这么满中国的乱跑,家里人该急坏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叶琨迟疑着坐回去,心跳的厉害,看着桌上的狼藉,想收拾又不敢乱动。
叶珣听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沈子彦最恨内战,何况打着攘外必先安内的旗号剿匪,日本人是他恨之入骨的,放着东三省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失地不去收复,跑到西北打内战?
叶珣委屈,含泪撇了父亲一眼,顺势站起来。
“冥顽不灵!”叶琨低声呵斥:“上次私造担保函的事已经坐实了通匪,你死活不说人名,父亲也没与你计较,南京那边一力顶着,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限度了,你真当宪兵团刑讯室是摆设?”
叶启楠忍了笑:“怎么不说话,还硬气吗?”
瞿子明却接了去轰赶捏唐人的瘦老头。
叶珣弹了他的脑袋,前天老王将车停在后院清洗,没有开进车库。不料夜里下了雪,第二日起来一看,大雪已淹没了车顶,十来个下人一起清扫,才将车子“挖”出,将院子清扫干净。如今普通的车辆已经难以在路上行进,千万不要雪灾才好。
“什么……”叶珣喝了水,嘟囔着伏回枕头上,又抬起头看钟,上午九点多,竟然睡到现在。
“没什么。”叶珣紧走两步,跟上他们。
叶琨年轻,手劲厉害,叶珣只觉得身后火烧火燎的疼成一片,又咬紧了牙不能出声,沈司令的官邸可不同家里,哭闹喊叫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