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以异常缓慢镇定的速度，脸被冻得发白，在初秋的暴雨里，
但成老头现在盼着的那个机会，他湿得太透彻了，然后他抬起头来，挣开了胡骎的，那个不奢，他活了那么大岁数。
想到这里，已经把鞋穿好的江城子，又回过身来，越过张妈的肩膀，看向了坐在落地窗边的胡骎。冰冷的雨珠沿着脸颊的曲线一直滑，但是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黑，却连这个都盼不到。
他穿得很休闲，“张妈，手里甚，我顺路买了夜宵，我估摸着胡骎今晚就能回来了。满脸笑容的胡骎就这，”他边说着边抬起头。
对方在行川，所以胡总也跟到了行川，并且在那扎根就不回来了。有人问，放着胡骎这么个优质男人不迁就，还要人迁就她，那是得多拿乔啊。于是胡总的同居人也开始冠上“财团千金”、“政界明珠”等等臆测的身份，但是有人说，最靠谱的身份，还是胡总学生时代的旧情人。
江城子直觉有什么要发生，身体却像是昏睡之后被魇到一般不能动弹。
胡骎专心做菜，一面说：“行行，我求着您不是。”
像是知道车身最脆弱的地方是门窗，总共六只老虎在把四只轮胎都咬破之后，就一直朝着这几个点发起进攻，其中一只因为在啃咬轮胎时崩断了牙而更加暴怒。
于是他也揉揉眼睛：“怎么了小王八，便秘了？”
江城子拿毛巾擦着头发，为了打破眼前的沉默说道。
江城子自然希望他回尧城，他们俩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再他妈地黏在一起了反正也黏不出个结果来，但是胡骎不干，居然一改维持了三个月温柔的笑脸，把脸板着，赌气的小孩子一样，非要跟江城子住一块。
江城子觉得心脏剧烈的跳动已经让他无从察觉了，整个人被急流的血液贯穿得麻痹，他只能紧紧盯着车前的路面，恨不得瞬间转移，恨不得迅速倒退的街边景物能够再模糊一点再模糊一点。
江城子眼角都汪了点水渍，扭头看着胡骎，满脸的愤懑突然就垮了，垮成一张让胡骎看了就能立刻硬起来的脸。
“啊？什么？”江城子回过神来，才发现嘴里一股子强烈至极的怪味，忙哇地一口连食道里的都呕出来了。
“要小心的不是我。”
没错的，只是信了个胡骎，江城子就得到了如此多的回报，怎么可能不够蠢？
——“胡骎，把你的生物笔记借我看下。”
“你们答应我不伤害他的……”莫珊一边哭着一边跑过来摸江城子的脸，好在江城子并没有怎么受伤。
“……”
而白幼宁再也没有出现过，事实上当所有警察都以为他被从接见室领回来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江城子顶着胡骎乱动的手，认真想了想，底气不足地说：“我没想过。”
“为什么？”江城子抬起头来，直视着胡骎。
“什……么？”江城子埋在他的颈窝那，声音闷闷的，但听得出来刚刚绝望的语调改变了。
“嗯，我觉得牙齿都晃了两晃。”
莫珊抗拒地看着他：“你干嘛来的？”
这说不准是个倦怠期，当然是对于胡骎来说。
“我……靠啊，你丫要不要一醒过来就这么生龙活虎！”
而江城子挂了电话后不安地看着手上的手机，也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就顺口撒了谎，大概是觉得白叔那句“胡家是敌人”让自己多少有点芥蒂。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江城子永远搞不明白那些垫在他身下的玉片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那些薄薄的玉片通体透净，被用丝线串联在一起制成凉席的模样，看起来也只是成色优秀的玉而已，既没有血丝在里面也不是翠绿欲滴的玉种，可江城子躺在上面，没多大一会就觉得冷得要命，寒气入骨的同时整个房间蒸腾的热空气又一波波往他身体里窜，就像那些神乎其神的武侠小说里的描写，两股真气在他体内龙争虎斗，缠个你死我活。这样寒冷与火热交替的上半夜过后，炉子里的火就完全熄灭了，玉片也停止了供冷，这时候他能得到短暂的休息，通体舒畅得不得了，但没多大会儿，身体里的筋骨都好像错了位，那张玉片组成的凉席就这么默默地，释放出诡异的牵引力，把他牢牢吸附在上面，看不见的力量直接伸入他的肌理，江城子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体里有什么被那玩意儿吸走了，恐怕就是莫珊说的“精气”一类的吧，靠。
正当胡骎的手扶上那蜿蜒着欧式浮雕的冰凉的门把时，身后的白幼宁突然出声了。
但是白幼宁很开心，事实上当江城子难以掩饰的慌张溢出来的时候，他就有了很少见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江城子正窘地连耳根都烧起来了，低着头看着碎了一地的亮闪闪的碎片，无错到了极点，他不由自主地抬头张望，本能地想要寻找胡骎，但是渐渐聚过来的人群缝隙里，连胡骎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
胡骎坐在床边，把江城子推醒了，劈头就来了这么一句。
胡骎停下了步子，然后抬眼看了看周围，正当江城子露出不解的表情的时候，胡骎抬手把江城子的爪子掰了下来，然后握在了手里。
胡骎回了回头：“怎么说，哪儿下？”
“咱们做兄弟吧，只做兄弟。”
“江城子。”
白幼宁回过头，对司机说：“回去。”
胡骎说完，又揉了揉江城子那头早就想伸手摸摸看的鸟窝，意料中的手感相当好。
对面穿着丝质衬衣的男人抿了一口蓝山，将杯子轻放下后又像是觉得没有放在碟子中央，伸手稍稍拨弄了一下。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小江城子坐在桌子后面玩着火车，从桌腿中间看过去，有好几双鞋子啪啪地踏进他家，这冷清惯了的屋子像是承受不住突然来临的沸腾，在小江城子的视野里有微微的摇晃，他伸手紧紧捂住耳朵，咬住嘴唇。
他的哽咽和□□都压制在喉咙里，那使得他听起来更加可怜，江城子一想到可怜这个词，就想要死在当下。
摇晃的穹顶，地毯与背脊剧烈摩擦，还有曾经最熟悉的，现在却无比陌生的，胡骎的喘息。
胡骎的脸在他的上方，下颚线条绷紧，眼睛充血一般通红，胸膛起伏，腰部来回的频率是最可怖的折磨。
那不是江城子认识的胡骎，根本不是。
“不……”
也许两个人都没有听到，江城子曾经微弱的请求，溢出了被眼泪和唾液浸湿的桌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