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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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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子冷冷笑,倒出,

灰儿最疼,才觉得心上的重石消失了。

大漠灰灰的,不似以往那么焦黄。那日头,红得像喷火的枪口。子弹呼啸着。认真地分开。装入各自的袋中,就像“人”的母亲最疼残废儿子样。灰儿在瞎瞎身上用的心最多。眼贼,大壮,饿了,口就咬住奶头。还常叼住已叫大壮,瞎瞎却要摸索半天。灰儿就把大壮二壮扔到边,叫瞎瞎吃独食。瞎瞎吮奶头时很温柔,怕弄疼妈妈。那抽丝似的快感令灰儿产生了异样的温柔。不像“壮”们,狼吞虎咽,才长出的奶牙老咬得灰儿疼。瞎瞎好。还是我的瞎瞎好。妈疼瞎瞎,瞎瞎也疼妈。闲时,灰儿就常舔瞎瞎的眼睛。明知,这眼皮已长住了。年龄越大,长得越牢,可还是要舔。开不开是天的事,舔不舔是妈的心。尽了妈的心,就随它瞎眼的天吧。

鹞子们大清早出去,后晌才回到猪肚井。俩人都很疲惫,但收获颇丰:老头背了张狐皮,鹞子却背了三张狼皮,张大的,两张小的。

“所以,羊比狼坏。”

豁子说:“我知道。红脸,走,我和你卖去。”就和红脸上了沙丘。不会,他们就扯起嗓门,声音蛇样窜来,又袅袅着窜向远方:“哎——那个打狼娃的是哪里的人——”

1991年,中篇小说长烟落日处飞天1988年第8期荣获“甘肃省第三届优秀作品奖”。

半夜里,猛子背来了匹狼。狼嘴叫铁丝扎了。狼爪子上包着帆布,两只两只扎在起。猛子哼哟嘿哟,扛出身臭汗。

猛子把狼扔在沙地上。炭毛子扑上去,踢了狼几脚。狼鼻中低沉地咆哮着,眼里发出幽绿的凶狠的光,涎液顺嘴角流出,渗湿了片沙滩。狼的条前腿短截。这类有残疾的狼,最是凶狠。

孟八爷喝住炭毛子,冷笑道:“羞先人哩。这时,你耍啥威风?你厉害?老子解开铁丝,叫它和你斗几个回合。敢不?”

炭毛子讪讪笑了:“哟,它吃了我们多少牲口,挨几脚,还委屈了它?”

“人家生来就是吃肉的。不吃,叫饿死不成?”孟八爷又用脚拱拱狼肚皮,对狼说:“不过,你也太不像话了,想吃了,你背只,慢慢儿吃去。咬啥哩?你知道你糟蹋了多少牲口?”狼含糊地低哮声,仿佛在辩解。

女人挤进人群,提了马灯,照照狼,浪声浪气道:“哟,这就是狼呀,我瞧,还不如那只老山狗凶呢这眼珠儿,倒好玩,绿幽幽的,像宝石。”边说,边凑近了瞧。冷不防,狼腾起,女人才惊叫着避,狼口已撞到她脸上了。女人扔了马灯,瘫倒在地。

谝子说:“瞧,这可是匹公狼呀。”他上前,在狼的胯下捏捏,说:“真是公狼。怪,这狼,咋也好色?见个清俊些的,扑上就亲嘴。”牧人大笑。

“嘿!”猛子道,“差点叫它逃了,泼水,人家就骨碌爬起来,好容易才扎了嘴。瞧,叫人家抓了几爪子。”果然,他的胳膊上有几道腥红的划痕。

孟八爷对猛子和黑羔子说:“你们连夜驮了它,去凉州公园。上回,他们找过我。他们正好没狼,送只,先观赏着,争取再给弄只母的,养几个狼崽子。这可耽搁不得,这铁丝,不解吧,饿死了它。解开,它可吃人哩人家说好给奖金,那数儿,够赔红脸被抢去的骆驼了。”又对红脸说:“放心,迟了你的时间,迟不了你的钱。”红脸笑道:“我有啥不放心的?实在没钱,把那炒药的法儿传我也成。”孟八爷笑道:“这可不成。黄毛那儿的乡长,出万,我都没卖。那法儿,比金子还贵呢。”

说着,他牵峰驼来,可骆驼见狼,就打响鼻,死活不驮,只好牵回。又叫豁子找个纤维袋,装了狼,另牵峰驼来,才驮了。那袋子,却蠕动个不停,传出很粗的出气声和含糊的低哮,弄得骆驼惊乍。孟八爷用绳子把袋子捆在驼峰里,叫俩人再各骑驼,带了枪和棍棒,以防别的狼救援,连夜出了沙窝。

狼祸第九章1

次日,孟八爷正和豁子收拾骆驼器皿,张五的小儿子三转儿来找他。三转儿说:“爹快不行了,想见见你。”孟八爷诧异道:“怪,上回来,身子骨还结实呢。究竟啥病?”“吃下就吐,已七八天了。”“是不是食道癌?”“不是。是胃下垂,到晚期了,那食管坠得太细了。”孟八爷说:“那胃下垂,不是啥大病呀?”三转儿说:“还有结石啥的,反正麻烦。爹说,你能去,就早些去。去迟了,他就到另世界了。”那表情,很是麻木,谈爹的生死,竟跟谈驴呀马呀没啥两样。

孟八爷很沉重,开始收拾东西。女人却叫出了他,悄声问:“你真去呀?”“咋?”“那人,怕是鹞子派来的吧?”孟八爷笑道:“不会。我认识他。”女人说:“防人之心不可无。那鹞子,可啥事也能干出。”孟八爷说:“要真是张五打发来的,不去,也对不起他。临死的人了,见个面,人之常情。”

三转儿出了门,说:“爹怕你不信,叫我拿了这个呢。”递过那个玛瑙鼻烟葫芦。这是孟八爷拿狐皮跟驼子换的。后来,见张五喜欢,就送给他了。

见鼻烟葫芦,浓浓的沧桑感扑面而来。送它时,他和张五还是壮汉,见面,都夸耀些能显示自己男人风采的事儿。孟八爷自豪的是,夜里扛个梯子,去几十里外的凉州城,和相好幽会后,还能在天亮前赶回,参加公社的“大兵团”平田整地。张五则能用生殖器挑起十八斤重的弯木,在社场里转三圈。现在,他们老了,张五要走了,而自己,也是土涌到脖子了。人上五十,夜夜防死,说不准哪天,腿蹬,就到阴司里了。猛然想来,这辈子,只稍稍在世上绕了圈,就从青年绕成老年了。这人生,跟没来没啥两样不,比没来更糟糕。不来,还少造些杀业。

这生命,究竟有啥意义?

孟八爷轻叹口气。近来,老想这问题。真想不出到这人世上来遭的理由。茬茬的先人死了,茬茬的后人也将死去,留在世上的,仅仅是些“业”,此外,便是个巨大的虚无了。多像演戏呀,闹嚷嚷地来了,闹嚷嚷地去了,那戏台,终究会空荡荡的。

三转儿说:“爹说了,能行的话,给他生发些鸦片烟。他疼得厉害,阵子疼上来,牛吼样。”

狼祸第九章2

给豁子安顿番后,孟八爷们出了沙窝,先找了些鸦片烟,再坐半天的车,走半天山路,便到了张五所在的乡。这儿到处是山。那山,光秃秃的,没棵树木。听说,张五的父亲那辈,这儿也是牧场,很是富庶。穷极了,孟八爷的父辈们,也到这儿来,手背朝地,求爷爷告奶奶,讨口饭吃。后来,开山种地,滥砍滥伐,山秃了,草光了,气候干燥了,那黑松沟,只剩个名儿了。

这黑松沟的穷,也是有名的:“黑松沟,黑松沟,十种九不收,尸骨当柴火,老鸹嗑石头。”这后两句,是说没烧的,也没吃的。后来,烧的问题解决了,因为,随便在山上掏个洞,就能弄出煤来,虽是烟煤,臭气熏天,但那火焰儿,还能把饭熏熟。只是,常用这煤,女人们都得了气管炎,出气,嗓里就吱吱吱地拉二胡。

和尚山上,便是村里人所谓的地了。春天,撒上籽后,就看老天爷的脸色了。要是老天爷开恩,在适当时节,放几个潮屁,给点雨,就能混个肚儿圆。若是天不喷些潮气儿,苗就成干草了,牲口倒是很喜欢的。但那雨,也不可太大。前些天,雨稍大了些,村里的大半土地就叫洪水裹去了。那泥流,直泻而下,埋房屋,压庄稼,在山道上,冲下深达数丈的沟,常有夜行人栽下去,或死或残。

沟旁的羊肠小道,便是路了。不下雨时,路上能行车,或是驴拉架子车,或是三轮子农用车,大些的车,很难过去。进城时,先得步行,或是乘那两种车,在时而怪石时而陷坑的山道上颠几个小时,到达个相对平坦些的公路。那儿,每天清晨,有趟过路车进城。

三转儿说:“今年夏田又晒了,把也没收。”孟八爷说:“今年有雨呀?”三转儿说:“该下时不下。晒成干草后,下也没用。就看秋禾咋样,再不给点雨,就喝西北风了。三年了,都这样。天要杀人了。好多人,都走西口了。那地,就扔了。扔了也好,下了种,撒了化肥,却收把草。没意思。”

山道上,有几个农民在望天。山坡上的地里,有个农民牵匹马,正在踏灰。那飞奔的马蹄儿,印在地里,地就瓷实了,用锨裁成方块,码成墙子,留个火口,喂上柴和煤,那土就燃了。燃若干天后,就成灰了,打碎,撒地里,当肥料。这是祖宗用的法儿,后来不用了,用化肥;再后来,买不起化肥了,就仍用祖传的法儿。

“三转儿,你爹缓没缓?”个老汉问。

“没哩。”三转儿答,“可能,就在这几天。”

“你爹缓了,你可没大树了。”另个说。

三转儿叹口气,“再说吧,活天,算天,总不能叫我们也缓去。”

孟八爷明白,那“缓”,就是“死”的意思。这儿,人死了,不说死,叫“缓”,是歇息的意思。只要你活着,就得牛样苦。只有死时,才能“缓”,索性,就把死叫“缓”了。从这个字眼上,就能看出农民劳作的辛苦。只要活着,你别想“缓”。祖宗不是说“勤俭持家”吗?他们“勤”了,除了“缓”外,总在劳作;也“俭”,连那长了黑毛的馍,也舍不得扔掉,为啥仍是穷呢?那勤俭,咋连个生存都维持不了?

“大不了,也走西口去。”三转儿说,“总得活下去。”

那四爷道:“走哪儿也没用。走上三年捞条棍,守上三年背不动。水生子也回来了,他说新疆也不好过,你想,麻雀都走西口哩。火车上,净是麻雀,打堆,乖乖,何况人。哪儿也样,都不好过。还是守祖宗本分吧。三百六十行,庄稼人为王。”三转儿说:“啥?再守,连屁都夹不住了。”

“跟你爹学那手呀。学上手,混个肚儿圆没问题。”红眼老汉说。

三转儿淡淡地说:“人家不教就算人家教,我也不学。鹞子们,叫人家撵得往老鼠洞里钻。我可是头落枕头,就能扯呼噜。再说,学成爹那样,又咋样?折腾了辈子,也没挖断穷根。也不是啥要命的病,可没钱,天叫他‘缓’,他不‘缓’,也由不了他。”

转过山嘴子,再走截泥泞晒干后很是难走的路,见人家,背山而居,土模土样。三转儿大声说:“爹,孟八爷来了。”却听不到回音。院里有五间房,看那样子,住几十年了,破旧不堪。几个娃儿看戏样看来人。

进了北屋,孟八爷把几块砖茶放桌上,睁眼瞅许久,才见炕上有堆被窝,被窝里露出个干骨似的胳膊,个小小的脑袋,仿佛木乃伊,眼窝里却有光。“你来了?”那人发出声音。竟是张五。孟八爷吃惊了。上回见他时,还是条汉子呢,不到十天,竟成这样了。

张五想起身,但有起的念想,却无起的气力了。三转儿上前,扶他起来。架包着黄皮的骷髅就出现了。那肋条,已历历可数,肚皮也贴到脊背上了。最扎眼的是腿,那两条干骨,甚至不能叫腿了。“瞧,这样子。”张五笑道,声音很是微弱。

孟八爷不知说啥好,他吃惊地望下屋里。虽然路上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还是吃惊了。这房子,十分低矮,立起,手伸,就够着梁了。檩子被烟熏成漆黑,油油的,泛着亮光。两扇破旧的门扇大开着,因为关门,屋里就看不清人了。面南的墙上,有个尺把方圆的窗,竖里横里交叉些木条,粘上纸,便是惟的窗户。地上是个火炉,个破旧的柜,条木凳,个箱子。炕上,几床破旧被窝,张五盖了床,铺了床。靠窗,坐个头发蓬乱的老婆子。这是张五的女人,打过招呼,那女人再没说话,她把所有气力都用到呼吸上了,嗓子里捞出难听的咝咝。

才坐了,张五又呻吟起来。孟八爷说:“睡下,睡下。”他托住张五的背,扶他躺下。

“你跌绊了辈子,跌绊了个啥?”孟八爷问。这是他进屋就萦在心里的问号。原以为,以张五的本事,会是当地富户,没想到,竟是这样子。

张五吃力地说:“跌绊来的,都进肚子了。不是我跌绊,他们能活?就这,小的,任务还没完成呢那东西,找到没?”

孟八爷明白他问鸦片烟,就取出来。张五见,眼里露出很亮的光,说:“来,松活下,好好儿喧喧。”三转儿卷个纸筒儿,张五接了,头放嘴上,头放鸦片上。三转儿拿烧红的火钳烫,腾起股白烟。张五深吸口,呛出串咳嗽。

“少少烫。”老女人说。她嫌儿子下烫得太多,浪费了。

张五又吸几口,精神了些。他说:“叫你来,是安顿个事儿,来,小心鹞子们。我死,他们啥事都干得出。近来,也叫撵急了,家也不敢回。你小心些。再个,那药,你有没?就那个闭气散。这罪,我实在受不住了,死罪好受,这活罪,可受不住了,叫我早死早脱孽。”

孟八爷怀里,正揣着那药呢,却说:“早没了。你胡想啥?这病,又不是治不好。”

张五说:“我的阵势,我知道。好不了,杀了辈子生,该着这么个报应。还不知地狱的账,咋个算法?”

老女人过来,边吃力地呼吸,边伸出手,从张五手里抠出那块鸦片,说:“这东西,还是我收着,疼了用,想寻无常,没门。”看来,她是怕张五吞了鸦片自杀。张五狠狠望女人眼,又吃力地说:“还有,这小娃子,你能帮了,帮下;帮不了,叫他打光棍去。”

孟八爷没敢答应。他知道,这儿媳妇贵,没两万娶不进家,而自己,也没几两油可熬了,不像前几年,提个枪,进沙窝,乒乓阵,就有钱了。现在,他也穷得夹不住屁了,这次来的车费茶叶钱,还是向豁子借的呢。

张五也明白这点,闭了眼。

孟八爷叫出三转儿,问:“说实话,是不是癌症?”三转儿说:“查了,不是。”“为啥不治?”“问了,得动手术,得万多。”“家里有多少钱?”“没啦?”“你爹不是说还有几千吗?”“叫公安局罚了。你别告诉爹,不给,他们就要抓人。爹苦了辈子,死在狱里,就成破头野鬼了。交了钱,才没抓。后来,才发现,他们没抓爹,是想钓鹞子们。”孟八爷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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