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想过得宠,只是一个丈夫?也是因为桃扇公主的缘故,我以袖遮面。当初素未谋面便纳奴婢为妃,公子是风月场上做惯了的。何来恃宠而骄,侧过头,这廊子里?公子当时可没考虑过白白的心情如何。现在却来问,真是可笑。”
小猫跑到长公子身边,努力地蹭着,自是看不上,白白无。便得宠了,阿猫阿狗,原来也都是他养的。连我,其实。又斜眼看了他身边的公子,眼若秋水玉树临风,竟然委身,只可惜了。
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微笑:“那样……谢谢你。”
“叫什么来着?”
除了葱雪,没想过别的姑娘会有这么快的消息,不过片刻便寻到这里,这宫门是再也入不得了,我此时的情景进去也只是死路,我只跪下来恳求夫人饶我生路,夫人退后一步,眼神有些游走,刚才的温和亲近全无踪迹。想是知道情况不妙,便要过河拆桥吧。我知道躲不过去,也不再哀求,走到镜子前整了下凌乱的丝,眼睛红红的。
一番话打消了我留下皇子独自返回尼庵的念头。又暗暗怪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却见孔筠一直颤颤晃动的腿僵了下,桂梧抽了剑一个闪身打了过去,我心抖了下,却看见孔筠拔了剑牢牢护住了面门。
下颚被他的手指擒住,缓慢抬起,我呼吸竟然急促了起来,人也痴了。却看到他一双深眸,含着笑意,如削薄唇,似嘲含讽。
摇摇头,算了。即使告诉她,她那莽撞的性子还不一定能做出什么。自解了帷帘,摊开被褥,叹了口气:“天色不早了,该睡了。”
“白白真是好相貌,怪不得公子迷成这样。”
我回过身子捂紧被子蹦蹦跳跳地站远了点。
葱雪敛了裙子,搀扶着我起来了。我心里有点微微的惊讶,毕竟葱雪一直心性很高,也并不怎么喜欢同为女官却总是形单影吊的我。我慌抽回了手,又觉得有些唐突了,佯作取丝巾,小心看她,却也并未有愠色。
所以,我要想方设法推掉这门婚事。而左丞相态度又十分坚决,除非我做下犯了《女守》戒条的事情,否则绝对不会同意退婚。这着实让人着恼。
如烟妃子的声音严厉了些:“到底怎么回事!”
我姓花,是花木兰第八代外孙女,随母姓。父亲给我取名花袭人,母亲给我取名花白白。按照规矩,父亲取的名字是不算数的,我还是叫白白。及荆礼上,我袭了母亲的官职,做了一名女捕头,又荫了父亲的官职,在宫中做了一名女官。
我眼一丝不瞬,过了一会儿,终于柔和下来。长公子低估了母亲,低估了我的父兄。
我只信,从小到大,我闯下什么祸事,我的父兄母亲都有办法为我收场。
“你久不曾归家了。”他自得的笑了。
我家?自入宫后,的确罕闻父母消息。但是不久前便见过父兄,他们也并未见什么异常。
“你父亲最近十分喜赌,你母亲离家居在十四坊,已经半载了。这些你都不知么?”
父亲出身军营,赌博喝酒都是常有的事情。但是父亲只在营中赌博,并未见什么乱子。他的言外之意,父亲难道欠下了许多钱财?母亲打理十四坊的生意,有时也是居住在坊中不见回来,但是从未过两日。不过,这些也都是两年前的记忆了。那一年,我刚刚及荆,才满十五岁。
心神有些不定,知他在揣度我的表情,只按捺不住心里的丝丝慌乱。
父亲木讷单纯,若是有人故意害他,也是有可能的。
在我气息紊乱之时,他已经悄然走出我的屋子,顺手带住了屋门。苏和香袅袅,我独自端坐榻上,忍不住两点泪水掉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温暖如玉的女子走到我的旁边,伸出手,握住我搅在袖口中的手指。
我抬眼,是景宁。烛火中,她的眉目般般入画。
我以前从未轻信过任何一个人。包括现在伺候我的女官,我甚至连名字都懒得记得。因为我知道,这样一个宫廷,这样一个世道,我不能相信除了我的家人外,任何一个人。所谓的亲信。或许明天便会为你端来一杯毒酒。没有便没有吧,我随寓而安。
我看着景宁的脸,泪水婆娑而下。景宁,我可以完全相信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