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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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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章 - 水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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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眉正要踩向他的大脚丫子,只得望着那个英,雪骏已然飞驰而,只是前车之鉴。但未瞧清马背上的人,惊得我反一踉跄。忽起一阵马嘶声,生怕那个刺客卷:近来我们形影不离?”

德藼亲王遭人掳劫,自不可能张榜缉凶。一路走偏僻小径,无阻无拦,十日便抵繇州边境。悻悻看向前方,遗憾对登徒子说,“改日你教我骑马。也因为刺客二度来犯的那日,险象环生,每每提起那天。至今心有余戚,登徒子便会沉脸。可我详问那日他如何逃过搜捕,只告诉我那日,他又含糊其词,别苑里还有一人,亲眼见到我越窗逃逸,追至墙头,却发现苑外林间埋伏了一队官兵,立时折回去通风报信,他和苍祈才赶在士兵闯苑搜捕前脱逃。后来他多方打听我的下落,知道我落脚那家客庄,乃至一清二楚那日我和朱雀、青龙两守微服在栎城游历时去过的几家店铺。可守卫森严,一直苦无机会。而那个被我鄙视的幕后人也令他不可轻举妄动,直到定王前来栎城送荧颎花,借此设了一出调虎离山的局……

“燕可!”

“唔……”

心绪纷乱,听屏外诸人谈笑风生,我暗暗搓火。

当年得知季神父最多还有半年的寿命,像是天塌了一般。现换作自己,反而心如止水,看向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身陷囚洞,荒野潜行,到现在我还未真正见识登徒子口中海内升平的羲和国。想了想,回头对朱雀守说:“这样的好天气,我想出去走走。”

“微臣先带您下山看大夫。”

大概是外国人,羲和话说不顺溜。我望着近前的女子,正暗自困惑她又是哪位,我怎会随他们在竹林里飞逃。原先在前疾奔的男子顿足回首来看。眼神阴冷狠戾,果是那日险些要我性命的刺客。见他回身疾步而来,顾不得心中疑虑,我本能地起身后逃,可偏不巧刚才跌倒时崴了脚。挣扎着起身,男子却已近在咫尺,只能强定心神,抬眼冷瞠向他:“恃强凌弱,算什么英雄好汉?!”

南域分布六国,其中四个小国相对贫弱,向羲和称臣。月佑国因为年前杀害前去招安的羲和使臣,当今圣上愤而派兵征讨,已经名存实亡。所以六国中只有碧翡国野心勃勃,屡犯南疆。

遥望少女巧笑倩兮,我心绪复杂。

我怒火中烧,可瞥了眼獠牙面具,抬起左手用力挥了过去。只差些许,被他轻松格开,顺势将我两手反剪在后:“夕儿可是想看我的样貌?”

还没问他为何将我劫走,他已率先开口,像个三姑六婆窥探隐私。等强烈的晕眩平复后,我抬眼瞠他,似笑非笑:“我是不是朱雀守的心上人,和公子你没有关系。我也听说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公子既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何必拘泥细枝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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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前一人闻声抬头。墨瞳深不见底,五官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神情淡漠,谦恭中隐有几分凛然倨傲。看着这个俊美异常的男子,不知为何,心没来由地一痛,对他有种说不清的熟悉,可比起我刹那异样,面前的男子显是诧异,对我淡淡审视。笑了笑,我坦然以对。他皱了皱眉,敛容放下斗篷帽子。黛蓝束额,及颈墨发,我有些困惑他为何留短发,可另一人放下风帽,就是书中常见的古代武将发髻,心想面前的男子未蓄长发,应该是有隐衷,男子已经解下束额,恭敬递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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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没羞……”

惟闻女州牧啧啧有声,我赧极,可听尔后之言,啼笑皆非:“不过一对璧人倒也相得益彰。我说悦竹啊,咱们也来段悱恻缠绵可好?”

余光瞥见女州牧说风便是雨,当真挺起身子,欲行轻薄。悦竹抬袖掩面,然是半推半就,娇羞无限。我既是好气,又是好笑,趁苍秋终是松了桎梏,起身飞奔而出。守在房外的苍祈微是一愕,然未拦阻,只是隔着数步尾随在后。我偏首淡望了他一眼,也便听之任之,顺原路折去前堂。

适才初来乍到,便见前堂人头攒动。我驻足镂花雕栏前,淡望搭起的花台前摆了几张大宴桌。华衣锦服的风流客们左拥右抱,尤不自足,偶有抬手指向花台,交头接耳,兴致盎然。忖着许有乐子可图,扫见近旁有一男子低首慵倚廊柱,澹然自酌,随口请教:“敢问兄台,底下怎得这般热闹?”

男子闻言,徐徐转眸。面如月华皎洁,犹胜娇娥。薄唇轻抿,不点而朱。眸若秋水,然是寒光潋潋,眼锋淡扫,乍触我面容,须臾惊艳,眸波微澜,如狼阴黠。我立时敛容,心中顿生戒防,更是惊诧这毫未阴柔之气的漂亮男人直起身后,竟比颀长挺拔的登徒子尤高几许。阴霾笼身,我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力持淡定:“打扰兄台雅兴,很是抱歉。”

很是自然地敬而远之,我作揖告辞,低眸匆步,与他擦身而过。然闻一抹很是熟悉的桃木清香,我脚下一窒,即又往前疾走,刚至楼梯口,忽闻身后沉声清冷:“听说今晚有位清倌开苞,过会儿她便要登台献艺。”

回眸一顾,男子神色疏漠,眸烁异芒,负手信步而来。我暗惊,颌首回礼,即便疾步下楼,深低了头,匆匆穿堂而过,立身廊檐偏角,却见那个漂亮男人随后而至,落座不远处的一张大宴桌,微微偏首,似有若无,朝我的方向轻勾起唇,意味深长。我见状暗恼,侧过头去,眼不见为净。然未多久,忽是有人轻拍我的肩,忖着是不是那人穷极无聊来搭讪,瞠眸转首,冷不防迎面撞上坚硬的胸膛。

“唔……”

往日许是练过金钟罩,我揉着酸痛不已的鼻子,狠瞠了眼神出鬼没的登徒子。他置若罔闻,反是偏首望向那个貌比娇娥的漂亮男人,银面具淡泛寒芒:“带你去见一个人。”

不由分说,将我揽入怀中,扬长而去。亦不知他口中与我颇有渊源的是为何人,满心疑惑,随去一处僻厢,便见他的两位红颜知己亭立外间,另有一位俏丽侍女手捧一尊古琴侍立在侧。见苍秋勾肩搭背,拐来适才落荒而逃的佳人,女州牧爽朗大笑,正要揄揶,先前打过照面的鸨母春妈妈挑起珠帘,领着一个粉霞罗衣的少女徐步而出:“赶紧谢过悦姑娘。这凤瑶琴跟了她八年,从不借与外人,听你身世飘零,才破例借你一用。”

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弱柳扶风,我见犹怜。可眼锋相触,忧愤哀凉,我微是一愕,这个看似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缘何有此愤世嫉俗的眼神。那粉衣少女望清我的容貌,亦是怔了一怔,然在鸨母催促下,不卑不亢,朝向悦竹盈然福身:“多谢悦姑娘。”

淡凝清妍娇丽的少女,悦竹颌首柔笑:“昨儿个经过姑娘的厢房,听你抚琴自唱,很是动容。只是风尘中人,难免有此一天,惟望这凤瑶琴可助姑娘寻到怜香惜玉的知音人。”

语辞恳挚,粉衣少女面色稍霁。只是沦落风尘,难见天日。神情微黯,欠身施礼,小心翼翼地抱过精雅古琴,低眸转身匆步走进里间试琴。

“说来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凝望清丽倩影,春妈妈摇首慨然:“还没及笄,便要让人糟蹋。如果不是得罪不起归家的孙少爷,奴家也不想造这个孽,只盼今儿个给她破身的是位有德的官人。”

难怪登徒子道是颇有渊源,原是归氏中人所为。抬望登徒子,他会意,眼神清冷,道起这粉衣少女的来历:“这位裴小姐原是禺州州牧裴映矜之女。半年前裴州牧被诬通敌,与倭匪勾结,已于上月在東莱问斩。虽不知裴小姐缘何落到归敬和的手上,可裴州牧生前是客相的得意门生,归相的这位好孙儿想是借此机会,给客家难堪。”

我闻言黯然,隐感惭愧。因是归女御专宠,德藼亲王亦然圣眷隆重,威胁储位。客、归两家素来水火不容,借此机会落井下石,亦是不无可能。虽是与我无甚干系,可茈承乾的这位表兄弟若是做出这等逼良为娼的勾当,怎生不能置若罔闻。只是苍秋断不可能放我去找归家人,况且鲜少有人知晓德藼亲王的真身现已流落民间,即便我狐假虎威,找到归敬和,令他放过这孩子,估摸反会当作冒牌货扫地出门。

睨向登徒子,冷眼瞪了半晌,看他锦缎衣袍,灵光乍现。拉下苍秋,倾身近耳:“你应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吧?”

他惘然,我挑眉一笑:“能不能借我笔银子,以你的名义竞下这位裴小姐?当然,有借有还,我断不会白要你的银子,日后自会想法子凑齐了还你。”

这登徒子非富即贵,拍个清倌当是绰绰有余。可既是归氏中人惹是生非,我亦不愿假他人之手。等安定下来,看是能不能出外谋份差事。幸尔苦出身,往日奔波生计,初到东京,一度身兼数职,除了服装设计,尚有其他技艺傍身,若这登徒子犯了疑心病,恐我借机逃回東莱,至多允他的手下走东跟西,亦或腆了脸皮央他马首是瞻的师姐说情。惟是可惜……

“不成!”

他斩钉截铁,断然拒绝:“你当我畏惧权势,瞧不起我也罢,归敬和现就在这满芳楼里。我和少隽都是兰沧侯府的人,不便自行出面,免与归家人交恶。”

听闻他是兰沧侯的亲信,我微愕。几许凛冽寒意骤生,可未及细辩个中缘由,苍秋将我紧拥在身前,灼灼凝睇:“你也莫打歪主意,就算不是那人的意思,我既已下决心娶你,便不会让你见归家人。”

脑中空白,惟是怔凝相望。隐有知晓歧途在前,路的尽头,许是万丈深渊。可森冷的银面具掩不住他痛郁杂陈的眸中,似有若无一丝惶恐,无关掳劫亲王许会给兰沧侯府带来灭顶之灾。

星火燎原,欲将一切阻在我们之间的人与事付诸一炬。

间或几许无奈苍凉,俨然避之不及的命运终是莅临。

直至后来我们相爱至深,却要生生分离,我方才知晓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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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缘何这般愀怆而视。若非我的出现,他本可安度余生,但孽缘使然,我们仍是相遇,他终因我而万劫不复。

然,无悔。

“我别无他想。只是那位姑娘的遭遇教人同情,我实在不忍见人辱她清白。”

良久,我很是自然地环上他腰际,相拥相抱。他蓦是一僵,猿臂渐紧,几是要将我揉进自己的身体:“夕儿,你要体谅我的难处。朝堂势力错综复杂,尤是兰沧侯乃降王之后,更要谨小慎微,免与权臣交恶。”

我轻应,仍亦怅然。可天无绝人之路,见我们毫不避嫌地亲昵,女州牧在后调侃了一番,即便温言笑语:“我原打算找人代竞,只是俸禄微薄,我还愁身价若是竞得太高,许会倾家荡产。现敢情好,既是小姐有意代劳,本官却之不恭。不过好人做到底,还请小姐明儿个再替裴丫头奉笔赎身钱可好?”

根本心知肚明,最后掏银子的金主乃是自家师弟,我回首望去,女州牧果是笑弯了眼,幸灾乐祸。我失笑,点了点头。以为我不过空口说白话,定是有借无还,登徒子略是沉郁,唉声叹气:“娘子之命,为夫岂有不从之理。只望明儿个赎身的时候,春妈妈手下留情。”

鸨母失笑,袅袅施礼:“奴家讹谁都成,就是不敢讹您云大官人。”

闻者欣然,众人笑作一团。许是得了一桩心事,我豁然开朗,将登徒子独自撇在外间,和另两个女眷随春妈妈进里。端坐案前调弦的粉衣少女听我们有意为她赎身,起初茫然,直待女州牧取玉牌示身份,微是惊诧,怔愕半晌,终是相信有人愿救她于水火,目渐盈泪。即便先前力持镇定,可到底不过涉世未深的少女,抿白了唇,跪身行了大礼:“旖如多谢州牧大人再造之恩。”

“呵,你甭谢我,我不过举手之劳。出银子的是那位小姐,她现在可是因为你,欠了人家一屁股债。”

许是省了一大笔银子,女州牧欠身扶起少女,言笑晏晏。我无奈苦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虽是争脸,断不让那登徒子看扁,可照此情形,苍秋许会将我软禁在他的府邸。看是要寻机会与他谈判,若是不允我出去工作,赚银子还债,婚事免谈。

轻挑了眉,兀自暗忖古人的生财之道,粉衣少女步至近前,便要拜倒:“小姐再生之德,旖如铭感在心,请受一拜。”

古人动辄跪地叩首,怎生别扭。我忙是抬手去扶,四目相接,许是我此刻俨然风雅文人,少女霞生双晕,然亦开怀展颜,明眸皓齿,煞是好看。尤记得往日在孤儿院,亦有一个这样清新可喜的女孩,比我小两岁,向来姐妹相称,时而缠着我给她买零嘴。望着面前的粉衣少女,便是想起当年我不告而别,女孩正是这般年纪,顿生惆怅。阖了阖眸,温润一笑,偏首看向轻烟缭绕的琴案,且听近旁的女州牧悠声问道:“裴丫头可想好过后登台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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