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缩得慢了几分，实则却是去替他察看慧清的动作，装作被月初迷。
慧清当然，她按照广晟的吩咐，顿时冒出血珠，在指尖划出一道深而小的伤痕来，但见他目光闪。不断看向那些迷了心窍的人。
“你这个——”
广晟轻蔑一笑，长枪一扫，下一瞬，一颗黑而圆的东西从他马后飞起，呼啸着朝他丢了过来。
昨日下午，及时通报了他，
罗战的眼中露出豺狼，顿时自以为明白了他的心思——
“在我们锦衣卫眼皮底下，你们竟敢心慈手软，？！”
杂七八杂的声音四处响起，“那上面站着的是咱的家小女人啊！！，“命令外面那群人，赶紧把这些‘黄鱼‘搬走——不，这样太麻烦。干脆整个车队都带走！”
难道……这香料跟他无关？
夜色苍茫，天光雪色都倒映在灯火的熠熠之中，万众瞩目之下，一身素白缁衣，手持念珠的慧清师太缓步走上高台。
罗师爷露出男人都懂的暧昧笑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广晟笑着答应道：“都是绝色的回回女人？那倒要好好见识一下。”
广晟又开始议论，小古怕他引起对方发觉，胳膊肘一用力撞在他小肚子上，广晟吃痛，却就势倒在她脖颈之间，“好香……”
脚步声逐渐近了，只听咔嚓连声，堆场木门上的铜锁正在被打开！
平宁坊附近开始有人走动，但看到这边的阵势便知趣的远远避开。广晟抱臂而立，斜着身子靠在墙边看，双眼似睡非睡的眯着，对眼前的一切好似都毫无兴趣。
两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慧清师太匆匆而去，唐赛儿却换下道袍，重新穿上了来时的枣花粗布棉袄，提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这才从容不迫的离开。她灵猫一般走在屋檐的阴影下，不多时，就走回到约定的街角。
门内传来月初得意而花俏的轻笑声，接着便是娇语侬侬听不真切了。
“呛死人的香味！”
王舒玄倒也硬气，虽然痛得满头大汗。却仍然神色自若，“杀了我，就算是纪纲也保不住你！”
此言一出，袁氏兄弟的面色也满是震惊，抢过信纸一看，彻底颓然坐倒！
声音几不可闻。
只有小古等少数人知道。他犯的“过”，就是私藏好友王霖。还想替他赎身逃亡。但这样的古道热肠，最后的结局却是王霖惨死于菜市口，袁樨被家里打断了两条腿，如今蛰伏在小小平宁坊里养伤思过，连军营都不曾进过。
染了墨汁的手继续呼噜她的呆毛，然后下一刻，一声狮子吼彻底把她吓懵——
日光照在小古略黑的面庞上，红笺歪着头端详了她一会。笑道：“你若不是皮肤黑了点，也算是个小美人……”
他这句说得直截了当、诚挚有力，连那一双狭长风眸也微微透红，向来桀骜的面容上透出感激，却化为冷酷而扎实的誓言。
看样子不象猫发春，更不象中了春药……叫声倒像是火烧屁股一般急切。
蓝宁咬准唇，正要反问她是否怕死，只听小古缓缓道：“我这条命够值钱，绝不会葬送在这种小地方。”
他看向小古的目光透着满意，这个丫头虽然有时有些不着调。但却是一点就透，值得信赖。
广晟气得眼前一阵发黑，但时间紧迫，也顾不上跟她多说，警觉的吹熄了桌上蜡烛，从窗纸缝隙中打量四周，随即翻身一跃而出。
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的胡髯，眼中闪过精光，与方才豪爽粗犷的模样判若两人，“同样是世家勋贵出身，另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却更让我有兴趣……”
随即就有清晰的鼓掌声响起，“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哈哈哈哈……说得好！果然英雄出少年。”
他略微一礼，却是明显敷衍的意思，那方百户哼了一声，眼中精光闪烁——他是个容长脸，两撇胡子随这一声哼抖动着，活象一只偷食的老鼠，“听说你为人飞扬跋扈，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小古心中冷笑。却不能真看着这倒霉孩子暴露，于是缀缀道：“怎么又是你？！”
锦衣男子厉喝一声，收起嬉笑神色，“这种话我听了没什么，若是被人听见，一个怨望当今朝廷，立刻就能让你凌迟处死！”
她眯起眼，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血脉都在灼热逆流，却不能让她看出端倪，只得低下脸去，默不作声。
她今晚打扮得很是齐整，脸上那层煤灰早已洗去，却仍是显出浅黑色，一头青软乌发也向上梳了个翻髻，那一对插梳斜在两鬓，一双杏眼明亮而幽深，顾盼之间颇有几分“黑里俏”的韵味——总之看起来像个正常的妙龄少女了，但要说姿色，还真算不上什么美人。
广晟越发狐疑，仔细打量着她黛黑的面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瞧着你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的，他也不会是觊觎你美貌来胡乱搭讪的……这事着实蹊跷啊！”
小古转过头一看，略带惊喜的唤道：“少爷！”
“我的好小姐，连佛母娘娘您都不知道？”
月初挣扎不休，连踩了初兰几脚，哭喊道：“她都那样说我了，我好好的清白名声都给她败坏了！我不活了！”
小古低声喊道，墨玉般的双眸楞楞的看着他。
她上前来劈手取过小古手里端着的醒酒汤，坐在床前殷勤服侍他喝下。
这是初兰打听来的消息。
“这位姐姐你好，你这里收皮货吗？”
小古皱起眉头很是诧异，月初偷瞟着她，不死心的小声问道：“小古姐姐你懂得看帐吗？你刚才说你爹是屠夫，你认得字吗？”
镇抚专管军纪，本就威权甚重，营中两个百户暂且无人署理，也由他代管，即使是千户大人也要给他三分面子。
“这不是挺好的吗？”
原本她还担心终究有人要怀疑到她头上，现在有她最讨厌的王氏替下这一罪名，怎不让她兴奋莫名？
“是，小姐。”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只有丫鬟摆弄碗筷的声音分外清晰，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清脆而娇纵的甜笑声——
“到底怎么了？你说呀！”
肆意的笑声响起，“你可以和这次一样，把迷药放进糕点里，让所有人睡个彻底——我的舌头很灵，光是闻就是发觉。”
怨恨凝聚成杀意，她低下头，看着蔺婆子的目光让她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