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窘得不行,“我羞于与你称们,
虞,
尸体摇摇晃晃,幸好迷龙在楼下大叫。而我知道: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我猛扑在,一个佝偻着,一个大步流星着,一个瘸着死挣死赶着,走在禅达的郊外。驶往横澜山的车一路把泥浆和烟尘连喷带溅地弄到我们身上。我只好坚强地继续,”
我和迷,一个挺着,然后尸体翻了个身,向我们爬来,也跟着木木楞楞地卧倒,我们全伙子——至少是,尸体爬到一群趴在地上的我们中间。
“主力团用不着你再去做那些下九流的事情,”这样的劝诫让虞啸卿恼火。你可以全心全意做你该做的,因为他从不劝诫,他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扫了我们一眼,“你是短兵相接的天才,这种本事不是用来跟痞子和官僚婆婆妈妈。”
“价钱?”
冷黄脸还就着窗洞在跟迷龙置气,“啦,军爷。”
当真打起来,你就发现吓死人的重机枪是绝用不上的,甚至都没人理它——罗金生被几个湖南佬儿摁在墙上揍。丧门星拉出个如岳临渊的架子,他是把几个湖南兵吓着了——于是拿石头对他猛扔。蛇屁股早已冲出来助阵,一把菜刀舞得虎虎生风,却一个没有砍着——总打架的人反而知道留后手。
我有股邪火,我没理他,我冲着雷宝儿说:“叫爸爸。”
他解释了自己的惊咋,“这帐上还给咱们留了一千多块。不是国币,是半开。”
“你们不砍,我也烂在这啦!”迷龙自己叮叮当当地拼床。
虞啸卿打断他,“不用念了。要站,我自会换个地方。”
雨积在那些雨布盖着的家什——也就是我们要接收的装备上,又滴进土地。
我说:“吃了痛的喊得最响,所以,挨揍的不一定是迷龙他老婆吧?”
我们哈哈大笑,谁管阿译是什么呀,我们只想看死啦死啦狼狈,而且我们看到了。
迷龙呸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张立宪夸嚓一个立正,脸上倒带着笑意。
“还有,过过领兵的瘾。既然你能用一驮子什么货换一个区区的虚衔中尉,想必很有领军的梦想。”虞啸毅说。
而阿译迅速地,也可以说压抑已久地从一副精强干练向另一个极端演变,“您没错。鞋也没少……副师座,有人要死了。我们救不了他。”
虞啸卿问:“跟日本人打过大仗?”
“这事简单。等上了公堂,谁要敢说一句坏,我整死他。我说的是当场整死。”为助声势,这家伙对着墙上就是一拳。
然后我毫不犹豫去了我要去的方向。
郝兽医抱着一丝希望说:“不能那么惨吧,哪能那么惨?”
丧门星大悟地表示同意,“喔,那家伙。”
我们一起戟指着他,“不许说粗话!”
我制止他,“迷龙!”
我闷着,闷一会儿后掀起门帘,院里有一截锹把。
这是幻觉,我知道的,我累晕了,饿晕了,痛晕了,吓晕了,吐晕了,总之人有很多种可能会晕,我也一定是晕了。
我开始尖叫,我的坦克恐惧症又开始暴露无遗,“坦克!!!”
不辣坚持说:“丫。康丫。”
我们在一片疮痍到像是破烂的土地上,即使硝烟飘散后它看起来仍然象是月球。迷龙和豆饼已经是撅着腚在焦土中寻找散落的子弹——他用的布伦式是英制七点七毫米口径,和我们很多人是不一样的——可即使这样也只能搜罗不到一匣。
我连忙绷掉脸上半个几乎有点儿灿烂的笑容,“王八羔子才笑了!”
而我像在梦魇中一样看着弹坑里发生的一切,一个重伤的日军军官从烟气中直起了上身,他是跪着的,刚才他躺着的时候坑里的烟气把他整个都淹没了。那家伙浑身是血,防毒面具也被打烂了,他索性撕掉了那玩意儿,露出一张平静之极又疯狂之极的脸。
那家伙在奔跑中看了一眼前方,山顶的空地,一整块高如楼房的火山石突兀而起,一道裂缝从巨石底座延伸到顶端,让你觉得它是由两道飞来巨石伴生而生。那石头的质地也不像石头,它被藤蔓和树根缠裹得象一株硕大无朋也怪异无比的植物,它的顶端也真的不再是石质,而是从裂缝中生出的,一棵古老而巨大的参天之树,树冠延伸开来,几乎覆盖了这山顶的整块方圆。巨石之下有一个高不过两米的小小神龛,里边供奉着一尊恐怕在任何典籍中都无法查到的神祗和凌乱的香火甚至野花,雕工也是极其古怪,更像是出自当地土民的狂想。
老郝头子除了摇头叹气屁都没给一个,像一个游魂一样,爬出了坑消失于我的视野,我很惋惜地看着他带走那盒本该属于我的罐头,直到死啦死啦拿饼干砸我,于是我连泥带土地抢住,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我一边吃一边抱怨:“西岸的人过完了。渡索也给砍断了。”
迷龙转头看了我们一眼,嘟囔了句傻瓜玩意儿一类的,然后又转回去。
郝兽医劝道:“烦啦你又放什么邪火?阿译什么时候又成了行刑队?他吃的米也从来没比你多一粒。”
死啦死啦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啦,死了的弟兄,咱们不打了,他们又要回去窝着了。东北东南死了的弟兄,战死中原的弟兄,死在江浙的弟兄,湖南湖北埋在焦土下的弟兄,死在缅甸的弟兄,人间不葬天来葬。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疾疾令。”
死啦死啦低了很久的头,然后抬起了头。
而当我走到死啦死啦身边时,那家伙居然乐了,拍了下我肩膀,“想让老子成空衔团长吗?你还太嫩了。”
于是锤人的不是迷龙而是死啦死啦,死啦死啦锤着迷龙的臂膀,“身板是个使机枪的身板,准头也不错,可干吗非连发呢?头两发命中,往下的全上天,跟天上飞的有仇?”
龙文章摆摆手,“都扯掉,连鬼子衣服,都脱掉。”
死啦死啦接过机枪,用半梭子弹将那名日军撩翻,他看了迷龙一眼,但迷龙没有看他,迷龙径直走开。
我听见身后一声轻轻的咳嗽,我回头,郝兽医正死死捂住不辣的嘴,不辣端着枪,一脸闯祸了的表情看着我。
可追击的子弹从林子里射来,他们像被牧羊犬咬到的羊群一样追着阿译跑。
我们看清那家伙的架势时不禁有些愣神,那货不出所料是个爱需要的主儿,背上的刀和冲锋枪都被他卸了,更有甚者他脱光了膀子,让人知道他虽然戴了眼镜,可有一身还算发达的肌肉-他光膀子背着一架手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