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我表示这样的遗憾:”
我开始狂。“那,往炮膛里一送。”
死啦死啦:再多。“只能挖这么深了,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他已经拉上了闩:
不!”
炮弹是现成的,随着炮拉过来的一箱,刚才也被新兵蛋子一并搬在旁边。克虏伯手脚快得很,拿一发,没力气埋人了,一边还忙着把马鞭子冲他砸了过去。“王八蛋,阿译窝窝囊囊地看人家家里的对联,似乎全世界就剩这一副对联。“他老:
我。要在暗夜里竖立火炬一除了那帮家伙还有谁这么说啊?”
对岸南天门里传来古怪的声音,但你没瞧见正主前怎么,听了像是拉锯子砸石头。虞啸卿的精锐们不是盖的,甫一出手便叫西岸鸦雀无声。但在这样长久的对峙中你很难保持每分每秒的仇恨,它只适用于战场上的短兵相接。”
但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张交织了无数泪痕的脏污的脸。
我:“不会有我的。”
虞啸卿:“手放下去。”
迷龙:“咋都挤在这啦?干活呀干活呀!”
而虞啸卿向他招着手。
迷龙就嘿嘿笑着,搂了我的肩。我狠狠给了丫肚子一拳,丫仍是嘿嘿地乐。
横澜山那边无论江面或者江滩上都已经没有活着的日军了,两岸在对射,但这种对射意义并不大。没有我们这边的尾声,按说今天已经收场了。
而死啦死啦还要回嘴:“那可倒好。竹内呼的一下打过来。我们这堆破烂儿呼的一下把他们盖到江里。然后那么多不破烂的一看,呼的一下就打过江去啦。”
迷龙决绝了老板的好意,“不用啦。我现在就拆,搬出来再装。”
“王八接不着。”
阿译连人带棍。被人一拳砸了回来。我扶住了。他对上的是一个人高马大得不像湖南人的家伙,阿译对付不来,我也一样。
“好像是挺解气的……可什么用也没有。”阿译说。
郝兽医反驳道:“是个屁。”
于是门里的冷黄脸就吆喝了一嗓子,“在啊。正泡茶喝呢。老爷赏的普洱。床上的军爷要不要口?”
虞啸卿问他:“爬祭旗坡干什么?那连预备阵地都不算。”
他倒还一边能腾出脸来。给陈主任一个抚慰加歉意的笑容,于是那边也立刻转成了一脸世故的和气。
我们哄堂大笑着,因为不辣正跪在地上,给迷龙的声音配着姿态。
他一边倒还要一边念:“感谢新生活,杀虫粉倒是不缺。”
郝老头摇着头,叹着气:“打死算了打死算了。没药给你们用。”
“当我们千军万马席卷西岸,攻复南天门失地时,我会坐下。现在上峰无战意,我只好把自己挺得像一杆旗,好保你们的战意。真打的时候,我会坐下,省下站的力气,省下所有力气,带你们打仗。”
“我是学生从军的。”我说
用不着阿译了,我们倒有十只手指着豆饼的房间,三十只眼睛瞪着豆饼的所在。唐基的一只手往后挥了一挥。他带来的兵刚放下二十二双鞋。排开了我们直冲那个房间,那动势不知怎么让我想起风马牛不相及的四个字:如狼似虎。
“我没经过大阵仗。”死啦死啦老老实实地说。
不辣嘟囔:“……莫名其妙。”
在头次碰见狗肉的拐角,我又听见了一只狗低声的咆哮,这真是吓得我出了一头白日见鬼的冷汗,然后我看着一条瘦骨伶仃的小叭儿狗在那冲我咆哮,我往前走了一步,在这个饥馑的世界里狗对人并没有安全感,它立刻跑了。
不辣招呼着:“坐下坐下。挤挤。屁股啊屁股,我说刮风你就下雨。”
“……喔,他妈拉巴子的。”不辣也骂了一句。
我们的灾难来临了。
忽然我心生了寒意,我从迷龙身上转开了视线,一条巨大的狗正从斜刺里冲来,它属于那种你看一眼就很难忘掉的家伙,属于你看一眼就从裤裆里生出寒意,让睾丸紧缩的家伙——所以我很清楚地记得它,那个在我离开禅达时在禅达城里和郊外到处疯跑的家伙,它在雨地里像是射出去的箭。
门外已经没声了,那哥们儿显然是已经走人了。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我对他说:“浪费子弹!”
康丫又叹了一口漏着气的气,“算了算了。随他叫吧。叫什么也不管用啦。”
然后他明白了这是某个家伙学的,豆饼捡起那发我们用来砸他的子弹,而迷龙瞪着我们所有人寻衅,“谁整事儿?谁干的?”
康丫向我们投以一个近乎灿烂的笑容,“听见水声啦!”
我的同僚已经停止了追击,几个恰好在弹坑边停下的便默不作声地看着我们发了飙的指挥官。
我们沉默了,我们倒也不打了,我们推推擞擞推出几个人——不辣、豆饼、蛇屁股,他们磨磨蹭蹭拿下来肩上的枪。
死啦死啦说:“西岸的人过完啦,咱们这就算一个人救了十个吧,那也用不着美。你家境好像不错啊,你一个人花掉的怕是够养活三十张豆饼了。”
“你又帮不上忙。”不辣补上一句。
我也觉得孩子气了,悻悻地把我的枪拿了回来,“枪都不会用还妄谈杀人。我就是吓吓他。刚擦的枪有鬼的子弹?”
“他真会带我们回去吗?”我问。
“整个晚上做什么?”我问。
那是死啦死啦留给我的东西。”
我拖着我的腿从仓库里跛行出来,那怪异的“哒哒”“哒哒”的短点吸引了我。我走了几步,便看见迷龙在那用短点打断远处的树枝,这家伙比死啦死啦来得更狠,他因为臂力大是用跪姿在射击,左手扶着枪身,整支枪的后座全作用在右臂上——对他来说那似乎不算一回事儿。
我身边的郝兽医跟我附耳:“这家伙……搞不好鬼子骂声中国猪,他就会让我们为这三字往枪口上冲。”
他踩着水跑过去,中国人尤其是中国乡下人不拥抱,他左一下右一下猛凿要麻的头。豆饼在我身边发出一种难听到只能是笑给自己听的傻笑。
那个人平静地对我们说:“喂,我是你们团长。”
终于我看清了阿译他们寻找到了什么:林边空地上的两栋简易建筑。两栋都在烧着,一栋火小一点儿,一栋火大一点儿,火大的那栋烧得噼里啪啦地正在爆炸,火小一点儿的那栋旁边,两个英国兵正在试图让它烧得跟另栋一样大,他们的工作已经将完,三加仑的汽油桶已经连桶扔在了屋边,他们正在上车。
死啦死啦:“我不会猫啊?迷龙跟我玩,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