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鸿清晏杀到思清园，为求平地生财，价比千金。必不备伤药。族人落泪成珠，而是苏仪，第一个见到的，只命百人执刃划臂以待，乃至自相磨耗，举族倾覆；其二是西回贡族。族人血有异效，可作疗伤之用，凡遇惨烈之战，
其一，便聚于水岸整日以泪洗，终至脊梁倾垮，再无迎敌之兵；其三是历江玉蛮族，天神仁慈。曾因疫病，借女子为媒，赐其莲花血脉的男婴繁衍之能，怎料未及枝繁。以求阴阳均衡，族人便被齐齐掳至集市，沦为了别族延续香火的器皿。
“对，我嫉妒，你在他身上花的每一息每一刹我都嫉妒！我还是个变本加厉的妒夫，但凡你为他忧心过的，苦思过的，谋划过的，我通通都要，你不曾为他做过的，我也要！老七怎么叫你？唤字，还是唤名？”
窗下灯影昏黄，泛旧的棋盘上工工整整布着一盘残局，黑白棋盒都打开了，两边的座位却都空着。
当时两人刚摆好桌案，茶未烫，棋未开，苏仪捧着一本《雅谑集》给傅少容讲笑话。笑话本有七分乐，苏仪讲得绘声绘色，再添三分趣。傅少容忍也忍不住，笑得腹痛难忍，捂着肚子连连喊疼。苏仪赶忙帮他揉搓，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回想起那个笑话，又拉拉扯扯笑作一团，扑在栏杆上直抹眼泪。
听他这般说，司鸿豫才记起府里门客下棋还有赌花这个规矩。
傅少容搁下笔，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小口。茶汤清澈透绿，扁燥的细叶吸水饱沉，软化成不扎眼的墨绿色，一丝一缕躺在杯底，静静舒展着。
哪怕翻个倍，依然磕碜得不堪提起。
傅少容回府时已换下了那件紫缎袍子，此时穿的正是往日的白衫。白衫轻软单薄，随手拉扯几把就没了形状，松松垮垮地滑到腰际，挂在臂肘处。转眼之间，已是半裸着坐在司鸿豫腰上。
司鸿豫斟完酒，手扶杯壁轻轻一推，酒杯沿桌滑过，稳稳停在了傅少容跟前。酒深适宜，力道拿捏精准，恰是晃到了边沿，再多一分就要溢出的程度。
五指收拢，手腕灵活地朝下一翻，再度展开时，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已多了一枚小巧的短鞘。
傅少容看也没看它一眼，清冷的目光直视着司鸿豫，淡漠与惧恨融在一道，好似两人中间隔了万丈千尺。
“我听说你病了，专程去求母妃放我出宫的。”小公主趴在床边，声音甜甜软软，“少容哥哥生了什么病，眼下可好了吗？”
“大约是三……三月。”
易蓉执梳立于身后，替他拆了发冠，又利落地一束束重新挽好，梳成发髻，稳稳刺入了玉簪。司鸿豫直身掸袖，卓然而立，已是一派潇洒自如的显贵仪态。玄青貂披直落而下，正好覆住靴筒边缘的浅栗色驼毛。
“普通春药你就有理了？”邵晋响亮地“呸”了一声，唾沫星子全糊在了司鸿豫脸上，“灌药逼人相从的不叫行房，那叫配种！”
该偿还的早已偿还，纵有千般过错，又怎么值得以命相抵！
司鸿叙摇头，不以为意地笑道：“丞华殿里的洒扫宫女罢了，是朵解语花，可惜见识少了些，算不得喜欢。”
傅少容伸出双臂，搂住了司鸿豫的颈子，柔软的腰肢向上抬起，让两人滚烫的胸腹贴到一起。他舒服极了，长长地喟叹了一声，把脸埋进司鸿豫的颈窝，有些羞耻地晃动起了身体，让那根尚未完全抽出的热杵在里头轻轻抽送。
他在傅少容大腿内侧挠痒似地来回抚摸，撩起一阵阵止不住的战栗，五指探入膝窝，抬高了那条腿，让柔嫩的后穴显露出来。
耳边响起一声窃笑。
如果傅少容实在熬不下去，肯放下矜持，当着他的面自渎一番，或许那饱含耻辱的模样激发了他的不忍之心，就能免去他接下来要遭的罪。
司鸿豫根本没醉。
他脸色刷白，惊恐地盯着司鸿豫，半晌突然反应过来，挣扎着要往旁边逃窜。司鸿豫手腕一动，碎瓷片瞬息之间已经换了位置，牢牢抵住他的颌骨，然后慢慢地，几乎残忍且威胁地，逼着他把脑袋重新转了回来。
沐浴更衣过后，傅少容沏了一壶漱红花茶，独自坐在卧榻上绣鹤。
傅少容对“钱袋”二字异常敏感，听他突然提起，脸色不禁变得苍白。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低头“嗯”了一声。
母亲。
听到他的称呼，傅少容终于确信了这公子的身份，不由暗自惊讶。
不能再看。
五指握紧，剑柄上冷硬的雕纹硌着皮肤，印出极深的红白痕迹。微风里，司鸿豫的衣角肆意拂动，近在眼前，是猎物高调的炫耀和撩拨。
傅少容进来时他扬眸扫了一眼，随即掠过，似是不经意的，唇角却微微带了笑意。
于是小公主心情畅快，走路都像草上飞。可惜畅快了才不到一盏茶时间，两人就在东廊转角处迎面撞上了夏绯衣。
他惶惶不安，将司鸿豫抱得更紧了。
傅少容抽走它脚腕处系着的纸卷，一扬手，鸟儿腾空飞了开去，消失在屋檐后头。
司鸿清晏依言躲到了傅少容身后，心里仍是害怕，便抓住了他的一只手不放，小脑袋在他腰后贴得紧紧的，抽抽搭搭地抹眼泪。
他突然想到别的什么，忙道：“公子等一等，我去去就回。”
“穆照临，谁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张口傅郎，闭口傅郎，路过景畅园连路都走不动，把里头扔出来的废纸捡回去当成宝，塞在枕头里，说那是你的傅郎！”
眼睛从不说谎，而他看人向来很准。
司鸿豫扶稳他的手腕，一根根拨开手指，拿走茶杯，去旁边的橱柜翻了几支蜡烛点上。
傅少容一口一口地啜饮，心中思绪万千，尝不出是何滋味。司鸿豫还是最初的懒散模样，倚门而坐，敞着腿，左手端茶，右手把玩着竹萧，偶尔抬头望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兵卒们北征时，唱的是“北征无归，乡月何依？关山一越，家书尽断”。归来时，唱的是“长笺墨满无处送，铁甲血干半城空”。他们不懂踩韵，歌词里时常填了白脚，而傅少容每每读到，都觉得胜过了灞桥烟柳不知几分悲恸。
司鸿豫知道这人白净的躯壳里裹着一副戳人的硬骨头，索性不再与他孩子气地争辩，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指下脉搏急促而纷乱，司鸿豫不禁皱眉，回头遥望。
马鞭重重挥下，划开了山坡上凝固的空气。血燕赤骓长嘶一声，闪电般飞驰而去。马蹄踏沙，溅起一阵浓重的飞尘，霎时迷了傅少容的双眼。
看到这笑容，昨夜最为不堪的记忆都涌回了脑海里。
像是为了报复傅少容把他的春梦当作笑谈，司鸿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当初用来撩拨少年的伎俩一次性全赏给了傅少容。他娴熟的手法和舌功里，承载着太多能让傅少容灭顶的快感。
再这么耗下去，不死也疯！
傅少容颇为无奈，勉强把怀里泥鳅一样乱扭的身子扶正了些：“殿下又让连秋棠跪在外面了？”
司鸿豫怒不可遏，一把揪住了傅少容的领子将他推到廊柱上，手臂青筋一根接着一根爆起，恨不得转而掐断傅少容的颈骨。幸而理智尚存，克制许久，揪得那白绸领子满是皱褶，终于慢慢松开了颤抖的右手。
他捧起少许池水泼到脸上，冲去残留药劲，神智才清爽了几分。
他每说一句话都如拨云见日，讲到此处，司鸿凌已经醒了个彻底——方才醉时，只觉金石阁内皆是乌烟瘴气，现在再看，那些灰霾之物不知不觉都退了个一干二净，竟连壁烛也比从前亮堂了。
傅少容愣住。
但司鸿豫根本不需要。
被暮光染得辉煌华贵的殿堂，来来往往的锦衣侍女，当一切成了空，就只剩下繁华褪去、一室清贫的景象。他本就是从一无所有中活到了现在的，又怎会害怕失去这些本不属于他的水月虚华？
傅少容点头。
司鸿豫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区区九字，凑不够藏头，拼不出藏尾，倒是一点儿端倪也没有，便道：“摆宴自娱，是为表兄弟情深还是为求同盟固实，我并不知晓。不过七弟府上欢宴颇多，三十一门客个个养得跟戏子似的，却从不请我，的确很不讲道理。”
半道的这出小插曲，恰是一个打住的绝好时机。只要司鸿豫支身离开半尺，或者傅少容推一推他的肩，避开了目光，这白日宣淫的荒唐便不会再持续下去。可两人一动不动，都粗喘着上下对望，彼此坚硬的欲望勃发相抵。
时间是静谧而寂寞的滴漏，一滴，一滴，催生出焦灼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