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梅最怕和这结巴丈夫吵,温热湿润的脸颊,
手指触到手掌却干燥布满皱。始终不见有人搭理的样子,却显得火气十足。能“我我我”的“我”上一个晚上,他一旦较真起来,只好竖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角落里的篱笆门肯定已经开了,因为听不到山!
阿籍找了点食盐,漱漱口洗把脸,也打开篱笆门,把一大早就鬼叫个不停的山鸡们赶出来。
她喊了一会,
阿籍的声音压的低,还有一股熟悉的染发剂味道……
卫生、整洁、科学、安全,什么都回来了;太阳也肯定升的很高了,因为都只听到聒噪的虫鸣而不是清脆的鸟叫。她在心里,
只是,已经过去整整三个半月了,就是搜救估计也早放弃了……
阿籍回手打掉他手掌,嗓子哑哑地,递了片嫩叶:“这个能吃不,我嚼了一下,不大涩。”
共翳见她发愣,忍不住捏着她脸扯了两下,随即又忙碌起来。
共翳高举着的手臂又一次落了下去,再提起来,赫然是一条两指粗的银鳞小鱼。
“#¥@%¥&!”
咳咳!
共翳听得直摇头,终于挨着她跪坐下来,清理出一片平整的空地,也犹豫着画了起来。
阿籍觉得自己做人实在太失败,他说的那些话,真的是怎么听都听不懂啊!
一个小人,两个小人……画到第七个小人的时候,共翳背着一大捆青色长草,并两大桶清水回来了。
怎么有这么多的血在流,怎么来了这么多的人?流淌着曲扭着,从黄沙遍地到陋室洞穴。总是有无数的腥血在跟随。
共翳厚道的没有借机嘲笑,咕咕却毫不客气地把那棵毒蘑菇踢的更远了。
“#¥%@#%¥%¥……!”
阿籍慌了,松开细藤,转身就跑。
“阿嚏!”
没有火种,也就没有发出求救希望的可能。何况,这三天根本没有任何船只或者飞机经过。
共翳吁了口气,不大温柔抓着她的胳膊,把人推回到原地坐好,侧身拾起烤鱼递给她。又附赠了个凶煞的三白眼,翻到树的另一边去睡了,没一会就打起了平稳的呼噜声。
……
共翳往前走了两步,不见她跟上来,干脆回头来拉人。走向她的脚步刚刚迈开,阿籍就惊呼一声,扭头往后跑。
阿籍面红耳赤,羞愧的只想跟着那架直升机去跳海。
他刚才说了什么?
阿籍只晓得他指着自己的肚子比手画脚的,哪里猜得到他心里会有那么惊世骇俗的念头,艰难的点点头,捂着肚子痛苦的直哼哼。
阿籍恨恨的把头撇向一边,还微微的高昂着——你吃饭我给你收拾?想的美!毛发都还没退干净呢,就想着当资本主义奴役人了!
男人愣了下,用空着的手指指自己:“你?”
这倒不能怪她爱胡思乱想,小说电影里类似的描写的实在太多了。语言不通,交通闭塞,满脸图腾的食人族小伙举起石头或者是兽骨,喀拉一声砸下来,脑浆就出来了……
没想到,临下车,李娜云居然还真帮上了大忙。
看着她背着一百多斤的母亲深一脚浅一脚的淌水走进宾馆大门,阿籍心里暖洋洋的,狠狠地感动了一把。
李娜云把张女士安顿在大厅的长椅上,又冒雨回来接伤患陈韦籍姑娘:“陈小姐,我背你过去吧。”
阿籍犹犹豫豫地表示自己能走,李娜云眨眼,指指在大厅闭着眼睛休息的张女士:“阿姨这么担心,你要是再出点事情,老人家……”
阿籍立马屈服,掸掸衣服,趴到她背上。
李娜云的肩膀不宽,背起她倒是挺轻松的样子,整双球鞋都浸到了水里,哗啦哗啦淌水过去。
阿籍撑着伞在她背上,看着雨帘外淋漓的世界,不知道为什么就又开始鼻子酸胀。
在岛上的时候,遇到大雨也经常是这样。他背她,她撑着兽皮或者大叶子趴在他肩膀上。
只是,他的肩膀更宽一些,雨势更加突然一点,脚下的路,也更加坎坷、危机四伏一点……
阿籍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呼了口气,眼眶湿漉漉的。
她知道自己依赖他,在海岛上的时候就这样。只是,未曾想过,原来依赖里还包含了那么多东西。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是不能去想,一想就心疼的不行。
她回来了,那他呢?是回到那个战火硝烟的时代,还是继续在海岛上孤独度日?
阿籍想起那双眼睛,黝黑地似乎能看到底层的锋芒,偶尔又温柔的可怕——他总说都忘了都不在乎了,提起那石壁的岁月,却依然会怔忪会发呆……
阿籍咬紧嘴唇,她不求再见,只求知道他还活着就好了……起码,心里压着心脏的石头能够稍微轻松一点。
连我这样没用的都活下来了,你怎么能够死呢?
到A市的第三天,风雨终于小了点,李娜云和一个小警察来接阿籍去做了“犯罪分子”的模拟相貌。
最后看一眼那个三角眼、塌鼻梁,一脸猥琐的人脸,阿籍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样子!”
李娜云和小警察对视两眼,没吭气。
临出门,阿籍又问起那艘捞到女尸的渔船情况。李娜云出乎意料的好说话,竟然还说能带她那位倒霉渔民。
阿籍连连摆手:“我就问问,没什么好看的,又不认识。”
李娜云提了一下也就算了,上车前,又抛诱饵:“那位卢先生,说自己看到过你待的那座海岛……在你被搜救队找到前几个小时。”
阿籍一把拉住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