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八七年美国
费伯伦把信放在桃花心术书桌上,
老。直到看见他祖父,一名看护,沉思的眼神掠过法兹渥庄的草坪和花园,他双手背在身后。然后起身,过去照顾他,
伯伦转身背对,以抵御春寒料峭。他的发丝已全白,因中风而麻痹的双手打颤。伯伦望着的时候,老人忽然一阵猛咳。走向窗口,膝头盖着毯。肩上披条棕色的披肩,他无法忍受看见祖父这种脆弱的模样。他记忆中的费洛斯是个老当益壮、性好冒险、精力充沛的男人。不过却让他痛苦地了解到,这个病痛缠身的白发老头,祖孙俩能共度的时光已所剩无几了。
伯伦的父亲费彼得加入北军的时候,留在家中,他才五岁,使费家的财富更为增加。伯伦的父亲到南方去作战之后就没再回来,于是祖父洛斯便身兼父职。伯伦深爱这老人。
他深棕的眼眸又瞥向书桌上的白色信笺。如果还有什么能够让祖父活下去,那就是这个了。要是他们静待由律师、调查员和法院来解决,费洛斯绝对撑不到那一天。
你的代理人已和我联系…只想要还你们公道…好歹是一家人…避免费氏蒙羞…保护我们的女儿…代理婚姻…
随后他瞪视信末的署名良久。
法兹渥公爵费海顿。
这是骗人的,真正的法兹渥公爵就坐在伯伦的窗外。将近五十九年前,费洛斯被可恨的堂弟费仕达骗去了头衔。如今伯伦终于有机会在老人撒手西归前替他把头衔争回来。他自己并不在乎能不能继承爵位。继续待在纽约经营铁工厂他也照样心满意足,不过要是他能替祖父了结这桩心事…
他咒骂着把信扔到一旁。没错,海顿不是简单的人物。他知道真相大白后自己绝无胜算,但是他同时也知道费洛斯已病弱不堪。筹码握在他手上,他正尽量加以利用。
伯伦又从椅子上站起来,踱向窗口。看护推着他祖父的轮椅,要送他回房。
如果我不赶紧采取行动,他就再也看不到霍克林府邸了。
这时他开始寻思那即将被硬塞给他的费家女儿,不知是何模样。她想必很丑,或是很肥,要不就是有别的毛病,否则早就该嫁给某个有钱的贵族了。不过可没人说他得和她长相厮守。毕竟费洛斯已经七十九岁了。在老人有限的余日,伯伦可以忍耐和那女孩一同生活,无论她究竟有何缺陷。他愿意不惜一切让祖父快乐地过完最后的岁月。
洛斯褪色的棕眸盯着炉火,然而他心中看见的却是过去,他经常回想起发现仕达的欺骗的那一天。
世琛和平常一样生龙活虎地走进书房。"祖父,我回来了,而且还替你带来一个惊喜,一个你的英国同胞。他是我同学,我带他回家度假。"
洛斯纵容地对小孙子微笑,然后起身向客人伸出手。
"祖父,这是皮诺尼。诺尼,这是我祖父费洛斯。"
"幸会,先生。"诺尼说道,握握老人的手。
"你姓皮?我年轻时在英国也认识一个姓皮的。"
诺尼抬头看看他,说道:"说不定我认识你的家人,先生。我觉得您有点像老法兹我公爵。你知道吗?这里和那栋府邸也有些相似,只不过小了些。"
洛斯僵住了。
"当然了,我在想你们可能是亲戚,这里叫做法兹渥庄,您又姓费。您和公爵是亲戚吗?"
"是的。"他突兀地答道。洛斯背向年轻人,朝椅子示意。"坐下,孩子们。"
不可能的,当然。皮诺尼和泰迪不可能有任何关系。泰迪是独生子,他死时他父母都已上了年纪。可是这男孩显然和霍克林府邸的费家人相识,或者至少听说过。
洛斯再度在安乐椅上就坐。"告诉我一些你家人的事吧,诺尼。我想看看我是不是记得你家的人。"
"我家的人可多了,费先生。我祖父有十三个孩子,每一个都尚在人世,我自己又有七个兄弟姐妹。"
"你祖父叫什么名字?"
"皮泰迪,第六任林登伯爵。"
洛斯感到额头一阵刺痛。"泰迪?"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皮泰迪?"
"没错。"诺尼笑了。"那么你真的认识他?太好了!这让我觉得好像回到家一样。"
"你祖父还健在?"
"请原谅我这么说,先生,我想那老战马大概永远也死不了的,他已经八十岁了,身体还和小伙子一样好。要他别骑马他都不肯。我伯父查理很怀疑自己是否会有继位为伯爵的一天,泰迪似乎打算比我们大家活得更久。"
他眼底的刺痛加剧。这一定是误会,泰迪不可能还活着…
伯伦看见他弟弟在马厩附近骑马。他一直等到世深注意到自己之后,才开口唤道:"我有话要跟你说,能不能借用你一分钟?"
"当然可以,伯伦。"他弟弟说着手一挥,勒住矫健的黑马。"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山姆。"他对候在马厩门口的马夫说道。"替我好好给它刷刷毛。"
"是的,世琛少爷。"
费世琛俐落、优雅地跳下马背。他注意到伯伦脸上严肃的表情,皱起眉头。"怎么了?伯伦,祖父还好吧?"
"他没事。"
世琛跃过篱笆。
"我有来自英国的消息,费海顿写信来了。"
世琛扬起一道浓眉。
"他提出一个尽量不引人注意,庭外和解的办法。"
"什么办法?"
伯伦走开,世琛苞上去。他偷瞄弟弟一眼。这孩子还年轻,今年才二十三,但是他很聪明,而且热情,让伯伦觉得很像是当年的自己。其实除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世琛黑发黑眸,而伯伦则像祖父,有棕色的眼睛和深棕色的头发…两人着实很像。他们都修长、劲瘦,肩膀宽而有力。两人共同的喜好是美食、骏马和漂亮的女人。
"他要我娶他女儿。"
"他什么?"世深叫道。"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不,他不是开玩笑。"
世琛猛地停下脚步,抓住伯伦的手臂,将他扳过身来。
"老天爷!你还真的在考虑这么做。"
伯伦点头。
"可是他根本站不住脚。现在我们已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祖父当初是受骗离开英国的。只要真相大白,姓皮的可能要坐牢,费海顿一家自然也只有滚蛋,爵位还是祖父的。"
"我知道。"伯伦又举步前行。他的视线在这片土地上游移,这是他的家,他祖父根据记忆中的霍克林府邸所建造的家。
两百亩由高耸砖墙和黑铁门所护卫的林园,环绕着位于长岛的费家大宅。房子本身是三层的砖造建筑,虽有宽敞的房间和所有最化的设备,但仍然保存着古老优雅的风味。宅邸四周的花园照料得很好,院子除了严冬以外,花开不断。
伯伦的视线回到他弟弟身上,再度开口。"但是那可能要等上几个月,甚至好几年。祖父活不了那么久的。如果我和那女孩结婚,我马上就可以动身到英国去。我们可以住在霍克林府邸,等头衔的事情解决。"
"祖父知道这事吗?"
"还不知道。"
"他不会喜欢的,伯伦。"
"也许不会。"伯伦耸耸肩。"不过等他明白我有多坚决,他会同意的。你知道,世琛,我们离开以后,这里的一切就要由你负责了。"
世琛脸上忽然露出笑容。"我会的,或许会是一项有趣的挑战。我能不能帮你收拾行李,伯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