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傅少容犹疑不定，从今往后，就又莫名失去了？狼狈地补了个礼，短短几日光景，“你这是……嫉。似是隐隐，“误会误会？弘礼今日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终有一日正午，这对只会下棋的“野鸳鸯”被司鸿豫逮了个正着。
苏仪揉着发疼的屁股爬起来，”
好不容：他该找谁下。
俗话说，当受惩罚。值秋，并非故意要毁，故以丹桂计筹。”
斜阳染枫一树红，临窗赠秋风。正好六杯，
不。
司鸿豫惊呼。
于是酒水还未烫热，整座王府的下人都悄悄议论开了。
他伸出右手，在傅少容面前摊开，微笑着道：“兰章，我给你瞧样东西。”
红缎垫青玉，华美不可方物。
天气晴朗得……都有些不像栾京十月了。
“融雪呢？”
早茶与餐点都已摆好，司鸿豫更衣完毕，衣袍齐整地坐到桌前喝茶。
司鸿豫一听那药的用处，整个人如遭雷劈，摇头道：“我，我以为那是普通的春药，怡情共乐，不伤身的……”
他几乎不敢再想。
司鸿豫从不知侍寝离殿还有如此繁复的讲究，看得瞠目结舌，等太子洗漱完毕，精神焕发地出来，就问：“二哥是遇着心仪的姑娘了么？”
他的眼神那么痴迷，那么惊惶，像一个爱深了的妻子，害怕要被归期不定的丈夫抛弃。微弱的呼唤在颤抖，那是原本说不出口，却在失去的前一刻被恐惧逼出的挽留。
“我是在帮你。”司鸿豫吻着他的后颈，舔出了几道湿润的水渍，“这世上有两种男人，你这一种，天生就该尝尝后头的绝妙滋味。你已经白活了二十多年，我怎么舍得让你继续过味同嚼蜡的日子，嗯？”
傅少容的意识陷入了混沌，早已听不明白他在愤怒什么，只觉得不堪瘙痒，一时也顾不得失态，双臂攀住司鸿豫的脖子，贴着他胸膛硬朗的肌肉缓缓厮磨起来，试图缓解几分灼心的难耐。
不管是自污，还是借由他人之手。
他看见了一双异常清明的眼睛。
酒气立刻吓散了九分。
栾北的第一阵秋雨已经临近了，潮湿的夜雾大片大片压罩下来，隐没了半座园子。月亮被云层遮挡，漏出的光线不剩几丝，亮度还不如高台上的一根孤烛，选这样的秋夜“赏月”，除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竟找不出别的形容。
司鸿豫记起他钱袋上的那朵芍药，取色绣法皆是相似，脱口而出：“你钱袋上的芍药花……也是自己绣的？”
之后众人叩首齐呼“皇后万福”，他却和司鸿凌一样，喊的是“母亲”。
“二哥，别来无恙。”
汹涌的兽欲被锦衣绸衫缚住，锁进最深的囚牢里。他压抑着本能，表面上仍是衣冠楚楚的模样，姿态随性，倒了杯热茶，假装无事似地饮下，然后目光下移，强迫自己盯着棋盘，不再看傅少容。
傅少容猛地抬头。
转过廊角，只见庭院内二人正在交锋，剑势凌厉，好似蛟龙缠斗，兵刃相触，铮铮亢鸣之声。司鸿豫身穿常服短靴，手执一柄流银利剑，剑尾系着银白短穗，移步换位极为流利，来去自如，仿佛青石板上一层急淌的流水，不显分毫停滞。
司鸿清晏策反之心不死，拉着傅少容使劲炫耀，夸他胜过人渣五哥不知多少，问她们哪一个愿意弃暗投明，跟着傅少容走。侍妾们嬉笑着纷纷答应，排队上来朝傅少容行礼。
廊下水池的影子映满了整面墙，波纹乱晃，好似爬着一条条濒死而狂扭的虫子。窗台边花瓶倾倒，沿着临窗的卧榻滚出去几圈，“啪”地砸碎在地，洇开了半瓶清水。矮桌上书册一页一页哗啦啦地翻过，翻到最末，整本都被掀飞起来，牢牢地贴在了墙壁上。
这是一只极为漂亮的画眉，朱喙白眉，黑羽油亮，拖着一条荧绿的翡翠长尾。啁啾清脆婉转，犹如孩童足上的银铃。
“我没事。清晏且去后头站着，小心些，别踩着碎渣。”
那伙计知道多嘴了，耷拉着脑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可话头既然开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他心一横，索性全盘托出：“那人特意嘱咐，如果傅公子登门取药，必须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最开始我本来想说天青阁半夜遭贼的，可我跟了您许多年，这条贱命也是您帮着捡回来的，实在不敢昧良心撒谎，万一害您遭了罪，我这辈子都不得安宁了……啊，对了！”
少年被扇得一记趔趄，栽倒在椅子里，不当心又将椅子朝后扑翻了，整个人歪歪斜斜地瘫在墙边。簪子不知落到了哪儿，发髻散得乱七八糟，模样可怜兮兮。
傅少容记得这个男人认真起来的眼神。内敛，倨傲，清醒到近乎狠厉，不留一丝妥协或受欺的余地。即使闭眼休憩，也像是为了发动攻击而做的蛰伏——没有一个痴情种会有这样的眼神。
之前否定过的拙劣借口，此刻也不得不用来自欺欺人。傅少容捧着茶杯，手腕控制不住地颤抖，泼得被褥上湿漉漉的一滩水。
司鸿豫用沸水烫净了杯盏，倒了两杯热茶，一杯自饮，一杯搁在琴旁。傅少容看懂了他的意思，便提灯回去，安静地在他身边坐下。只见杯中茶水绿而清澈，漂浮着几片嫩叶，恰是用随手摘的竹叶泡的。
傅少容记起了诗句中的北疆，那里寒月孤寂，人烟凄渺，崩塌的大雪将一切出格的响动都吞没在了最初的一刹，于是大漠战场上司空见惯的擂鼓鸣号在雪野中消声灭迹，战歌变作了一根悠长的独弦，巍巍颤动，与它相和的不是琴，不是筝，而是漫山遍野的狼嚎。
“别说话了。气稳住，手给我。”
凛冽的疾风从眼前呼啸而过，司鸿豫握紧了马缰，粗糙的绳面将掌心勒得通红发烫。他看着旷野和流云，怒声道：“我生来就流着栾北皇室的血液，为何偏偏站不到栾北的命脉上？！”
这嗓音他前几日还不一定认得，可经过了昨夜，恐怕一辈子也忘不掉了。他僵硬地回头，司鸿豫正坐在马车另一端饮早茶，手中捧着一卷书，神态悠闲，视线相交之时，还朝他怡然地笑了笑。
但司鸿豫不予理会。
恰似一记响亮的耳光直击痛处，司鸿豫险些气绝，抓起外袍，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