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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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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狐狸 第一章 莫文海 第九节 有人投河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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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令冉大牛不能忘怀的艳遇之后,牧业队的人都涌向了村口。当那耳熟的马铃声和清,这天天气较热。她是坐着场部的大轱辘车来的,在令人心醉情迷的五月,黑瞎子沟发生了一件轰动。姑娘的花格外套的扣子没扣。里面露出一件半透明月白色,车上没有他们需要的日用品,却下来一位穿着时髦拎着皮箱的漂亮姑娘,她上身穿着一件花格呢外套,外套下面是一条深咖啡色裤子,脚穿一双红色皮鞋,牧业队来了一,他们知道这是场部小卖部的,可是这一次却和往常不一样,透过衬衫,可看见乳罩和洁白的皮肤。惊呆了山沟里,这洋气的打扮,男人们盯著乳罩看,特别是傅二比,简直就是一色狼,那张嘴结舌的馋。那些女人们从未见过乳罩,有人窃窃私语:城里人真大方,男的穿蛋兜,女的戴奶兜,那白生生的皮肤要多勾人有多勾人,我的心都有些痒痒了,你看那傅二比,差不多就要扑过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金淑贤。”她答得有些忐忑。

“师傅,我能跑动。”冉大牛吃力地答,他突然站着不跑了。老莫拉起他,“我拉着你走吧。”冉大牛挣脱了老莫的手掌,“师傅,给你”他把金淑贤给的奶酪,抓了几块递给老莫,自己也塞了一块进嘴。

冉大牛挤了一会儿,就对金淑贤说:“金姐,你这牛的奶头太硬了,简直挤不动,手都累疼了。”金淑贤说:“我不像你成姐那样心善,尽把奶头松的牛给你挤,你们男人家的手要好好练练,今后的日子长着呢?”冉大牛没答,等他把这头牛挤完了,他靠近了金淑贤,“金姐,怎么不找个人嫁了?嫁了人,就不要再过这出牧的苦日子了。”金淑贤头低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话,“喜欢我的人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人家却娶不了我。”她又抬起头,望着冉大牛,“冉崽子,下次不要和我说这些,我心烦!”这时,帐篷房那边传来了吉他声,深沉而孤独的旋律在雪原上荡,冉大牛说:“我师傅也愁烦了,你听这声音弹得多悲伤呀!”金淑贤说:“老莫文化深,摸不透他。他有事没事的老抱着那吉他,弹出的曲子都怪怪的。”冉大牛说:“他说他弹琴就相当于写文章。”金淑贤说:“他那文章有的我听不懂,大概你成姐都能听得懂。”冉大牛说:“那你和我说说成姐,我看她挺喜欢老莫的。”金淑贤说:“你成姐是上赶着不是买卖,老莫心里有人。再说,他俩也不般配,老莫肚子里墨水多,你成姐才识几个字呀,老莫看不上的。”冉大牛不再言语,之后嗫嚅了半天,“你以后能不那样吗?”金淑贤阴沉沉地说:“走开,又烦我了不是?下次不许你说这个!”说罢,她起身拎着韦德罗走了,没走几步,却被成彩云拦住了,成彩云小声说:“淑贤,你和冉大牛说什么,他还小呢。”金淑贤脸儿一红,话也火辣辣的,“他小不小和我有什么关系?”成彩云撇撇嘴,冷冷地说:“你也不看看你的妈头子,和馒头一样大了。还瞒我?没男人揉,哪能这般大?”金淑贤被说到要害,马上告饶,“小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成彩云说:“我能把那些老爷们的眼都蒙上?我那儿有一个乳带,你戴上它,用力勒紧点胸口,保管就看不出来了。”金淑贤笑了,“还是你有经验。”成彩云翻了她一个斜眼,“嘿嘿,好人真是做不得,得得得,你别勒了,兴许那些爷们见你那鼓鼓的,说不定会喜欢你呢?”金淑贤说:“要他们喜欢?别把我恶心死了。”冉大牛拎着韦德罗讪哒哒地向帐篷房走去,与那凄凉的吉他声渐行渐近,他掀开门帘的时候,吉他声嘎然而止,他刚把奶倒进奶桶里,就听到老莫说:“大牛,今后别帮她们挤了,你现在要紧的是看书,我让你看的书你都看了吗?”冉大牛说看了。老莫说:“来,让我考考你。把王之涣的九日送别背给我听。”冉大牛马上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背诵,“蓟庭萧瑟故人稀,何处登高且送归。今日暂同芳菊酒,明朝应做断蓬飞。”老莫问:“诗中的蓟北指的是什么地方?”冉大牛说:“蓟是古地名,唐朝叫渔阳,也就是现在的蓟县,在北京附近。”老莫没说什么,却把吉他递给冉大牛,冉大牛接过来,弹出一个三和弦和一个七和弦,接着又弹出一首简单的乐曲。老莫说:“一点也没弹出味道。还得加油,现在加你的时间,每天练琴的时间不得少于二小时,读书的时间不得少于三小时。这是任务,听到了吗?”冉大牛响亮地答听到了。老莫见冉大牛答得干脆,脸上露出笑容。

他又折头,到那个小山沟,看到原来是山坡上的一个呈马蹄形的洼陷坑,三十几米宽,一多米长,奇特的是坑底冒着热气,他心底一惊,这严寒的地方,怎么会有流水?仔细看看,真的是一眼清泉,陷在一米深冰雪里,淙淙流水在冰槽里流淌了约两米后,钻进冰缝。冉大牛顺着冰缝的方向望去,不远的地方可见那千年的塔头墩草,那应当是伦河河套。

大兴安岭冬季的落日落得早,下午三点多钟,苍白的太阳有气无力浮在山梁上,当地人都知道,太阳一旦落山,大地很快就漆黑一片。老莫估计这儿离黄羊沟还有十几里路,就催促大家赶快走,一时间,马蹄嘚嘚、鞭声清脆、吆喝声响,几头牛迎着夕阳一齐奔跑起来,溅起阵阵雪烟,牛群的两侧,牧鞭和套马杆在夕阳下挥舞,一派闪动缭乱,荒漠的雪原出现了苍凉的美丽。和长河落日的美丽不同,这美丽是动态的,富有彪悍之气,当是从远古的鲜卑人那儿承接了顽强的生命力。

乌疤娘是长舌妇,没吃到冉家的肉,心里有些怨气,有事没事地把冉家的肉香说得天花乱坠,说莫不是冉家煮了龙肉?当时,兴安岭地有天上龙肉地上鹿肉的俗语,说这二种肉是天下第一美味。鹿肉人人都知道,龙肉却被误解了,以为是传说中的龙,其实那是一种叫飞龙的鸟,老毛子叫松鸡,其肉鲜嫩无比。

冉大牛听到自己解除劳教,又被保送到中专学校学习,甭说有多高兴,他端着碗来到德尔面前要敬酒,德尔的脸沉了下来,“小孩子敬什么酒?别把脑子喝坏了,连书都读不进去。”冉大牛吓得直伸舌头退了,却看见金淑贤端着酒向德尔走来,相遇的时候,金淑贤说:“赶快盛一碗手扒肉拿几个馍馍给你成姐送去。”冉大牛到灶间向大师傅要了一大钵子手扒肉和四个大馍,乐颠颠地向女宿舍走去。到了女宿舍,他看到里面罩子灯亮着,成彩云的铺上却空荡荡,他心思莫不是成姐也去了饭堂?他放下手扒肉和馍馍,又匆匆赶饭堂,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成姐,他又金淑贤,见金淑贤已经坐在老书记身边,眉飞色舞地陪老书记喝酒,他不敢过去喊金淑贤,只好又折女宿舍,围着宿舍转了好几圈,连厕所都去找了,也没找到。

冉大牛发慌,又转宿舍,细细地看了成彩云的铺盖,只见铺盖卷得好好的,一应物品都在。一个不祥的预兆刹那间掠过冉大牛的脑际,成姐投河了?在他摸了一把金淑娴的乳房后,金淑娴不是说“让人看见了,你我都得跳河!”吗?这么说人觉得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投河也是一种选择。他飞快地往河套跑去,边跑边喊成姐,还没跑到河边,听到远处传来“扑通”的声响,他循声狂奔,到了河边却什么也没发现。他又折头飞奔,跑到饭堂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呼喊:“成姐投河了!”饭堂里顿时乱了,老莫一下子冲出来,对着冉大牛叫嚷在哪?冉大牛带着他一溜烟地跑到发出声响的地方,老莫三下五除二地扒去衣服,纵身跳进水里。不一会儿,人们陆续来到河边,他们大都是东北人,都不会游泳,只能望水兴叹。有的人顺着河边走了一会儿,无奈天黑什么也看不见。有人担心老莫别被水淹了,王瑞娟说不要担心,他的水性好。过了一会儿,老莫空手从下游来,“看来没希望了,明天再说吧。”冉大牛把衣服递给老莫,“师傅,这怪我,我没看好成姐。”老莫说:“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其实,你看不住的,她找个机会就会溜掉。”众人心情悲伤沉闷,有人说这么好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可惜啊!有人说这丫头怎么就想不开呢?此言一出,立刻没人说话了,都害怕让新娘子起疑心,大家默默地往走。

饭堂里,尹队长在向德尔分析成彩云投河的原因。德尔听了,沉吟半晌,说:“单相思的结局都不会好,今晚的喜事给搅黄了,挺可惜的。”喜庆的气氛被冲散了,德尔吩咐尹队长明天一定得把尸体捞到,要不然不好向她家人交代。二驴子说成彩云的家我们找不到的,我按她填的发了好几封公函,信都说没有此人。德尔问:“你分析她是什么样的人?”二驴子说:“我和老尹分析过,成彩云朴实能干,长得也算漂亮,八成是在家日子难过跑了出来,听他那口音是朔州大同那一片的,那地方穷得兔子都不拉屎。”德尔又问:“我看那个金淑贤也能干漂亮,那么她是什么人呢?”二驴子说:“金淑贤的家确实在吉林,函说她不满意家里给她找的男人,偷偷跑了。”德尔问:“那她家不让她去?”尹队长说:“她和我说过这事,表示决不去。觉得这儿挺好的。工资高,吃得好。”德尔说:“咱们这儿气候恶劣,荒远闭塞,除去像我这样的本地人愿意呆在这儿,其它地方的人,不是逼急了,哪个愿来?所以说我们一定得坚持高工资、让人吃得好,咱们总得有吸引人的长处。你们给我听好了,待人一定得和气,让人觉得亲切。这样才能留住人。”二驴子说:“老书记,你也得当心,场部有人说你对这些右派太好了,立场有问题。”德尔摆摆手,“随他们怎么说,老莫这样的人,不是右派,能到咱们这地方来吗?老莫不来,王老师这样的人能到这地方来吗?这都是人才,留住了对农牧场有好处,我思着,老莫到生产科,作用大了,去了我就让他抓轮流放牧和秋季牧草储藏的事儿。这两件事抓好了,你们牧业队会是什么样?不说你们也会明白。”尹队长点头说:“那还用说,起码不需要出牧了,牛奶产量肯定会提高。”人们来了,他们仍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欢庆的气氛没了,剩下的都是悲伤,只听到叽溜溜地喝酒声。金淑贤没心思再陪德尔喝酒,坐自己的位子上,大口地喝着越橘酒,喝着喝着就哭出声来,却被旁边的一个姑娘推了一把,那姑娘小声说:“别忘了这是喜酒。”金淑贤立刻止住了哭声,抽泣说:“好,喜酒,我不”话还没说完,又哭出声来。

不一会儿,德尔说:“喝好了,我们开路吧。还有二十几里地要走。”他一边说一边招呼王瑞娟和老莫,“带上你们的东西,跟我走。”他又对二驴子说:“老赵,去把冉大牛也喊上一道走。”老莫犹豫不定,不知道这时候该走还是该留,王瑞娟似乎看出了老莫的心思,“老书记,我们还是明天走吧,刚才发生的事,让人挺担心的。”德尔说:“让尹队长他们处理吧,哪有结婚不入洞房的道理?放心走,这不关你们的事。快去收拾东西。”老莫他们离开黑瞎子沟的时候,全牧业队的人都出来了。他们说着祝福的话语,但心里也压着无法说出的忧伤。月光静静地照着五月的原野,清风带来凉爽也带来些许薄寒。嘎斯车刺眼的灯光沿着莓饶沟的砂石路渐行渐远,直到变成了一个光点,人们仍然没有散去。本来他们是应当为老莫的双喜临门而高兴,结婚了又调到场部工作,这样的好事,一辈子能碰到几次?可是他们却高兴不起来,成彩云投河在他们的心中抹上了阴影。黑夜里,老英重重地叹了口气,“老莫命不好,喜期遇上这丧星,他今后还会遇到坎坎的。”老谢说:“你就别说破嘴话了,在心里为这个兄默默地祝福吧!”尹队长说:“还是老谢说得对,让我们为老莫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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